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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设计原则 乔布斯和艾夫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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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设计原则 乔布斯和艾夫的工作室

  2002年,乔布斯与乔尼·艾夫。

  乔尼·艾夫

  1997年9月,乔布斯重返苹果公司出任iCEO,他将高管层召集在一起进行动员讲话。在听众席上有一位细腻又充满热情的英国人——乔纳森·艾夫(Jonathan Ive),30岁,是苹果公司设计团队的主管。大家都叫他乔尼(Jony)。他当时正打算辞职。他受够了公司一心想要把利润最大化而疏于产品设计的做法,而乔布斯的讲话动摇了他辞职的念头。“我记得非常清楚,史蒂夫宣布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赚钱,而是制造出伟大的产品,”艾夫回忆道,“基于这一理念所做出的决策会与从前有本质的不同。”艾夫和乔布斯很快就一拍即合,成为他们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工业设计搭档。

  艾夫在伦敦东北部的清福德镇长大。父亲是一名银匠,在当地的大学教授传统技艺。“他是一名极其出色的工匠,”艾夫回忆道,“他给我的圣诞礼物,就是带我到学校工作坊里度过一天。圣诞节假期时学校里没有人,他会帮我做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但前提是,乔尼必须把想要做的东西亲手画出来。“我一直都很欣赏手工制品的美。我开始意识到对产品付出的心血至关重要。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从产品中感觉出草率的态度。”

  艾夫进入了纽卡斯尔理工学院(Newcastle Polytechnic)学习,并利用业余时间和暑假在一家设计顾问公司工作。他曾经设计了一支钢笔,笔帽上有一个可以拨弄的小球,让使用者和钢笔建立有趣的“情感互动”。他的毕业设计是一套麦克风和听筒,由单一的白色塑料制成,用于和有听力缺陷的儿童交流。艾夫的公寓里摆满了泡沫模型,这些模型帮助他获得了更完美的设计。此外,他还设计过一台自动取款机和一款流线型电话机,这两个作品都曾获得英国皇家艺术学会奖(Royal Society of Arts)。和其他设计师不同,他不仅能勾画出精美的草图,还关注工程学以及内部元件的工作原理。大学时期,乔尼在使用Mac做设计时突然开窍了。“我开始了解Mac,并且觉得我和制造这个产品的那群人在冥冥之中有种联系。”他回忆道,“我突然理解了公司是什么,或者说,‘应该是什么’。”

  毕业之后,艾夫和人合伙在伦敦成立了一家名为橘子(Tangerine)的设计公司,并和苹果公司签订了咨询合同。1992年,乔尼移居到加州的库比蒂诺,开始在苹果公司的设计部门工作。1996年,这一年恰好是乔布斯回归前夕,乔尼成为设计部门的主管,却很不开心。阿梅里奥并不看重设计。“没有那种为产品付出心血的感觉,因为我们都在努力扩大利润,”艾夫说,“这些高管只要求我们这些设计师设计产品应有的外观,然后工程师再把成本压到最低。我准备辞职了。”

  直到乔布斯重新接管苹果之后讲了那一番鼓舞人心的话,艾夫才决定留下来。但起初,乔布斯打算从外面招聘一个世界级的设计师。他找过IBM ThinkPad笔记本的设计师理查德·萨珀,还有曾设计过法拉利250和玛莎拉蒂Ghibli一代跑车的乔吉·乔治亚罗(Giorgetto Giugiaro)。后来他去苹果的设计工作室走了一圈,决定跟和蔼热情、为人诚实的艾夫成为搭档。“我们讨论了产品在形式和材料方面的种种可能,”艾夫回忆道,“我们的看法一致。我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家公司。”

