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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好陌生啊
一念不敢再多和他说话，他也无意再解释，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
有一天早上，他留了张便条：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此后一连数天他便没有再回花间。
一念不知道要在微信上怎么问，问什么，好像不管发什么消息给他都不太合适，都隐隐像“我想你”的暗示。
直到一天早上，大约在九点，一念记得特别清楚，太阳久违地照进花间，赶走连续的阴霾，将一捧褪去颜色的木绣球刺穿，让它看起来像在稿灰色的绣绷上用金线重新塑造出的另一朵花。
她正在花园里修剪残枝，心情也像今日的天气一样，拨开云雾。
“你好，你是齐一念小姐吗？”
有一位气质秀丽端庄的妇人在花园门口与她打招呼，这样的相遇看上去也是美好的。
“你好，我就是。”
“我是丁越的妈妈，我姓秦，我叫秦雯雪。”
一念赶忙让她进来，在花园里摆了一桌茶点，想把最好的都拿出来给她尝尝。
“不用这么忙，你坐下，我跟你聊一聊。”
一念陡然而生一种紧张感，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
“多谢你照顾我们家丁越这么久，我知道他这人脾气差，不好相处，难为你了。”
“是我一直受他照顾，阿姨。”
秦雯雪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看着一念：“我看你很贤惠，难怪阿越比我之前见的时候胖了不少。”
甚至看出她的紧张，体贴地拉住她的手，问她多大了，家里几口人，书念到什么文凭。
秦雯雪的手指很细长，虽然带着上了年纪的褶皱，掌心却很温暖。一念也不设防地一一回答了。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看上去亲近得像多年未见的母女一般。
“阿姨觉得你很好，一见到你就很喜欢。以后可以去台湾，到我们家来做客，阿姨一定好好招待你。”
一念很乖地点点头。
“不过阿越一直住在你这里一定妨碍到你了吧？尤其是会让别人误解，你这么好的女生不该没有男孩子追的。阿姨替他跟你道歉。”
一念的心情从高高的云端一瞬间跌落至谷底，又在心里对自己恼火，不该生出的希冀就应该扑灭地干脆一点。
“当初我们也是签了租房合同的，合同期内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姨不用道歉。”
“我听说他奶奶的事线索又断了，他就是太不会替别人考虑了，既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就不该再给你添麻烦。”
一念连忙笑着摇摇头：“没事的，阿姨不要责怪他。奶奶的事让人动容，能帮到忙，我就很开心了。”
秦雯雪点点头：“阿越最近公司也很忙，没时间来收拾行李，你帮我一起收拾吧。”
她简单地收拾了丁越的日常用品和衣服，还有一些书籍和办公用品。一念帮她一起放进后备箱里，秦雯雪没急着走，在弄堂口的母婴店里，看了一会儿婴儿的小衣服。
“我生了阿越以后一直盼望再生一个女儿，后来怀了一个，老人都说肚子圆圆一定是个女儿，偏偏生出来又是个男孩儿。”惆怅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女。”
一念不知道说什么好，陪她干笑着。
她回到丁越的房间，除了衣橱和书桌空了，其他地方还像他没走一样，好像在说他只是去出个差。
床头柜里有只油亮的小樟木匣子还留在这里，里面是那些前途未卜的书信，还有一副她的画，他要留作纪念的画。又看了一眼那幅在花园里采花的女孩儿，他都不要了吗？
连陪他渡过英国那几年的这幅也不要了吗？
一念没勇气给他打电话。
她找出他的微信：阿越，你妈妈来过了。奶奶的信忘在这里了，我等一会儿快递到你公司，方便吗？
丁越马上回到：等我下班回来。
一念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就连天气也在看她的笑话似的，阴沉下来。可她又有什么笑话可看的呢？
“毛语，还好吗？”
“好着呢，正在给颜料拌油，等会儿啊。”视频那头，毛语去洗了个手又回来，“看你小脸瘪的，丁越欺负你了啊？”
“他干嘛欺负我，我是被这鬼天气搞得心情低落。”
“你呀，就是嘴硬。”
一念哼唧了半天才说道：“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他还有一个弟弟，你知道吗？”
“真的吗？我也刚知道。”
毛语就像她讲了一个笑话似的，配合着她。
“他爸妈是做什么的，台湾的家在哪里，他弟弟比他小几岁，这些我统统都不知道。他好陌生啊。”
“可他明明就在你眼前，他是那个你生病会照顾你的人，他是那个帮你设计花园的人，他是那个给你画画的人，他是那个帮你种花种草洗碗打杂的人，你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可他喜欢孩子，他妈妈也喜欢孩子，而我……”而我不喜欢，一念说不出口，因为她也是喜欢的，可她生不出来。
“你也喜欢，那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不仅能挑性别还能找投缘的，比基因编辑出来的孩子更符合你的要求。”
“我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怎么能拿来比较呢？”
毛语不和她争辩：“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丁越来的时候带了许多草莓牛奶，他一定在早上又将便利店的货一扫而光了。
“吃饭了吗？”
“刚吃好。”
“吃的什么？”
“卤……卤肉饭。”
他教她的卤肉饭，一个人吃很省菜碗。
丁越笑了，笑得很窝心。
他将画和小樟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包好，一次一次搬进车里，次数多的让一念怀疑他是不是要把整个卧室都搬走了。可明明只少了画儿。
“齐一念，我会再来找你的。”
“嗯，居委那里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不是，我是说我会再一次搬进来住，以另一种身份。”
一念惊慌失措：“我不卖房的。”
“我知道。”这次没骂她笨蛋，叮嘱道，“如果许琛再来骚扰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
他看着她片刻：“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把你的手机给我。”
一念乖乖地交出，他熟练地输入锁屏密码，这让她很诧异，她都不知道丁越居然知道密码是她的生日。
“合同上有你的身份证号。”他见她输过几次，设置了一会儿，又说道，“按1可以直接呼叫我。”
一念心想他已经忙到行李都不能自己来收拾了，哪还会有时间管她的事，应和他一声“好的”，希望他早点离开。
“别忘了我是你的保镖，贴身的那种，24小时为你服务。”
一念觉得他今天婆妈的话有点多，心情似乎比昨天前天和大前天都好，莫名其妙的冷战就莫名其妙的结束了，真是莫名其妙。 海峡赤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