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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与子携手共白头,与君成说笑齐眉
心在流泪,可是,他却无法让她知晓。
站起身,痴迷地望着角落里那疯癫的女子。只那低头的一瞬,他忽然明白了何谓“肝肠寸断”,何谓“刻骨铭心”。可是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因为固执?还是因为执着?爱一个人,原来需要很大的勇气。即使是天下的强者,也未必有爱的资格和爱的力量。那一刻,他忽然笑了,笑得何等讽刺,何等凄凉。
一直以为父亲是最无能的,而今,才发觉自己错了。
错在多年后的今天,他做了与父亲同样的决定,爱上了一个会毁灭自己的女子,却始终无悔。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么?也许,在他的身体里,本就流淌着父亲的遗传。
“叮叮当当”的铁链碰击声将他的思绪从遥远的天际,猛然拉回现实。他低头幽然地凝视着凶相毕露的莫浪心,他知道,她体内的魔鬼又在作祟了。她疯子似的舔吸着嘴角未干的血渍,贪婪地打量着眼前高高在上的欧承业,露出饥饿如狼的神色。诡异的目光与他的视线碰撞,在那一闪而过的眼底,他看到了属于阿心的坚强和执着。
嘴角微微漾开一抹苦涩的笑意,她,还活着。至少还未被恶魔完全打败。
“我,愿用我的一生,换你一次美好。”他幽幽地说着,将视线落在跳动的烛火上。忽明忽暗,若隐若现,仿佛他的心境“我是真的-----爱你!”他轻声说着,然语气却坚定非常。
风,阴冷。
最后望了一眼微弱的烛火,欧承业徐徐轻叹一声,衣袖微扬,烛火登时熄灭。四下里一片惊悚的死寂,除了他的呼吸声,和莫浪心时有时无的吼叫,闻不得半点动静。
百年内力自莫浪心头顶百汇缓缓注入她的体内,因正邪内力相互冲击而导致的痛楚瞬间蔓延她的全身。那凄楚的哀号仿佛庙宇的晨钟,重重地击在他的心头,生疼!生疼!身体里的力量正慢慢转移到她身上,他感到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连血液都开始干涸。
衣衫飞舞,伴着她乌黑的青丝,跳跃着,舞出一曲绝世的悲歌。喊声穿越冰冷的铁墙,连牢狱之外的人,都闻之颤抖,紧捂耳朵。他的汗落在她脸颊,混合着她的泪水,痛快地流淌,肆意地泛滥。
她的脚尖渐渐离地,身躯倒立,却无力抗拒从头顶灌入的,属于他的力量。脑子清楚地明白,她欠他的,只怕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蓦地,身子落地,莫浪心无声地侧卧在地,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烛火再次跃起。
她看到,欧承业惨白无光的脸,苍白的手正带着冰凉地气息触摸着,她绝世的脸颊。烛光在他身后跳跃,慢慢溶出微弱的光环,缥缈地包围着他。那哀伤的神色仿佛天边永不消散的雾霭,冉冉升起冬天荒原的萧索。
身体犹如火烧般疼痛难忍,酸软无力。
她回应不了他的柔情。
声音卡在喉间,她挪了挪嘴唇,始终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能任泪水淹没视线。
“我今生最大的错,就是不能在四年前遇见你。”他低诉着断肠的言语,举止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湿润“可是现在,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语罢,欧承业转身,她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表情。
视线紧随着他落寞的背影,慢慢向门口移动。只是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道强烈的光束射进自己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温柔。仿佛打开了她的另一个世界,熟悉的香味在自己心底慢慢云开。
风,放肆地吹动她的裙摆。惨薄的信纸随风“呼啦”作响,一声声,一阵阵,悉数落进莫浪心的内心深处。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带着浪天涯一生的痛楚,一起消失再天际。
信,是宿命写的。也是浪天涯写的。
是他最后的遗留,却道尽了他四年的爱恨情仇。
浪心:还记得么?