  最初,艾夫是向乔恩·鲁宾斯坦汇报的,鲁宾斯坦是乔布斯指派的硬件部门主管,但是艾夫后来和乔布斯发展成了一种直接的、异常牢固的伙伴关系。他们开始定期一起吃午餐,而乔布斯每天下班之前都要去艾夫的设计工作室聊一聊。“乔尼的身份很特殊,”乔布斯的妻子鲍威尔说,“他常来我们家玩,两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亲密。史蒂夫从来不会故意伤害他。在史蒂夫的生活中,大多数人都是能够被替代的,但乔尼不可替代。”

  乔布斯随后向我表达了他对乔尼的尊敬:

  乔尼给苹果公司乃至全世界带来的改变是巨大的。在各方面他都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懂得商业概念和营销概念,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为理解苹果公司的核心理念。乔尼是我在公司里的“精神伴侣”。大多数产品都是我们一起构想出来的,然后我们会再把其他人拉进来,问他们:“嘿,你们觉得怎么样?”对每一个产品,他既有宏观见解,又能考虑到细枝末节。他明白,苹果是一家注重产品的公司。他不仅仅是一个设计师,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向我直接汇报工作的原因。他是整个公司里除我之外最有运营权力的人,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他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这也是我的意图。

  和大多数设计师一样,艾夫喜欢分析某个特定设计背后的理念以及如何一步步地构思出这个设计。对于乔布斯来说,他的判断更注重直觉。他会明确地指出自己喜欢的模型和草图,放弃那些不喜欢的。而艾夫接下来会按照乔布斯的思路和喜好,进一步完善设计理念。

  艾夫的偶像是为博朗电器公司工作的德国工业设计大师迪特尔·拉姆斯。拉姆斯崇尚的设计理念是“少而优”(Weniger aber besser)。同样,乔布斯和艾夫也在为如何能让每一个新设计变得简洁而绞尽脑汁。自从在第一本苹果手册里宣称“至繁归于至简”以来,乔布斯就以追求简洁为目标。追求简洁不是要忽视复杂性,而是要化繁为简。“要把一件东西变得简单,还要真正地认识到潜在的挑战,并找出漂亮的解决方案。”他说,“这需要付出很多努力。”

  在艾夫这里,乔布斯终于找到了“灵魂伴侣”。他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简洁,而不是表面功夫。有一次,艾夫坐在他的设计工作室里,表达了他对简洁的看法:

  为什么我们认为简单就是好?因为对于一个有形的产品来说,我们喜欢那种控制它们的感觉。如果在复杂中有规律可循,你也可以让产品听从于你。简洁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也不仅仅是把杂乱无章的东西变少或抹掉,而是要挖掘复杂性的深度。要想获得简洁,你就必须要挖得足够深。打个比方,如果你是为了在产品上不装螺丝钉,那你最后可能会造出一个极其烦琐复杂的东西。更好的方式,是更深刻地理解“简洁”一词,理解它的每一个部分,以及它是如何制造的。你必须深刻地把握产品的精髓,从而判断出哪些不重要的部件是可以拿掉的。

  这就是乔布斯和艾夫所一致认同的基本原则。设计不仅是关于产品的外观,而且必须要反映出产品的精髓。“在大多数人看来,设计就和镶嵌工艺差不多,”乔布斯在重新接管苹果后对《财富》杂志说,“但是对于我而言,‘设计’一词绝无任何引申含义。设计是一个人工作品的核心灵魂,并最终不断地由外壳表达出来。”

  这样一来,苹果公司的产品设计过程就和工程及制造结合到了一起。艾夫这样描述苹果Power Mac的一个系列:“只要不是绝对必需的部件,我们都会想办法去掉,”他说,“为达成这一目标,就需要设计师、产品开发人员、工程师以及制作团队的通力合作。我们一次次地返回到最初,不断问自己,‘我们需要那个部分吗?我们能用它实现其他四部分的功能吗?’”

