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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偏心
原因嘛，自然就是现在还挂在城门上的那块肉干，他的亲兄弟。
太后没开口要他把那风干肉放下来，他也就当做不知道太后的心思，母子两人都很了解对方，于是也一样不肯低头。
今天殷帝这被人从床上硬生生的捞了下来，他倒是没啥不耐烦，甚至心情还好了点。毕竟太后肯见他，这就是好事。
一进房门，便传来一声“跪下！”
殷帝听着这声音知道是自己老娘，二话不说跪在了门口。
这房间中幽暗难明，一盏灯火都没有点，殷帝的武艺稀松平常，他看不清太后在哪里。深夜中两人都沉默着，终于是太后先了开口，“我听说你要废后杀子，可有这回事？”
殷帝神色有了些诧异，他没想到太后要见他是因为这个事情，太后不问宫中事已经有很久了，他思索着该怎么跟太后说清楚这件事情，想起来这些破烂事，他便深深的皱了眉头，面色有些愁苦，终于是开了口，只说了短短一句话，“是有这么一回事，皇后不贤，皇子品行不端。”
他垂头看着自己膝下的石砖，多一句话解释都说不出来，这事情实在是太耻辱了，他难以启齿。
要他怎么说，他的儿子跟他的妃子搞在了一起？他怎么能说的出口呢。
“这皇后是不是你立的？皇子也是你的孩子？”太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镇定而平静。
殷帝已经很久都没有跟太后说过话了，他听着自己母亲这平静的声音，只觉得眼眶有些热，他此刻远离了朝臣和宫妃，终于能卸下那些坚硬的盔甲，他像是又变成了当年依偎在母亲膝下撒娇的少年，满心的委屈难过，但依旧是一句都说不出来，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既然是你自己立的皇后，怎么能说废就废。堂堂一国之君，如此这般轻易的废后，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你的笑话。那孩子也是你生的，这么些年也没有离开你的身边，自然是你亲自教养的。如今出了问题，怎么能只怪皇后？你也该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太后这话说的很平静，既不是苦口婆心劝阻的口吻，也不是慈母心疼儿子的口吻，更没有一点责骂，只是没什么起伏的一句句说完。
殷帝闻言更是一惊，他原本以为太后只是问问这事情，训他个两句，万万没想到，太后如此竟然是要为皇后开脱？太后往日不是素来疼宠吴妃如同亲闺女一般么？殷明更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他在原地愣了半刻，开口问道，“皇后企图将罪名栽赃给殷明，想要的是他的性命，若不是后来有人找出了证据为殷明证明清白，此刻要死的便是殷明了，您就算如此也要帮她么？”
黑暗中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殷帝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太后走到他的身前，站定，扶着他的肩膀，声音放低了，沙哑的女声显得极其婉转哀伤，“琼儿，你的手里已经沾了亲兄弟的鲜血，你还想再沾上自己亲生儿子的鲜血么？就算是为了给自己积德，此事，你便再多想想吧。”
太后的声音早不如他记忆中清亮，她老了，这是太后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老态，但她如此这般情态却是为了一个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甚至这话便如同剜了他心窝一般诛心。
殷帝垂头不言，一只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此刻，他清醒的意识到他与母亲恐怕永远都回不到原来了。
她便站在他的身前，衣摆是纯然的黑色，上面没有一点花纹，就如同丧服一般。她的身上如同多年前那般温暖，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有种母子之间久违的亲昵。
可他一样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伤心，她在怪他，她在思念那个已经死了的孩子。
“我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作是我求你好么？他在那里挂了太久，你们是亲兄弟，给他一点体面吧。殷崇是你的血脉骨肉，不要让自己老了以后才整夜的后悔。”太后伸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头顶，放低了声音，她一声都不愿意低头，倔强又固执，殷帝不知道皇后到底拿出了什么样的东西才让太后竟然向他低头。
但他就算明知道这不过是皇后的计谋，他也在这样的太后面前败了阵来，他喉头滚了滚，艰难的点了点头，“好，我会改变旨意。”
天下间哪里有孩子能看到母亲的眼泪而不难过？
都说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做孩子的不也一样是如此。
……
殷璃欢欣鼓舞的准备赶个大早去看殷崇掉脑袋，送自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哥哥最后一程，他还没出门，殷帝新的旨意便送了过来。
殷帝改了旨意，赐城外别府一座，殷崇不得圣意终身不得离开别府。
皇后禁于羲凤宫反思己过。
从砍头改成了拘禁，废后改成了禁闭，殷璃听到这消息，抬手便将桌子上摆着的几个细瓷茶杯都扫到了地上，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满地陶瓷碎片，他瞪着眼睛，大口的喘气，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父皇这是老糊涂了么？都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他给父皇都带来了这么大的耻辱，竟然还是要留了他的性命么？”
殷崇都已经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为什么父皇还是收回了旨意，留了他一条性命，难道就只有殷崇是他的儿子么？他就那么喜欢殷崇？为什么？明明殷崇什么都做不好，品行不端，张扬跋扈，没有一处优点！
而他都已经如此努力了，他难道不比殷崇更好么？为什么父皇他就是不多看看自己？
现在是拘禁，若是过上些时日，父皇又想念他了，他便会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般重新回到宫中吧。
如果这还不算是偏心，那么什么才算是！
前来禀报消息的太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从未见过殷璃露出这样的怒容。 九千岁的心尖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