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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木头人）朝堂
晁衡向池中投了一把食料，一群鲫鱼争相涌来。鱼尚且会为了一口吃食而互相抢夺，更何况是人呢。怀着这种念头，他坐在躺椅上，幽深的目光像是在看着鱼，又像是看向了很遥远的地方。对于林浅言一事，晁衡有了一半头绪——林浅言的房间内的地面上铺着薄尘，也就是说从开始她便不在了。可是屋内传来的声音又确实是她的声音。若是从志怪传说的角度来解释，妖幻化成人冒名顶替的事情也不少见。可是据晁衡的经验来看，幻化成人不是不能，而是并非每个妖都能保持长久的人形，最关键的一点是妖并非传闻中的那样可以随意变成他人的模样，也无法随意模仿他人的声音举止。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排除林浅言闺房内的声音是妖发出来的这种可能性。晁衡认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妖啊魔啊怪啊，自己未曾了解的肯定存在。说不定这次便是遇到了能模仿人声的妖魔鬼怪呢。收回思绪，他这次抓起旁边的鱼食，又投了两把进去。
“大娘子，小娘子……”一副舒适的姿态，晁衡仍旧躺在那里，嘴里不由地念叨了这几个字。
不知多久，晁衡在院子里睡着了。直到管家见夜色已深叫醒了他，他才恍惚地从躺椅上睁开了双眼。抬头，月色皎洁如常。“什么时辰了？”微微闭目，清醒头脑一般揉了揉眉间之处，晁衡问道。“X时已过，主人该是回屋休息了。”管家恭敬地答道。
“是啊。”确实是时候不早了。他想着便起身了。视线落在池塘里时，那群鲫鱼已经安静在了各个角落，停止了闹腾。果然是人更爱折腾啊。至少是不达目的不休止。如此暗自想到，晁衡的脑海中冒出了白天分别之前林原贺那泪眼朦胧的模样来。
不过下一刻，他便摇了摇头。
“主人……”管家看着自家大人这副样子，回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件惊心动魄的旧事来。
“我没事。”安慰似的一笑，晁衡停顿片刻后说：“明日派人把异暖阁收拾一番，你亲自监督，不要碰坏了东西。”语毕，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增加老周的忧虑啊，不过算了。总不能一辈子不提异暖阁吧。晁衡想等京兆尹府上这事处理好后，是时候去那边看看了。两年了呢。他苦笑，并暗自嘀咕了一句。
而管家老周一边目送自家主人离去的背影，一边在脑海中浮现了那个曾笑容满面的俏皮少女的脸。
*
第二日晁衡按时上朝了，但在宫门之前，京兆尹林城义朝他招呼了一声。随林城义一同的人很是意外。毕竟左补阙虽然深受陛下重视，可也没什么权力，品阶也不不大。可以说在这朝堂之上，几乎没有谁的官职会比晁衡低。再加上他本就不是大泽国之人，根本无人打算与他有什么公事之外的来往。
然而京兆尹今日却如此主动，在其他官员的眼中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晁衡看到这副场面倒没什么情绪变化。他也礼貌地回应了林城义的招呼。
“是今晚吗？”林城义一脸凝重地走在晁衡左边，与他并排，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
“就是今晚。”跨进宫门的那一刻晁衡回答道。然后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突然问：“听说大娘子同二娘子，从小是一起长大的。”见他们两人已经与其他人拉开了一定距离，他便稍稍侧脸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人的脸上看了一眼。但是林诚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是的。贺儿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并州来到了长安。”
似乎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他也转过了脸重新将话题带回了正事上，说道“左补阙的保证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前天夜里你从我池塘中弄出一具棺材和尸骨来，次日清早派人送了封信说是浅言平安无事……可我始终只有这一个女儿，毫无征兆地就出事了，现在左补阙又突然说她很安全，这让我这个做父亲心神越发混乱了起来。”林诚义不仅是忧虑，看他说话时的模样，便能感觉到他在焦躁不安。
晁衡收回视线，沉默片刻，方才叹了口气。然后他解释道：“也是，无凭无据这般未加说明，您难免会有所不安。这样吧，下朝之后，您跟我来。我想如果您看了那件东西，也许会想起些什么。”与其说是认真脸，倒不如说这位左补阙此时的神色过于沉重。但好在不一会众官员便集中到了大殿上。晁衡的样子才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淡然来。
这次早朝与往日的不同之处在于镇守边疆多年的咸安王也在。对于这位咸安王众大臣不是心生敬佩就是距离拉的远远的，很少有人特意附和他的话，但也没有人反驳他。至于理由无非是大家都觉得咸安王声望过高，即便是陛下与他一奶同胞感情笃厚，也多少有些功高盖主了。升官发财趋炎附势倒是正常，但谁不怕不小心上错了船牵连一生呢。咸安王此人的立场很是危险，在绝大多数当朝官员的眼中就是这么一回事。
比如咸安王刚才提议朝廷增强南部与巫律小国交界之处的守卫，说是巫律野心不小，虽然有些人觉得这是咸安王的危言耸听和榨取朝廷军备费用的手段而已，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上一句话的。甚至是泽武帝说了句：“众爱卿以为如何？”其他人也是只会说：“我等不懂军事，且听陛下英明决断。”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晁衡。
“臣听闻巫律现任大将军手握重兵且狂躁好战，有此人在，我想咸安王殿下所言不无道理，早做防备也好。只是……”晁衡认真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泽武帝反问。
“只是不知咸安王殿下是否知晓巫律王室的传闻。”晁衡迎上了咸安王那冷淡却又似是带了几分兴趣的眼神。 阴阳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