清塘引水下藕根,春风带露沾侬身。待到花开如满月,览胜谁记种莲人。
今生,我都不会忘记那个在月下荷塘吹着竹笛的女子。因为,是我亲手扼杀了她的善良,亲手毁灭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若时间可以倒流,我愿用我的生命,去换回那个柔弱的,叫莫浪心的女子。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爱与恨,只在一线之隔。跨越了爱的极限,就是恨的地界。若非年少轻狂,今日又怎会承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干枯的泪水,再也没有流淌下来的机会。
人,总要到失去了,才知道自己的愚昧。只是,再多的懊悔,都唤不回那些流失的岁月。
我一直在等,等你的原谅。但是后来,我终于明白,永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当恨凝结成冰雪,就再也无法消融,而我,永远都不会得到你的原谅,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我累了,浪心。知道么?我真的好累。
四年了,我努力过,但都失败了。然,万般辛苦皆无悔。
我浪天涯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与你同生共死,携手百年。只是今生无缘,但求来世,还尔情。若再做选择,我仍会选择爱上你,今生无怨无悔。倘若还有下次,我不会再伤害你,也决不会再放开你。因为我已发现,你才是我的一切。什么恩怨情仇,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只是,我领悟得太晚,太晚了。
纵有万种思量,难解难分,只恁寂寞厌厌。系我一生心,负尔千行泪。昏黄残灯伴晓霜,静夜无语独自尝。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愿有来生,复重逢,拾旧欢,还尔一生终无憾。
所以浪心,此生,不求其他,只求遗憾少一点。
记住浪心,今生,定要幸福!
我,要去追随义父了,去还清当年我欠下的一切。
浪天涯绝笔信封上鲜红得刺眼的血手印映入眼帘,深深刻进了她的心底。只怕这一生,她都再也无法忘记了。泪,滴落在信纸上。她漠然昂首,耳边却恍惚听见那个男子的声音:记住浪心,今生,定要幸福!……
原来,是自己的执着,毁了天涯,毁了那个----曾经绝世的男子。
她把信轻轻贴在心口,眸子远远地投向那苍茫的天际。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在那里看着她。
嘴角,展露一抹酸涩的笑容“天涯,我原谅你。其实,我早在心里原谅你了。只是,一直以来,我被自己的执念反复提醒着我的恨。若我早点意识到,你就不会含恨离开。天涯,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原谅浪心吗?”
“天涯,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给了我全部恨的男人。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恨你了。今生,我们缘尽于此,恩怨两销。若有缘,我们来生再见。”
因为同样的骄傲,所以等到死亡来临了,才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是么?
晶莹的泪滴带着一生的恨缓缓滑落,此生,终了。
天涯,我会幸福,我会记住,好好地,幸福地活着。这次,我再也不会软弱,更不会让幸福从我手边溜走。
莫浪心沉重地闭上湿润的眼眸,羽睫微颤。仿佛看见黑暗中,那个叫浪天涯的男子,徐徐摘下面具,露出他绝世的容颜,微微笑着。
窗外,寂静;徒留下,风过,竹林声。
泗水楼,楼高万丈。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鬼狱世所罕见的规模。耳边,是奔腾不息的江水。每每到了这里,他就会没来由的,心底一阵平静。除了鬼狱最高层人物,此地是不容许教众进入的,违令者格杀勿论。
鬼奴面无表情地守在楼底,他不知道此刻高傲的尊者,心底是怎样的澎湃。就像当年那样么?应该不是。因为在冷漠之中,少了些许无情,便是再也无法持剑了。
思绪飘到了那个遥远的时空。
那时的他,是会说话的,而他的主子,仍是欧承业。不同的是,当时的鬼狱,是由欧承业的祖父和父亲当家的。他,仅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书童。
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天地过,他和欧承业就这样,以恰似主仆却胜似兄弟的情谊过完这一生。却不想,在那个凄凉的黑夜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连他都觉得陌生。
杀戮,亲情的破灭;残忍,死亡的终点。这一切,都是欧承业给母亲的祭奠。他内心深处可怕的欲望,在血腥中迅速膨胀。
最终,欧承业逼死的祖父,囚禁了父亲,剿灭了所有知道真相的生命。他也算一个,只是欧承业没有动手。他明白,在欧承业骄傲的皮囊下面,早已空了一切,只剩下这份友情,所以他放了他。可是,他选择了留下。用冰冷的匕首,割去了自己的舌头,成了终生的哑巴。那一刻,他看到了欧承业眼底的温润。
于是乎,他从“石墨”变成了的“鬼奴”。
叹息一声,鬼奴徐徐抬头,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没有昨日的阴霾,却是万里无云。
当日欧承业问他,是否后悔当年的选择,可曾知他的心底的万丈波澜。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可是他知道欧承业的孤独。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一览众山小的寂寞。如果连他都离开了,他不知道欧承业会否崩溃。
远处,行来两条靓丽的倩影,鬼奴的嘴角慢慢升起一抹宽慰的笑。
恰是莫浪心与萧柳娘到了。
此时的莫浪心,身心轻松,作息了一晚,现已能将体内力量应用自如。只是,多亏了他的百年内力。若非他残留的十几年基础内力维持,只怕现在的欧承业也会像当年无空山上的灭云一般,灰飞湮灭吧!
