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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凤命

夜来南风起 棉花花 4811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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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凤命

  各宫苑飘散着腊八粥的味道。红枣的软糯甜香给凛冽的冬日带来一丝暖意。

  从严家人进宫起始,不少人的眼睛都瞧着蒹葭院。大严妃死得离奇,小严妃坎坷入宫,人们好奇严家究竟是什么的人家。

  蒹葭院内。严瑨、柳氏夫人还有那柳氏夫人的娘家弟弟柳元,一同向严芳仪行了大礼。严芳仪连忙前去,将三位长辈一一搀起。

  柳氏夫人道:“这内殿里头真暖,腊月的天儿,竟像春日似的。”严芳仪的贴身宫女芩儿笑道:“老妇人,咱们娘娘现今可是后宫之中最得圣心的人,加之又有龙脉在身,内廷监往蒹葭院里送的是一等一的金丝炭。分量比中宫还足呢。”

  柳氏夫人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儿争气。”她环顾着蒹葭院四处的华丽陈设,只觉眼花缭乱,称赞不及。

  严瑨却厉声向女儿道:“圣上眷顾,乃是圣上的隆恩,你却不可恃宠而娇!方才这宫人说的是什么话!竟拿你与中宫比较!让旁人听见,成何体统!为父在官场,一生谨慎小心,你难道心中就没有分寸?”

  柳氏夫人听了,连忙推了严瑨一把:“老爷,你以为钰儿还是闺阁女吗?她现是皇妃,你怎可如此说她?”严瑨梗着脖子道:“夫人此言差矣!不拘她如今是什么身份,都是我严家的女儿,该记得我严家的家风。”

  严瑨性子素来如此。酸腐,头巾气重,有满肚子的规矩与不合时宜。

  严钰听了父亲的训斥,忽然哭了起来。她月白色袄儿,领口处有大片的白绒毛,眼泪落在上头,白色绒毛便黏成一团团,湿嗒嗒的,衬着她的脸格外楚楚可怜。

  “父亲只知教训女儿,可知女儿受了什么样的苦楚?当日,一道圣旨到了严家,女儿奉命进宫,半路在淮河畔被奸人所害,连同马车、婆子、丫头们都落了难。女儿千辛万难,保住性命,九死一生,方才进宫,得今日之平安……”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檐下,笼子里,安长公主成炘送的那只七彩鹦鹉睁着眼睛,瞧着严芳仪,似乎觉得这个女子哭泣的场景很熟悉。鹦鹉想开口说话,口中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的,鹦鹉哑了。到蒹葭院的第三日,便因一个小宫人笼子没关紧,它飞了出来,误吃了文茵阁刘芳仪给猫准备的哑药。被文茵阁的小内侍捉住时,已然坏了嗓子。

  刘芳仪那几日刚好养了两只波斯猫,颜色甚美,只因叫声烦人,才让内侍去医官署讨了哑药。谁知,竟被严芳仪的鹦鹉吃掉了。

  刘芳仪去蒹葭院请罪,严芳仪自责道:“都怨妹妹没有将鹦鹉关好,哪里能怪得了姐姐?”

  两人唏嘘一阵,罚了忘关鸟笼的小宫人三个月的俸银,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严芳仪为表对安长公主心意的尊重,仍将鹦鹉恭恭敬敬地挂在蒹葭院的檐下,早晚命人喂水添食,一日不曾落下。有时,她还会看着那只哑了的鹦鹉,发一阵呆。

  柳氏抱着哭泣的女儿,叹道:“去年冬日,宫里头传来严妃薨逝的消息,为娘伤心得不得了,眼睛都要哭瞎……为娘自小栽培你,琴棋书画,歌舞女红,一样不曾落下。听说你诞下皇儿,娘喜得朝天磕头。娘跟你爹提了好多回,问问圣上你的近况,看能不能得一些你的音讯。可你爹啊,固执死板,非不肯,生怕圣上误以为他仗着女儿入宫而失了本分……后来,得知你没死,死的是旁人,娘才算回过一口气来……”

  说着,她哽咽起来。她捶了一把身旁站着的严瑨:“你只知在衙门里做那份死差,女儿的死活,你放在心上吗!”

  严瑨摇头道:“《论语》当中,子夏曰,‘商闻之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女儿既得圣旨入宫为妃,生与死都是皇家的人。”

  “你呀!读书读疯了心!子曰子曰,孔子教了你世道人情不曾?”