  乔布斯和艾夫在法国的一家厨具店闲逛时,悟出了产品设计、产品本质和产品制造这三者之间的联系。艾夫看中了一把刀,把它拿起来,但很快就失望地放下了。乔布斯也是同样。“我们都发现了刀把和刀片之间有一丝胶粘的痕迹。”艾夫回忆道。他们后来讨论了好的设计是怎么被制造给毁了的。“我们都不愿去想,自家的刀是被粘接起来的。”艾夫说,“史蒂夫和我都很看重这种问题,这种设计会破坏作为一件厨具应有的纯粹和本质,我们的想法很一致,就是如何让我们的产品看起来纯粹且浑然天成。”

  对于大多数公司来说,设计是被工程技术引领的。工程师们制定产品的规格和要求,然后设计师们再据此设计模型和外壳。但对于乔布斯来说,这个过程截然不同。在苹果公司创立之初,乔布斯首先确定了Mac电脑的外壳之后,工程师们才依此制造合适的主板和元件。

  在乔布斯被迫退出之后,这一过程又变成了以工程师为主导。“在史蒂夫回来之前,工程师会指着处理器硬盘说‘这些是内部元件’,然后设计师们会想办法把这些部件装进外壳,”苹果公司的营销副总裁菲尔·席勒说,“按这种方式来做,你只会得到糟糕的产品。”但是当乔布斯回来与艾夫成为搭档之后,天平又向设计师这一端倾斜了。“史蒂夫一直在影响着我们,设计是我们的成功之道。”席勒说,“设计师再次主导工程师了,而不是‘反之’。”

  双方偶尔也会出现争执。比如,乔布斯和艾夫坚持在iPhone 4的边缘使用拉丝铝材料,而工程师担心这会造成天线信号不佳(详见第三十九章)。但在通常情况下,苹果产品——包括iMac、iPod、iPhone和iPad——的独特设计让苹果与众不同,并在乔布斯回归后的几年里走上了巅峰。

  工作室探奇

  乔尼·艾夫所在的设计工作室位于苹果公司园区无限循环路2号楼的一层,掩映在染色玻璃窗和厚重的钢制大门之后。门口处有一张玻璃接待台和两名前台。除非特殊许可,否则即使公司高层也不被允许入内。我为完成本书与乔尼所做的大部分采访都是在别处进行的,不过在2010年的一个下午,他邀请我去他的工作室参观,并谈到了他和乔布斯是如何在这里合作的。

  大门入口的左边是一组年轻设计师的工位;右边是一个类似洞穴的大房间,里面有6张长条钢桌,用来展示和试验设计中的产品。大房间的旁边是一间计算机辅助设计工作室,里面全都是工作站。再往里走的一个房间有几台铸型机,可以把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制成泡沫模型,另外还有一台机器人控制的喷漆机器,可以让模型看起来更逼真。银色的金属装潢让整个房间看上去空旷又富有工业气息。外面的树叶透过染色玻璃窗投下移动的光影,电子乐和爵士乐回荡在空气中。

  当乔布斯身体状况尚佳而且不外出时,几乎每天,他都会和艾夫一起吃午餐,然后下午去工作室看一看。他一进门,就会查看几张桌子上那些正在设计的产品,看看它们是否符合苹果公司的发展战略,并亲手检查每一个产品的演进设计。通常都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其他设计师见到了也会礼貌地和他们保持距离。如果乔布斯要处理具体的事情,他就会把负责机械设计的主管或者艾夫的助手叫过来。如果某些想法让他感到兴奋,擦出了有关企业战略的思想火花,他就会让首席运营官蒂姆·库克(Tim Cook)或者营销副总裁菲尔·席勒加入他们的讨论。按照艾夫的描述,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常态:

