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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少年
合着是这个缘由?
其实当年的我没想那么多,地震后,爸爸主动请缨去往前线做志愿者,那时余震未平,我和母亲远在东海十分担心他的安危。偏偏那时距离高考不足一个月,母亲不想我学习受到影响,严令禁止我碰电视一下。
几天后,举国默哀,旗帜降下,警报响着,就连马路上的车辆都停下鸣笛,我看着教学厅的屏幕上播放着前线的新闻,一下子就想到了老丁,我能不哭吗?
全校组织捐款那天,是以班级为单位的,我觉得,如果我能多捐点,前线的奋斗的老丁也许就能少吃点苦。
事后班长找我谈话,他说大家都是平民职工的家境,没必要为了一句虚荣的赞赏,就这么糟蹋家长的血汗钱!
我当时没能理解班长的言下之意,跟班长解释这钱是我攒起来的零花钱。
班长又劝:眼瞅着都毕业了,你出这头给谁看啊?
我说:我没想出头啊,老师不是说了,想捐多少捐多少,我就想捐五百。
班长当时脸色特难看,起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嘲讽我是个民族英雄,还说我既然那么心系灾区,干脆去前线支援得了,在这么舒服的教室装个人主义多假啊?
“可我捐的不是最多的,”提及那件事,我实在是有点委屈:“咱班明明还有个捐五千的。”
顾钰淡淡的说:“我捐的。”他盯着我:“我把继父送给我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变卖了。”
我:“为、为什么啊?”
顾钰反问:“你说呢?”
我一愣,呆呆盯着顾钰。
他眸光始终清澈温和,声音清浅的和我说起了另一件往事。
“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大好,干不了什么重活。只能没白天没黑夜的腌制榨菜。那时的我年轻,在最虚荣的年纪里一无所有。所以卖菜的时候十分难为情,生意冷清,只有你经常来光顾。
有次班里交班费,我拿不出来,也不知道回家怎么和我妈开口,结果放学就见你包圆了我妈妈的两筐菜,说家里人爱吃,可那是咸菜!就算爱吃,也没道理成筐买吧。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处理这些菜,就悄悄跟了你一路。
你去了菜市场,搬了块砖头坐在角落低头写作业,不过一会儿,你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我有点担心,上前一看,他们居然争先恐后的买你的菜。我当时就懵了,拉了一个人问你到底是怎么卖的?
那人说:两块钱一份,你觉得两块钱值多少、就拿多少。
我惊:这么卖不是赔死了?
那人感叹:这丫头是个哑巴,大伙可怜她,都往少了拿。”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钰:“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哑巴吗?”
顾钰无奈笑笑:“我当时也是替你悬了口气,祈祷你可千万别说话,要不然挨揍是铁定的。”
我也是后觉后怕:“是啊,得亏当年没说话。”
他的眸光定在我的脸上,追问:“为什么帮我?”
我挠挠头,含糊其词说:“没有为什么啊,我就觉得你学习好,想沾沾你的福气。”
他静看了我片刻,抬手摸了摸我的头:“丁一,就算这世间有万紫嫣红,也不可能有人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心里蓦地生出了异样情愫,用温情的注视眼巴巴的瞧着他,结果听他继续说:“好好追我,把时间用在怎么讨好我这件事上,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
我能不能一巴掌拍死他这个直男癌!
他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起身走了,到了房门时,步子一顿:“过来吃饭。”
我眨眨眼,拿起了床边的手杖,步伐坚定的奔着他的房中走去。
他的房间朝西,正逢日落,潮红的暖阳光将背光而立的他,映的高挺有型。
我慢慢走向他,他的模样渐渐与我十几年前那个午后看到的少年重合。
——
我自小就是个矫情的文艺青年,十分憧憬着青春读物,其中一篇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骑着车去往郊外。然后躺在广阔无垠的草地上静看朝夕。做一个安静的人、不争不闹、不为窗外世俗所惊扰, 静静的、静静的躺在天地之间,独享那份宁静的美好!
少不更事的我,这么干了。
也不知心有多大,我竟然还在‘希望的’田野上睡了一觉。
我是被汽车的轰鸣声吵醒的,刚一睁眼,瞅见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小心翼翼的向我走来,见我醒了,其中一个大黄牙还对我笑,操着一口我听不懂口音和我对话。
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一个激灵窜起,连自行车也不想要了,脑海里就一个念想:跑!
哪知一紧张,我又绊倒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我的眼前多了一双绿色的大头鞋。
“你怎么又骑着车到处乱跑?一会儿爸爸追过来揍你我可不拦着!”
我愣愣的抬头,那是一个体型消瘦的少年,穿着一件宽大的老款式白色衬衣,他背着光,我瞧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夕阳之下的周身他散发着圣光。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而且也在颤抖。 不过在那一刻,他还是很勇敢的把我扯到了身后,并回头对着那条冗长却没有尽头的马路用力喊了一句:“爸爸、二叔,我找到妹妹了!”
好巧不巧,马路的尽头,竟然真的走出了两个人影。
那两人男人相互对望一眼,掉头跑回了车里扬长而去。
这时少年回头,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清隽干净,目光清澈。
“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他说。
我当时心有余悸,看着他问:“你家在哪?”
他说了一个大体位置。
“我家也在那附近,”我急忙指着自行车提了一个十分无耻的要求:“你送我一段行吗?”
其实我的家并不在那附近,只是当下那条路太过僻静,我真的不敢一个人走,只能祈祷他载我到一处人多的地方。
他静默了片刻,便俯身扶起了我的自行车:“上来吧。”
——
我永远记得那年那个傍晚,我的救命恩人,骑着我的脚踏车,越过无数坑坑洼洼的马路,载我走向了回家的路。
后来,他走了,背景消失在夜幕的同时,我才恍然,我忘了问他的名字。
两年后,我步入高一的教室,只一个抬眼,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锁定了那张清隽的脸……
他就是顾钰。 青春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