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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嫁祸

不饮长安雪白头 白苏 6056 2021-04-05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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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嫁祸

  岳阳紧邻洞庭,云梦大泽湖泊密布河网纵横,故而多有水匪打家劫舍,不仅是祸害当地靠水吃水的百姓,更是劫掠商船杀害人命。

  后来,岳阳水鹰帮崛起,联合长江沿岸十二个水坞,成立了连环坞,经过十年的努力,长江上再没有水匪贼盗。水鹰帮帮主张鄯铖被奉为连环坞大把子,更是在七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以一套鱼龙百相功打遍天下无敌手,直接摘下了武林盟的令旗,成为武林盟主。从此,水鹰帮势力更盛。

  然而,盛极必衰,四年前,张鄯铖患病一度卧床不起,大部分公务都交给独子张晔来处理。彼时天残派正在强势崛起之中,也就是那一年,秦言正式入主南夏门,成为天残派最强之剑。

  张晔虽有意稳住形势,却是有心无力,他武功不够好,辈分也不够高,根本笼不住日渐溃散且霸道的武林,近些时候更是只能凭着盟主令旗权益行事,外人都视而不见只笑其狐假虎威。

  此消彼长,便不断有人想要取而代之。可到底张鄯铖还挂着盟主的虚名,大家又不好明面上撕破脸,却耐不住阴谋诡计不断,如此一来倒也颇有战国余风。

  此前各门各派都还会给张鄯铖一个面子,遇到什么事儿也会象征性的递上书信说是征求盟主意见。这像极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本不服从于周天子,却还是要用天子的名头出战,更显水鹰帮的尴尬。

  之前灭振威镖局杀龙门四骷之时,天残派也是一本正经的递了信上去的,说的是振威镖局及龙门四骷是如何损害天残派利益是如何危害武林非除不可的。可是,表面上的客气只是试探,就像楚庄王问周王九鼎的重量一样,洛远道从来就没有藏住他想要成为武林霸主的野心——不是名义上的武林盟主,而是征服整个武林,成为这个江湖真正的主人。

  而现在,大概便是时机了,不能再坐视张晔代行盟主之职。若是张晔身死,盟主中风,令旗失踪,这样的联盟还要来何用?这便会是改立名姓的最好机会,顺便也可以看看究竟还有哪些门派不服于天残派。

  所以,秦言得令,暗杀张晔,抢夺盟主令旗。

  只是这次必须暗中进行,不能被旁人晓得。洛远道给出的命令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只管格杀勿论。

  所以秦言独自一人前往岳阳,就连焦尾都用了粗布裹上,自己更是随时带着皂纱的帷帽,不露真容。

  然而,一入岳阳,她便发现有人跟踪。暗自设了计策将那尾巴引到僻静处,干净果决的做掉,这才发现那人竟在死前放出了信号弹。烟花在空中爆开,黑色的夜幕陡然出现连环坞的标志。

  秦言自知暴露,趁人来之前去搜那人的身,果然在他兜里发现一张还未传出的纸条,上面写到:疑是秦言至岳阳。

  秦言将那纸条用火折子烧成灰,这才掠过房顶没了踪迹。但是她自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装扮,却也暴露了,是以不能再用。

  正巧遇见一西域歌舞团入城,她便趁那群人打尖之时打晕其中一个并藏了起来,自己则草草易容隐藏其中,又将自己的焦尾精心藏在胡琴里,这才没有暴露身份。

  秦言只是想借歌舞团的身份混淆视听以找到机会暗杀张晔,谁曾想到这歌舞团竟真的是去张府献舞的。原来张鄯铖年轻时有一胡人小妾,能歌善舞,早早死了,张鄯铖病后自觉时日无多这才想要再看看小妾家乡的胡舞。

  而巧的是,秦言易容假扮的便是负责跳舞的胡姬之一。

  杀人她会,跳舞却是短短不会的,便故意在练舞之前扭伤了脚,虽引得团长骂了一通,却也是蒙混过关。

  胡姬献舞,秦言也很容易的进了张府,抱着她的胡琴,胡琴里却藏着那柄名动天下的焦尾。她躲藏在旁,本想等待时机下手,却临时被团长调换了任务,她成了配合团长大变活人戏法的副手,而胡琴却落到了另一个舞姬手中。

  临时的安排让秦言措手不及,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明抢或者直接动手,只得闷头答应。

  等到她要被放到合金的铁笼里时,她突觉不对,一掌拍向那团长,掌风把人扫倒,她这才夺门而出,而这时,台下已经围了一大群家丁护卫。

  本应好好在台下看变戏法的张鄯铖已被人带走,而张晔却已叫人布了渔网阵准备拿下那变装的刺客。

  张晔站在台下,隔着花圃看着被浓妆遮住五官眉眼的胡姬,大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费心潜进我府中是想做什么?”

  秦言微微侧了侧身,掌上蓄力却不说话。而刚刚被她一掌打翻的团长现在也颤巍巍的爬起来了,哆哆嗦嗦的看了秦言一眼,又求救似的看张晔:“救命!”

