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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006家属闹事

　　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有事，于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得等我查完房后再说。”

　　“好。”

　　查完房以后，我跟路莎站在走廊的尽头。这里没人，方便说话。

　　路莎弯腰给我鞠了一个躬，“朱医生，前两天我的家人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替他们给你道歉。”

　　“不要紧，我曾经遇到过别的医闹，比你家人难缠多了。”我淡淡地回答，“我知道，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

　　“朱医生，谢谢你的理解。”

　　“路莎，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还有事，所以才有了如此一问。

　　果然，她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朱医生，我记得你说过那晚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有提取***。”

　　“所以？”

　　“我要报警。”

　　听到这句话，我转过头看她，只见她的憔悴的脸上却有一丝决绝的神色，与那晚低声哭泣不想报警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路莎，你真的想好了吗？”

　　其实我支持报警，但一旦报警后，接踵而至的舆论压力也会随之而来。毕竟在华国，有些喷子很可恶。哪怕是受害者，也会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路莎坚定地点了点头，“朱医生，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关于未来要承担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这样，你报警后，我会把提取的**交给警察。”

　　“谢谢你。”路莎叹了一口气，“要是能找到那晚帮助我的哥哥做目击证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路莎，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我拿出手机，把陈墨的电话号码给了路莎，让他们两人去交涉。

　　正说话间，我就听到产房那边吵吵闹闹，似乎还夹杂着哭声。出于好奇的心理，我冲了过去，想要一看究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有一名产妇的羊水破了，而且胎位不正，医生建议立刻剖腹产。然而，产妇的婆婆和丈夫坚持要顺产，理由是家里没钱。

　　产科的郭主任把各种风险都说了一遍，然而好说歹说，家属反正就两个字：没钱。

　　我看了那产妇一眼，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此刻一阵一阵强烈的宫缩让她难以忍受，只能靠在冰冷的墙上，而她的丈夫和婆婆却罔顾她和孩子的安危，只是不想出钱而已。她的眼眸里，满是绝望。

　　不知道为何，透过她的眼睛，我似乎穿越了时空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当初的她，不就是被我奶奶和爸爸这样害死的吗？

　　想到这里，我走上前去，“家属你好，产妇现在的情况的确很不好。多拖一会儿，便多一分危险。不如这样，我替你们交费用，先做手术怎么样？”

　　我这句话说出口以后，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而是看着产妇的丈夫，等待他做出一个答复。然而那男人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一旁自己的母亲。

　　只听见那位婆婆开了口，“那个．不单是钱的问题，我们家三代单传，肯定是要生个男孩的。我儿媳妇这一胎是个女孩，要是剖腹产，再怀孕就得等三年，我们可等不起。”

　　听到这句话，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又是重男轻女，为了一个男孩甚至可以置产妇和肚子里的孩子于不顾，这些人的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么？

　　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当，那位婆婆又开了口，“再说，我们那些年生孩子不也好好的吗？我觉得你们这些医生也有些危言耸听，恐怕是想让病人剖腹产创收吧。”

　　我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知道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就是女孩？”

　　“我们五个月的时候就去照B超了，是个女孩。当时就劝她把孩子引产了，下一次怀个男孩，可她偏偏不听”

　　我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不知道私底下进行胎儿性别是犯法的？”

　　听到我这句话，那婆婆脸色一变，吞吞吐吐起来，“这也不是我们一家啊。”

　　我还要跟她据理力争，郭主任一把抓住我，“小朱，不要跟这样的人理论。毕竟，家属的意见最大。不过，产妇和肚子里的孩子可要遭罪了。那个男婴，长得很漂亮。”

　　听到这句话，那婆婆一把抓住郭主任，“医生，我儿媳妇肚子里是个男孩？”

　　郭主任甩开了她的手，“我看过B超，但是以生出来的实物为准。”

　　那婆婆立刻笑开了花，“都说医生经验丰富，一看一个准。剖，我们剖。”

　　随后，她便打发自己的儿子签了手术知情同意书，然后去缴纳手术费用。

　　看着那产妇，我心中终究不忍，于是找了个借口扶着她进了麻醉室。我把手机递给了她，“打个电话给自己的亲人，让他们尽快赶过来照顾你。”

　　她无奈地笑了笑，“医生，其实我肚子里就是女孩，对吧。”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以后要擦亮眼睛，不要在垃圾桶里找老公。”

