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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木头人）腐尸

　　夜色正浓，繁星满天，唯有一轮弯月暗淡灰暗。

　　“已经亥时了。”林原贺小声嘀咕道。

　　“我们是不是太早了？没听过有亥时出没没的邪魔鬼怪。”她挥了挥手，似是在为蚊虫侵扰而烦恼。

　　“快了。”晁衡轻笑了一声。

　　晁衡坐在屋顶上，视线紧紧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那所小院子里。林原贺就在她旁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应该是有些惧高的。她听到他都这么说了，便也闭了嘴。同时她内心的紧张感又更进了一层。

　　双手撑住在了瓦片上，林原贺也将视线重新放在了隔壁院子里。

　　不知又过了多久，无声无息的夜晚终于有了变化。林浅言所在的那小院子里出现了一具腐尸……

　　“抓紧我。”晁衡一把拉过身旁的小娘子并如此说道。

　　林原贺稍微一愣，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她脸色一阵青白，两只胳膊却使劲地拽住了对方的右手臂。

　　晁衡的右胳膊被死死地抓住了，于是他空下来的左手臂朝着半空中一阵乱划……至少在对这些一窍不通的林小娘子看来是乱划。

　　但值得惊奇的是，他划过的位置都会随之闪过一阵金色的痕迹，仿佛是他的手指变成了一支笔，以夜色为画布，自由涂画。

　　林原贺来不及张口问什么，下一刻便随着晁衡左手收回而再度紧张了起来。原来他已经带着她从屋顶上站了起来。他拖着她在瓦片上快速轻盈地奔跑，直至距离隔壁院子还有一尺的距离时，飞身一跃。

　　完了。林原贺觉得自己今日非得摔得半死不可。

　　不过瞬间，林原贺却觉得像是过了许久许久。然而，当她再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好好地站在了姐姐的院子里。

　　落地无声。

　　她一抬头，晁衡已经脱离了自己双臂的束缚，人不知在何时跳到了那具腐尸跟前。

　　不，现在腐尸已经变成了一根普通人大小的木头。晁衡的手里正扯着一根有三尺长的红绳，若有所思。

　　林原贺双目大睁，心跳虽未平静，却是明白了一二。

　　啪——

　　啪——啪啪——

　　不知哪里传来了如同琉璃碎裂的响声。

　　“唉？”她又被吓了一跳。但顺着声音抬头，林小娘子视线所达之处是遍布裂痕的半空之际。一层透明似水的东西覆盖在了两处紧邻的院子上方。此时上面似是被无数利器割裂了一般，场面有些触目惊心。

　　“我的结界破了。”晁衡的眉间是之前不曾有过的紧蹙。“看来这次我是来对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一旁一脸发愣的小娘子说。

　　“结界？”林原贺歪了歪头，马上想起了之前在屋顶时眼前这位大人在半空中挥手乱比划的事情来。“原来您之前是在设置结界。”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东西。如此想着，她便又靠近了那块倒地了的木头一些。

　　林原贺低头看了看，木头寻常无比。

　　“一根红绳就能将木头变成腐尸行走来往……林大娘子怕是惹到了不得了的人啊。”晁衡面色恢复如初，嘴里却是轻叹了一口气。

　　“您说这是有人在害我姐姐，而不是鬼怪妖邪作祟？”她略微有些吃惊，随即又说道：“不瞒左补阙大人您说，我家姐姐是出了名的温柔善良，不该遭人记恨。”至少她心里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晁衡这次没有否定这位小娘子的话，也没有肯定。他嘘了一口气，说道：“乘着我这结界一息尚存，先去看看大娘子吧。”语罢，晁衡已经大步朝着院子的那道通往外面的门前走去。

　　“等等我，姐姐不是在屋里吗？”林原贺吃了一惊，不由地想到了什么，马上反问：“难道房间里的不是我姐姐？”如此猜测到，她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了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

　　夜幕似乎比之前更沉了。月亮从暗淡变成了薄雾缭绕，一眼看去，成影模糊，光点浑浊。而周围的星星则是越来越显眼。尤其是东方的一颗明星璀璨夺目，让林原贺一时间都不由地为之驻足，沉入痴望了起来。

　　“怎么了？”晁衡已至后院的池塘前，确认了池中之物，刚想说些什么，便察觉到了身后的人有些异常。他一回头，只见小娘子停在了距离自己十米远处，保持着抬眼望天的姿态纹丝不动。即便是院子里有灯笼，如此天色下，也无法看清那张脸上是怎样的神色。晁衡露出了微微迷惑的眼神。

　　“半百……”她就像是没有听到另外一人的声音似的，没头没脑自顾自地念叨了一句。

　　晁衡见林原贺毫不回话，一副魔怔了的样子，脸上一阵惊诧。“小娘子！”他快步走了过去，朝着她那微仰着朝上的额头就是一拍。

　　力道不重，却叫她回了神。

　　“你做什么？”当然林原贺也被吓得脸色发青。尽管在这昏暗的夜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不是中邪了呀。”晁衡不顾对方稍有恼怒的语气，只觉得松了一口气。随即说：“没事那就过来帮忙。”他转身就走，回到了前一刻还呆着的池塘边。

　　林原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下的事情上。她沉默地跟了过去，抬眼看着对方，似乎在等待他发话。

　　“林大娘子就在这下面。”晁衡深呼了一口水，果然开口了。

　　“在这下面？”天黑之前他便在这池塘边待了好一会，如今是这般结果，她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一想到自家姐姐会被人弄进了池塘里，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不会……”同时她感到害怕。

　　“我想，还没到谋害林大娘子一命的时候。”不知从哪来的判断，他像是看出了身侧人的担忧，说道：“虽在塘下，活人也能呆得住。不过是要些手段罢了”。

　　晁衡解释到这里，便伸出一只手直向前方，其中食指无名指并拢，嘴里马上念叨了让人听不懂的词，大约是奇术中的咏唱吧。林原贺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而下一刻他的那两指间便多了一张洁白的长条纸。

　　是纸，而不是符。

　　白纸却如利刃，从晁衡的两指之间费向湖底，在夜空笼罩的平静池面激起了一阵一阵水波。而后，池水开始沸腾——晁衡面色如常，口中却念念有词。仍旧是让人听不懂的内容。林原贺屏住呼吸，双手握成了拳头，等候在一旁，望着这些异常的变化，她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在这二人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池塘里时，天上的月亮完全不见了。 阴阳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