  渔网阵围了上来,秦言手无寸铁,只好拳打脚踢,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渔网阵可是水鹰帮的法宝,一旦被困住便再难脱身。

  秦言几次都险些被困,只得闪避,躲无可躲之时一掌击出推翻一人,但还未等她趁机掠出便有新的渔网抵了进来。

  那歌舞团长身子贴地缩成一团,唯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好在两边都顾不上他,而他自己也无法从密密麻麻的渔网阵里逃出去。

  秦言被逼得紧,下定了决心,一把提起那团长的领子,口中轻道了声“对不起”便迎着扑面而来的渔网就直接把人扔了出去。

  人被砸到,渔网阵漏出一个小缺口,秦言飞速穿过,脚下用力踢开又要围上来的渔网,下了狠手拧了一人的脖子,这才掠身飞过,落在渔网阵波及不到的范围。

  “放箭!”还未等秦言再次动手,张晔右手高举大喝一声,便见百十支木箭如蛇扑来。

  秦言赶忙就地一滚,刷刷几支箭杆便插在了她身侧,箭如雨下毁伤了无数鲜花,好在此刻她已找到了一棵大树作为掩体,要不便像是花圃中的花朵一样凋落了。虽有掩体,但仍有偏离的木箭要往她身上钻。她抬手截住两支木箭,运足了力甩出去,正好刺中两个弓箭手。

  然而,箭雨并没有变小。

  秦言心里有些急躁,看来是自己妇人之仁了。她只打晕了舞姬却并没有杀掉,待那舞姬醒来,自己假冒的身份自然也会被揭穿,当然会引来张晔的狠手了。只是,她点了那舞姬的穴道又藏在阁楼上,按理说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她都去动不了的啊,而那地方又没什么人去,如何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没有人给她答案,而任务失败也不需要借口。只是经过此事,张府的守卫应该会更严吧,不知道又要蛰伏多久才有接近并且暗杀张晔的机会?

  但眼下,脱身要紧。

  秦言气沉丹田,然后双掌击出拍在自己藏身的大树上,便是那一瞬间,她掠身飞起快速后退,同时不忘了对着那枝干再补上几掌。

  只听吱呀呀的声音,树枝尽数折断,带着蓊郁青葱的树叶,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砸向张晔等人。

  见着这场景,有人惊慌之中大喊了一声:“树要断了!”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如受惊的鸟,也顾不上放箭了,匆匆逃开。

  无数的枝干丫枝带着厚厚的树叶一起砸了下来,满地都是枯枝乱叶,而等动静小下来,秦言早就没了影子。

  张晔愤愤不平,府里混进了刺客还没查出身份就跑了,跑之前还搞出这么唬人的大招,偏偏家丁护院还都不争气的怂了。

  原来那大树根本就没倒。秦言善剑法,却不精于内功,大敌当前自然不会平白损耗内力去推到那棵大树。只是她那几掌下去,所有的树枝树叶都掉下来了,连主干都摇摇欲坠,这才成功吓到了众人。

  秦言脱身之后无法再用这舞姬的脸,只能稍稍化妆成一个男人,想要潜进歌舞团拿回焦尾。奈何藏着焦尾的胡琴和歌舞团的其他东西一起,还被扣在张府,所以秦言免不得再闯一次。

  好在这一回没有任何阻碍,她顺利拿回了焦尾,却觉不对,悄悄潜进内院,在竟发现张府的人都死了,就连歌舞团的人也被杀了。

  在精心照料蓬勃生长的花间,竟摆了这么多的尸体,生机与死亡,繁花和鲜血,形成强烈的对比。

  秦言觉得蹊跷,又走了几步,竟看见张晔就倒在一旁,她走近几步,用剑鞘挑莱对方的衣领,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

  是剑,很快的剑法。

  秦言心道不好,踏着花盆纵身一跃跳上房顶,不管不顾的逃离了张府,还她跑出没多远,便听见张府嘈杂了起来,乱哄哄的喊着“杀人了”。

  秦言披着宽大的黑斗篷,右手同焦尾一道被掩在斗篷之下,快步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当晚,张府被灭门的消息传了出来,连同张鄯铖、张晔两父子,还有家丁护卫,以及暂住府中的西域歌舞团也都一并死了。死因是剑伤,或在颈部,或在心口,伤痕细而窄,一剑致命。

  而盟主令旗也随之一并失落不见。

  水鹰帮大骇,十二连环坞大骇,整个江湖都大骇。

  在他们看来,当今武林能够这么痛快灭张府满门的用剑之人只有一个:

  天残派秦言。

  然而秦言甚是冤枉,她的确是奉命来杀人的,可是,人却不是她杀的,就连本应被她带回的盟主令旗她也还未找到。

  这趟任务真是失败得彻底,就像是从始至终被人耍着玩一样。

  当她看到张晔的尸体之时,她便突然明白自己回来取剑为何简单得如入无人之境,竟是有人早她一步杀了府里所有人。而时间把握得如此恰当,目的便只有一个,栽赃陷害。

  有人杀了人却要让秦言背黑锅。

  所以秦言什么也不顾的逃离,只是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人立即站出来缠住她,然后指着满地尸首诬陷是她杀了所有人。

  是她想太多了,还是那些人另有目的,亦或是单纯她溜得太快没来得及出手?

  秦言知道,只能是前者。可是现在问题便来了,究竟是谁想要以这种手段栽赃陷害她呢?还是说,这一切所指向的都只是她身后的天残派?

  秦言心中涌出一个想法,或许这和十年前父亲被杀,甚至现在的官银被盗,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中。

  可这只是她的猜想。

  毕竟现在,她受千夫所指,被诬是杀人灭门的凶手,连环坞人人得而诛之。

  好一招恰到好处的栽赃嫁祸! 不饮长安雪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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