　　产妇没有再说话，而是接过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从她和对方的谈话中，我知道她原来是远嫁。

　　远嫁，又遇到这样一个婆家，真是痛苦。

　　中午查房的时候，产房那边果然又闹了起来。我想，应该还是那家奇葩。

　　我跑过去，只见那产妇的婆婆正抓着郭主任的手，不依不饶，“医生，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明明说好的是男孩，怎么就变成女孩了？”

　　郭主任面色从容，“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男孩了，我明明是说以生出来的实物为准。你们不要无理取闹，这病房里还有别的产妇，你们不要打扰别人。”

　　“我不管，你们哄骗我儿媳妇剖腹产，想要再怀孕还得等三年。”那婆婆很生气，“不行，必须赔钱。”

　　一旁的一位大妈看不下去，赶紧来劝，“这位婆婆，你冷静一下。我也是做婆婆的人，其实男孩女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家里又添了新的成员，分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再说，你现在好好地照顾儿媳妇，等她身体调养好了，不还能生二胎嘛，何必这么激动？”

　　那婆婆更来劲儿了，“你得瑟些什么啊？不就是因为你家生了男孩，所以才来劝我嘛。要是你儿媳妇也生了女孩，说不定你比我现在反应都还大。”

　　那大妈气得都有些发抖，“好好好，我不跟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人说话。你儿媳妇嫁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说什么？”

　　一时间，整个病房吵闹声喧天，我看向那名产妇，她一直看着自己的丈夫。而那个男人，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未曾替她们母女说过。

　　看着她，就像看见了我的母亲。只不过她因为郭主任那句有心的话做了剖腹产，母女平安。而我的母亲，生生地生下弟弟后，大出血而死。

　　想到这里，我心底一股烦躁，“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再瞎嚷嚷，就叫保安把你们拉出去。”

　　那婆婆越发不依不饶，“你这医生说话怎么这么冲，我要投诉，我要举报。”

　　“要投诉赶紧去投诉，要举报也赶紧去举报，爱谁谁。”我大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再在这里闹的话，我就先去计生委举报你们私自进行非法的胎儿性别鉴定，还去妇联举报你们遗弃妇女儿童。”

　　我一席话，终于让他们有所收敛，那丈夫拉了拉自己的母亲，“妈，别闹了，这样影响不好。下一次我和小雪给你生个孙子，成不？”

　　那婆婆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有些不耐烦，“下次一定要生个孙子才行。至于现在，可别指望我来照顾他们母女俩。生女孩，我实在是没心情。”

　　说完，那婆婆就大步离开了。那丈夫看了看病床上的妻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终于大步追了过去。

　　那一瞬间，叫小雪的产妇终于再也隐忍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刚才跟那婆婆吵架的大妈赶紧过去安慰她，“闺女，别哭。你现在是在做月子，哭了会留下终生毛病的。为了那样的一家子，真的不值得。你现在应该好好地养好身体，等出了月子，带着孩子离开这家子，好好地带着孩子过就是了。阿姨我一辈子单亲妈妈，不也过得挺好么？”

　　然而，小雪仍是哭得很伤心。

　　伤口的疼痛，婆婆的指责，丈夫的忽视，这些残酷的现实，俨然压垮了她。

　　我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你的孩子，还需要你，所以就算别人不心疼你，你也要自己爱惜自己。”

　　听到我这句话，小雪终于抹干了眼泪，低声说，“对啊，我还有孩子。”

　　下午上班的时候，院长把我和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进去之前，我们对视了一眼，看来是被投诉了，估计要被好好地教育一通。

　　哪知道院长只是问了一下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还表扬了我们两个人，“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你们两名医生能做到这样，当真是不容易。”

　　我总觉得这话后面还有但是，但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心中倒是有些疑惑。

　　郭主任先开了口，“院长，今天这事我和小朱的确是有些冲动了，下次我们一定会提前反映，然后再做决断。我们以后．”

　　哪知道院长却打断了郭主任的话，“不，这件事情你们做得很好，本来病情往往都是时间不等人。”

　　院长越这样说，我心中就越发不安，相信郭主任也是如此。

　　郭主任试探地问了一句，“院长，你这不是反话吧。”

　　听到这句话，院长笑了起来，“放心，不是反话。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上网看一看，你们怕是成了网红了。” 时光知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