  在这间伟大的屋子里,你可以看到所有我们正在研发的所有产品。史蒂夫一进来,就会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举例来说,假如我们正在设计一款新的iPhone,他就会搬个凳子坐在那儿,把玩桌上不同的模型,用手去感受它们,评价哪一个才是他最喜欢的。然后,我俩再一起去看其他桌子上的产品,看看那些产品设计的情况。他能够把握公司的全局,包括iPhone、iPad、iMac和笔记本电脑,以及其他我们正在考虑的产品。这可以让他看清公司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以及各种事物之间的联系。他会问:“有意义吗?它是否会让我们快速成长?”或者类似的问题。他能够看出事物之间的联系,这对于一个大公司的管理者来说绝非易事。单凭桌上的模型,他就能看出公司在未来三年的发展。

  在我们的设计过程中,对话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当我们在桌旁把玩模型的时候,有些对话是反复进行的。他不喜欢看复杂的图纸。他需要亲眼见到并感受这些模型。他是对的。当我发现我们做出的模型只是一堆垃圾时,我惊讶极了,虽然它们从计算机辅助设计的角度来讲是没有问题的。

  他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安静而温馨。如果你是一个注重视觉感受的人,你一定会觉得这里是天堂。这里没有一本正经的设计评价,所以也没有各种烦琐的表决。我们会顺利地做出决定。正因为我们每天都保持沟通,而且从来也没有死气沉沉的汇报,所以我们也没有大的分歧。

  我前去拜访的那天,艾夫正在监督两款模型的制作,其中一个是为欧洲市场设计的新插头,另一个是为Mac电脑设计的连接线。几十个彼此之间只有细微差异的泡沫模型在喷漆之后被展示出来,等待检查。有些人会觉得奇怪,设计主管竟然会为这种工作操心烦恼,而乔布斯竟然也会如此。自从有了为Apple II特制的电源,乔布斯就不仅仅关注工程部分,还关注此类部件的设计。他被列为MacBook配套的白色变压器及磁性连接器的专利人。事实上,截至2011年初,乔布斯已成为美国212项专利的发明人之一。

  艾夫和乔布斯对苹果产品的包装也相当痴迷,并申请了多项专利。比如,2008年1月1日,美国将D558572号专利授予了iPod Nano包装盒。一打开盒子,就会看到4张图片说明iPod是如何被放置进像摇篮一样的盒子里的。2009年7月21日,D596485号专利授予了iPhone的包装盒——配有坚硬的上盖以及内部光滑的塑料小托盘。

  早些时候,迈克·马库拉就教过乔布斯“灌输”这一招。要知道,人们会根据封面来评判一本书的好坏——同理,苹果产品漂亮的外部装饰和包装也能说明里面是个好产品。无论是iPod Mini还是MacBook Pro,苹果用户都很享受这种感觉:打开精致的盒子,看到里面放置着迷人的产品。“史蒂夫和我在包装上花了很多时间,”艾夫说,“我很享受打开包装的过程。一旦拆包被设计成一种仪式般的程序,产品也就变得特殊起来。包装就像一座剧场,它能够制造故事。”

  艾夫也有着艺术家的敏感天性,有时也会因为乔布斯抢了他太多风头而懊恼。多年来,乔布斯的这个习惯也让其他同事感到很不舒服。艾夫对乔布斯的个人情感有时过于强烈,所以很容易受伤。“他在得知我的一些想法之后说,‘不好,这个想法不怎么好,我更喜欢另一个。’”艾夫说,“然后我坐在听众席上听他阐述刚才的想法,说得就像他自己想出来的一样。我格外注重一个点子的出处,甚至会用笔记本记满我的各种点子。所以,当他把设计的功劳归于自己的时候,我觉得很受伤害。”当外面的人把乔布斯奉为苹果公司唯一的创意之源时,艾夫也会很生气。“这让公司显得很脆弱。”艾夫诚恳地说,不过语气变得缓和多了。随后,他话锋一转,肯定了乔布斯在公司里的真正角色。“在其他很多公司里,创意和杰出的设计常常会淹没在流程中。”他说,“如果不是史蒂夫在这里催促着我们,和我们一起工作,并且排除万难把我们的想法变成产品,我和我的团队想出来的点子肯定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商界男神书系(套装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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