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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市边上,张家。
屋檐下张承颓废坐在台阶上,提一瓶酒咕嘟饮着,不时仰头看天眼神迷惘。
另一侧张开怀里抱着一岁半的二女儿,嚼碎谷物后又喂给女儿吃,父女两个静悄悄。
巷子里马蹄声渐近,张开不为所动,张承不时扭头去看门洞,显得有些仓促。
一个与张家交好的亭卒阔步而入,手里握一卷公文:“文先、文兴,乡寺有令文传达,要征集今岁傅籍少年于乡寺中修习礼法、律令。文兴你几个都在征兵甲策中,准备换洗衣物后到乡寺报备。”
张承蹒跚起身,递出酒瓶接住公文扫视,见甲策名录中依旧是二十人,乙策有六十余人。甲策是乡寺着重举荐的傅籍少年,必然能加入郡中兵营接受训练。乙策则是十七以上,二十一岁以下的青年,会由县尉筛选一遍,择优补充到郡兵。
二十一岁以前没有服兵役的话,那这辈子只能在本县服徭役,做工程,出苦力。
骑卒也不见外,拿起张承的酒瓶就咕嘟一口,见张承眉宇不展:“近来凶杀案件频发,亭长已接受赵家、李家、韩家联名请求,准备开启武库动员乡勇绥靖治安。先征集今岁傅籍少年,也有充作乡勇一用的心思。”
过境的羽林骑士都在阳关境内被贼人杀死、杀伤各一人,士族亲眷受到袭杀,联合申请动员乡勇强化治安,也是情有可原,有先例可循的事情。
张承点着头,语气低沉:“明白,等酒气散一些,我就带着鹿腿几个人到乡寺集结。”
亭卒又对张开说:“文先,赵家、李家、韩家都已联名申请,张家也该一同署名才是。”
张开点着头,脸上挤出笑容:“等父亲回来,自然会去乡寺一趟。”
亭卒见这兄弟两个情绪不高,也十分理解,还了酒瓶接过公文就匆匆离去。
一个刚死了好友还与妻子离婚,一个是即将过继的继母失足溺亡,自然心情不好。
亭卒走后,张开、张承彼此也只是目光接触,一触即分,并无语言交流。
河西街,张家老宅。
院子里就韩十七一个人孤伶伶坐着,韩细君三姐妹或从井里打水,或从灶房里往外提水。
这种时候李雁,及李亮的妻子严氏也都赶来,一桶桶调好的温水送入库房,由张氏、韩氏、大小赵氏姐妹一同清洗杜氏的身躯,并梳理头发,着装打扮。
气氛沉肃,韩十七只是睁着圆亮大眼睛左右看着,想帮忙也没人要她。
客厅里,张孟达灰脸坐在左首,张仲继仰头盯着屋顶,眼睛红肿微微外凸,韩忠坐在张孟达对面,手里却把玩着一个沉甸甸的白瓷细颈小瓶。
长久之后,韩忠不耐烦干咳两声:“老大,你该有个说法。”
“周安做的事情,我浑不知情,也没有授意过。”
张孟达干咳两声,肃清嗓音又说:“周安是老三的外甥,不是我和老二的外甥。老二这些年做的事情,我也是故作不知。周安怀恨在心,择机报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与我何干?”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张季平,是众所周知的私生子,是赵霞的丈夫,赵霞又是扈彤的堂姑姑,扈熊争夺赵家爵位时张季平死于械斗。
张仲继只是嘿嘿冷笑去看韩忠:“二哥,你是什么看法?”
“我信十七的话,十七说张开和周安从狗市走出来,一个走了,一个来到桥洞边行凶。”
韩忠口吻冷漠,将手里沉甸甸瓷瓶放到一侧小柜上:“一条命,该赔。是你赔,还是文先赔?周安的贱命算不得命,得你家出人偿命。”
张孟达神情厌烦,重申:“韩二,你怎么就讲不通情理?十七才多大的孩子,她能知道什么?镇里四五百人在阿信那里做工,清晨街上就没几个人,怎么就偏偏十七认出了我家大儿?你也未免太恶毒,我是你姐夫,文先是你亲外甥,你这样做于心何忍?”
韩忠依旧冷冰冰口吻:“老大,咱们算笔账。别的都不管,我就问一个事儿,高瘸子大儿子怎么死的?”
张孟达愕然,沉默。
高正盛曾有个长子,甚是英武,少年游猎时醉酒骑马摔下山涧。
韩忠见状哼笑一声:“你一直迫害的李信不一定想杀你,可现在李亮想杀你,高家、赵家知情后也要杀你。只要你活着,所有人都会盯着你家父子三人,没人会救你,亭长如今怒火正盛,更巴不得你死。”
“你若死了,我跟老二也能过几年安生日子。老二是清楚的,我一直想招李信做女婿,可就怕该给的都给他,转手就落到你父子手里。”
韩忠说着伸出食指:“你若干脆一些,我和老二给你处理后事,不会连累到张开、张承,也能保证张承与高家的婚事顺利达成。”
张孟达扭头去看张仲继,见冷漠无语,就说:“果然,你也一直盼着我死。我偏不死,看你们谁能杀我!”
韩忠拿起小瓷瓶递出:“别说气话,你现在饮下这瓶水银,你死之前,保证让你见到张承与高秋燕订婚。”
张仲继也冷笑开口:“你若不信,我两个愿给你立字据。”
“哼!我是大汉左更,谁敢杀我!”
张孟达怒目甩袖,阔步出门连靴子都不穿,见韩十七坐在李子树下乘凉,繁盛的李子压弯枝条,他阔步走去正准备抬脚踹韩十七,就听身侧一声脆响,循声望去见弩矢钉在土墙,崩出一团土灰、颗粒。
他缓缓扭头去看,见韩忠持弩歪头看他:“老大,你靴子在这儿。”
蹶张弩前众生平等,张孟达收敛怒气转身来门前,拿起皮靴往脚上套,嘿嘿:“怎么就这点胆量?我还以为你真敢杀我。”
韩忠食指贴在熟铜弩机上,轻轻用力了两三回,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弩矢贯穿、撕裂张孟达头颅的景象,可还是忍住:“老大,我俩不像你。也不知你活着图什么,做的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张孟达挤出笑容:“怎么不像我?我做的那件事情你们没参与?你们手里每一个银币,都是染血染泪的,没有干净的。”
目送张孟达离去,韩忠长吁一口气:“他能想开?”
张仲继摇头,转身朝客厅走,声音疲惫:“希望能想开。”
“他想不开,总有人帮他想开。他不想死,其他人也不想死。”
张仲继返回椅子,瘫坐在椅子上:“你怕被他连骨头吃了,所以找外面的大户子弟做女婿。我也怕,才迟迟不敢收继嗣子。也亏李信骁勇,能单骑击斩五骑,震慑远近,才没人敢帮他行凶。”
韩忠也落座,拾起沉甸甸小瓷瓶:“不能给他时间,不然必有变数。” 李信的三国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