鬼奴指了指楼上,示意莫浪心上楼。
莫浪心微微颔首,敛容对萧柳娘低声道“柳娘,你在此等候。”
闻言,萧柳娘含笑点头。
东风拂夜话凄凉,更吹落、泪凝霜。玉箫声动,流光转,一夜清风舞。娇颜雪柳银质牢,泣声沉沉暗香去。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身后,是细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可是他知道,她来了。
霎时间,她踌躇着,不知该称呼他为“少主”,还是“子俊”?
“为什么不说话?”他终于转身,那一刻,她的窘迫无所遁形,只得报以尴尬的笑意。
“没、没有。”莫浪心轻声回答,脸上瞬时飞起一片红晕。
欧承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顾盼生辉,眼神迷离,凝眸便是惊心。肌肤胜雪,五官精致。没有一身的骄傲,接受着被赋予的柔弱,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女子。此刻的莫浪心,有着无与伦比的娇媚,带着属于她本质的纤柔。曾几何时,她不就是这般模样么?可究竟是怎样的境遇,让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成了现下的性子?
她是绝世的美人,也曾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子,却在冰山的覆盖下,幻化成了人世最悲凉的杀手。
他,心疼她的楚楚,更心疼她的坚强。
坚强得令人为之心碎。
“还好么?”她忽然抬头柔声问。
“你好就好。”他淡淡地回答,只是一个伸手,便将她揽进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幽幽发香“回来就好。”
莫浪心浑身一震,任由他温暖的体温传达到自己体内,消散了多年累积的冰霜白雪。脑海里突然呈现出宿命的模样来,那种夹杂着无尽凄凉的眼神,依稀发生在昨日。可他却用这样的眸子守着她,足足四年。她忽然明白了浪天涯当日的绝然,还有心底最深的痛楚。
被自己的至爱推到了悬崖边,那种等待毁灭的滋味真的好残忍。
所以此生,不求其他,只求遗憾少一点。有人曾这么对她说过。
浪天涯!
记住浪心,此生,定要幸福……
手,回应地搂紧他的脖子,她将脸轻轻地贴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泪,悄然滑落。
欧承业忽然露出温柔的笑意“今生,我谁都不要,只要一个你。”低头间吻去了她眼角残存的泪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不改。”
莫浪心的泪,却越发汹涌。
那一刻,她只想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不管江湖恩怨,也不理武林是非,就算天下人都抛弃了她,她都不管。她只想和他一起,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等到沧海变成了桑田,他们仍携手一起,不离不弃。
十指相扣,渐渐烙上属于彼此的印记,说好了,要留一辈子的。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走下楼去。
楼下,齐聚着所有鬼狱教众。
莫浪心扭头望着欧承业,那充满霸气的容颜在她的视线里越发清晰。她看到欧承业那双苍白却纤细的手慢慢摸到她的脸上,耳边是他威严的声音“从今往后,她就是鬼狱的女主人!”
话音刚落,莫浪心的泪无声地落到他的手心里。
闻言,万众欢腾。在所有人眼中,只有像尊使莫浪心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如此尊贵的少主欧承业。
在他多年冰封的嘴角,莫浪心第一次看到了温暖的笑容,还有幸福的痕迹。
“我爱你。”他毫无顾忌地吻上她娇嫩的红唇。泪,沿着她的眼角无声滑落,碎了一生的思念。
从今往后,她就是鬼狱的女主人。
他用实际行动,宣誓着他的誓言,向天下人显示他的爱情,表达他的承诺。
然简短的三个字,对莫浪心而言,却有如千斤。
“若我死去,我的一切都留给你。”他低头吻着她的鼻尖,柔声说。
莫浪心身子一怔,愣愣地望着他,用同样的口吻毅然回应着“若你不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胭脂绝之莫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