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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寒如许

　　江语暮自幼在慈幼局长大，连局里的管教大娘也说不清她到底是被人遗弃在了慈幼局门口还是同那些因战乱失去双亲的孤儿们一起被送来的。

　　当时，慈幼局里大多是因战乱而失去家园的孤儿，尚不记事的江语暮也来到了慈幼局。太祖末年，战乱终于被平息，大吴国暂无外患之忧，又经过太宗十几年的励精图治，到了永仁帝在位时，大吴国正处于空前繁荣昌盛的时代。

　　而大吴的民风也比前朝要开放许多，这是因为太祖时代的战争造成了人丁稀少，而急需休养生息的大吴的官农工商无一不需要大量的人力，因此朝廷便十分鼓励女子参与到各行各业中，甚至于宫中也不乏女官，待到永仁时期，民风相较前朝已是十分开放，男子与女子同朝为官，同窗而学，同席而入，比比皆是，已不足为世人奇。

　　小秋子所说的“你们工部”便是江语暮供职的地方，想起这份谋生，江语暮只觉心中更加杂乱了。

　　有一年慈幼局里年纪小一些的、健康的孩子，不少都被领养了，剩了些年纪稍长些或者生病的。其实江语暮那年也不算大，大抵是没合了前来领养的人的眼缘，因此便被剩下了。而南容泽又长了江语暮两岁，也理所当然的剩了下来。

　　长到十二岁的南容泽为了不再增加慈幼局的负担，便独自出去营生，开始也拿不回来几文钱，后来便渐渐的阔绰了，问他做的什么营生也不肯说，最后索性搬出慈幼局住了。

　　待到江语暮也长到十二岁，便央着南容泽也为她找份工，南容泽沉思半晌，最后却带她见了杜越。

　　杜越为西卫办事多年了，手下正在培养暗探，像南容泽和江语暮这种孤儿是他最喜欢用的。三年前他遇见跑堂的南容泽，便觉他是可造之才，便以重酬诱之收在麾下。经过三年的训练，最近他正要放他出去独自行动。而南容泽似乎也十分着迷于自己暗地里的身份，也是时刻热情高涨着。

　　只是杜越没想到南容泽带到他面前的不是东卫的人，而是个有些沉默的小姑娘。杜越打量了一番江语暮，转向南容泽问道：“你跟她说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吗？”

　　南容泽摇摇头：“要先请您定夺的。”

　　杜越向城中方向望去，已近黄昏，城中似乎有人家已冒出炊烟。以他看南容泽的眼光，南容泽带来的人也不会错的，只是他们若能互相牵绊，那才是最好不过。

　　“你们很要好吗？”杜越似乎问的不经意。

　　“她就如我亲妹子一般，如果我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她。”年轻的南容泽说的坚定无比。

　　杜越心中很满意，嘴边不觉也带了笑：“明日让她去孔氏学堂打扫吧！”

　　南容泽不由的一喜忙向杜越道谢，这便是答应了，这几年他一面跑堂一面接受训练，后来又去礼部做些杂役的工作，前几日杜越在背后操作一番，他已调到祠祭清吏司的祭祀科，虽然只是跟在主事身边的一名幕友。虽无官职，但有机会跟在主事身边，对于他暗地里的活动倒是很有帮助。

　　杜越所说的孔氏学堂，也不过是为了遮人耳目罢了，为的是万一日后有人查起身世过去，江语暮也是经得起推敲的。不过，那时候的江语暮还叫做“江暮”，“江语暮”是后来她经过了四五年的训练后，正式出来工作才被南容泽要求改的，还送了她一块刻着“语”字的腰牌。

　　想到这里，江语暮费力的向腰间摸了一下，那腰牌似乎还在，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腰牌似乎有些变形，想要摘下来看看，却觉得一动就浑身作痛，只得罢了。

　　***

　　姜寒雪推开慈幼局的大门，又转身轻轻插上，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她脑中正不由得回忆着方才饭桌上的情景。

　　郑老夫人显然是带了无奈的，看着郑大夫为姜寒雪体贴的盛上了鸡汤，叹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当年带着我大儿子随军从医，那年军中闹时疫，他们爷俩也没能幸免。最后我连把灰都没见着，这俩人就这么没了。如许就成了郑家的独苗，我自然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其实要说你，也挑不出什么，模样周正，慈幼局里里外外也都是你撑着，可你那性子我偏生就不爱。我本来赌的是你不会为如许白白耽误年华，而如许也会另娶他人，谁知你们俩就这么硬挺了十几年。”

　　姜寒雪觉得眼圈有些湿润，也不知是捧在手中的鸡汤蒸腾的热气，还是有眼泪慢慢的聚起来。郑大夫，也就是郑老夫人口中的“如许”瞥见姜寒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里也是突然就疼了一下。姜寒雪向来要强，性子也些许孤傲，这副模样实在是少见。

　　“我如今年纪大了，”郑老夫人叹口气，“过两年要下去见我家老爷的时候，我要怎么说？‘你唯一留下的儿子还没有娶亲没有一儿半女’？”

　　“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你们快些成亲吧！然后快点儿生个孩子，我死的时候也能闭上眼。”

　　郑如许听见母亲这样说，心里也有些难过，勉强笑道：“我看母亲身体还硬朗得很，哪里就说的那样严重了！”

　　姜寒雪一面想着一面已走到江语暮养伤的厢房门前，推门进去却见小秋子正在地铺上躺着，口中不由怪道：“你又偷懒躺在这里，万一你暮姐姐再烧起来或者醒了要东西你听得见吗？”

　　小秋子应声爬起来说道：“暮姐姐已经醒了，是她让我歇着的！”

　　“醒了？”姜寒雪疾步绕到屏风后面，果然见江语暮正微笑着转过头来。

　　姜寒雪近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口中却说道：“我原以为你去了工部，虽然没有官职，但总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还想着让弟弟妹妹多跟你学学。也不知你在外面忙的什么，不常来看弟弟妹妹们也就罢了，好容易回来一回还是让人抬回来的！” 我的娘子是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