  见夫妇二人吵了起来,一旁的柳元连忙过来相劝:“姐姐与姐夫莫要争执,圣上许小钰的母家进宫,是喜事。如今小钰得宠,腹中又怀了龙胎,若此胎得皇子,来日不可估量。您二位的福气在后头。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好。”

  严瑨一向不喜这个小舅子,现又听了“来日不可估量”这等歪话,冷哼一声。

  偏夫人与娘家走得极近,特别是这个小舅子,她很信他的话,这次非要拉着他一起进宫,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娘亲舅大”,说舅舅是对小钰极为重要的人。

  严瑨无奈,只得允了。

  圣人言,大丈夫不可家宅不宁。他不愿与柳氏认真计较,他宁愿用更多的时间,埋头于案牍之中,他一向如此。

  严芳仪命芩儿端上几盏燕窝粥来,奉与父亲、母亲与舅父。她细细地讲了自己如何遇难,如何被冒名顶替,又如何得刘芳仪之力曲折进得宫来,如何得圣上眷顾……当然,该讲的讲,该略的地方,便略掉了。

  严瑨食罢粥,听外头鸡人报了时,起身,理了理官服,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六部述职了。”走了几步,又折返,叮嘱女儿道:“安分守己,莫负皇恩。”

  严芳仪低头道:“是。女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严瑨又瞪了一眼夫人与柳元:“少挑唆些阿钰,教她些好的。莫要害了她,还不自知。”

  柳氏不吭声。柳元笑道:“姐夫放心,这是自然。”

  严瑨走后,三人都似去了枷锁,松快起来。

  柳氏夫人摸着女儿的肚子,道:“瞧着娘娘这怀相,八成是个男孩。”转而又忧虑起来:“你舅舅打听过了,现时,除去落地早殇的二皇子,圣上有两个皇子。大皇子的母亲是祥妃,祥妃身后是孔家,御林军统领孔大人便是祥妃的亲兄。三皇子的养母是宛妃,宛妃的父亲是镇南将军胡谟,前不久才立的战功。这两家都不可小觑。我儿,你纵是得了皇子,前路也难得很哪。”

  柳元听了这话,摇头道:“姐姐莫要太悲观。您还记得几年前,那和尚给阿钰算的命吗?”

  柳氏想起来了,面色稍霁:“那和尚确有几分本事,那时候,咱们谁能想到圣上会下圣旨命阿钰进宫为妃呢?偏被他说中了。那凤命的事,定也八九不离十……”

  严芳仪连忙看了一下左右,拦阻道:“母亲慎言。这是在宫里。”柳氏忙道:“是是是。”

  柳元道:“方才,阿钰讲的那一番遭遇,惊心动魄。若是旁人,定死于淮水之中了。阿钰却能虎口脱险。可见阿钰的命有多么好、多么硬。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柳氏看着兄弟,道:“你说的话啊,得我的心。”

  严芳仪却有些恍神。那段略掉的遭遇,如同冬日里,刺骨的淮河水……

  突然,外头的内侍报:“刘芳仪到——”

  柳氏与柳元连忙起身行礼。满头珠翠的刘芳仪款款走了进来,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严芳仪与刘芳仪位分相当,彼此见了个平礼。

  “阿钰,昨日父亲来信了。”刘芳仪接过芩儿递的茶,边吹,边说。严芳仪神色莫名紧张起来:“是吗,姐姐。刘大人说了什么?”

  刘芳仪笑笑:“父亲大人说,你龙胎在身,圣眷日浓,不知是否还瞧得上文茵阁,瞧得上刘家?记不记得帮衬姐姐……”

  严芳仪忙道:“妹妹当然记得。刘大人之恩,妹妹一日不敢忘。有妹妹一丝恩眷,必不叫姐姐冷落。只是现今腊月里,圣上忙,便是连蒹葭院,也来得少多了。姐姐放心,过了年节,必然是好了。”

  刘芳仪放下茶盏,颔首:“那姐姐这厢先谢过妹妹了。”说完,便要起身。

  严芳仪恳切道:“姐姐不喝完茶再走吗?”刘芳仪笑笑:“不了。文茵阁里有父亲托人捎来的淮河茶,甚好。”“淮河”二字,咬得颇重。

  待刘芳仪走远,严钰才发现自己面孔强撑着笑得有些麻。极有眼力见儿的柳元瞧着眼前的情景,已猜出个大概。他低声与严芳仪说:“娘娘,这个女的,得想个办法……”严芳仪摆摆手,冷然道:“不,还未到时候。没了刘家,本宫拿什么与那两家争?本宫指望刘家的地方,还有许多。”

  柳元思忖一番:“还是娘娘足智多谋,眼光长远。”

  严芳仪笑笑:“得让他们父女俩继续以为,拿捏住了本宫,才好。” 夜来南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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