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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伯侄重逢
当囚车缓缓停在翼州府的衙门外，韩觅心里那根紧绷已久的弦儿突然松弛了。
夜幕下的翼州府衙门格外威严，大红灯笼垂坠在飞檐下，齐齐整整的列成一排。大门嘎吱嘎吱的打开，隋远从里面走出来。他站在门口，脸上半含笑意的望着囚车。
直到这会儿，沉默一路的清统县衙役们才开口说话：“隋先生，我们把人交给您了。”
隋远背着手，冲身边一个手下使个眼色，他的手下便笑道：“兄弟们辛苦一路，都跟我去管驿吃顿热饭再走。”
青石街道上霎时变得空落落的，只剩下两辆囚车突兀的停在那里。隋远走下台阶，冲施相郅一拱手道：“施公子，尚大人等你很久了。”他说着，又冲韩觅笑了一下：“韩公子，你受惊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押送囚车的衙役已经派人先一步来告知，这会儿尚忠正穿戴着整齐的官服，坐在白虎背景下的大堂里。他的头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是金漆写的四个字“无为而治”。
果然是他！
尚忠的眉梢微微一挑。九年过去，就连施家的七小子都受到了风霜的洗礼。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英姿骠锐的先锋将军了，脸上反而多了一种被世人称作成熟的东西。尚忠捋捋下颚的长须，心中忽然多了些岁月不待人的感慨。
施相郅不敢直视尚忠的眼睛，他只是沉默的，注视着尚忠身后那副巨大的彩绘。一只钢牙如刃，膘肥体壮的下山虎！
下山虎是饿虎，要吃人，而匾额上却又写着道家道法自然的思想。
奇怪！
尚忠见施相郅对着那幅图呆呆出神，便淡然一笑：“我这副白虎下山图，画的如何？”
施相郅点一点头：“比匾额上的字更有造诣。”
“那当然，图是给自己看的，匾额是给朝廷和百姓看的。”尚忠说道。
“哦。”施相郅又不说话了。
“哦？”尚忠的声音高了八度。
施相郅沉默着，神情凝重的低下头，避开了尚忠的视线。韩觅不知道这伯侄俩打的什么哑谜，诧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混账东西！”尚忠突然暴怒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签筒朝施相郅砸过去：“你在翼州藏了十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九年。”隋远在一旁小声提醒。
“九年也一样可恶！”尚忠又抓起一个笔山朝施相郅扔过去：“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胸无大志你！大丈夫在世为人，难道就庸庸碌碌一辈子吗？待在一个破山沟里，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一辈子不敢见人！”
尚忠越说越生气，衣摆一掀便要下去打他，隋远赶忙拦住。
“大人，您消消气，咱们说好的是‘请’来见一面，不是请来打一顿啊。”隋远抱住尚忠的上半身，挡在他的面前。
尚忠回回神，看了隋远一眼，暂时消了气。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还在幻想那个伯侄重逢的热烈画面，两个人阔别多年，再见面物是人非，两人抱头痛哭。但是，他一见到施相郅，脑袋里顿时就没有任何温情的幻想了。
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这小子绑起来，结结实实的打他一顿！
“不能打吗？”尚忠看了隋远一眼。
“不能打啊！大人！”隋远大声说。
哦，尚忠脱开隋远的手臂，正正自己的衣襟，脸上依旧是严厉的。他指了指施相郅，喝道：“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居然甘心做人下人，就连史殷那样的卑鄙小人都能骑在你头上。简直愚蠢！”
这个伯侄重逢的场面超乎了韩觅的想象，他费解的望着施相郅，施相郅却不看他，默默把眼睛望向顶棚。
尚忠看到他这个表情，一股火气又涌到了头顶。隋远赶忙轻咳了两声，示意一个衙役端过一个跪垫搁在施相郅面前。
“施公子，你和尚大人多年不见，该好好行个礼才是。”隋远一边说，一边偷偷给施相郅使眼色。
施相郅看了尚忠一眼，只好无可奈的跪了下去：“侄儿给尚伯伯请安。”
韩觅见施相郅跪了，自己也跪下去：“晚生韩觅给尚大人请安。”
尚忠对韩觅倒是很客气，温和的笑着：“韩公子请起。”他的脸一转向施相郅，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也不叫他起来，反而问隋远：“谁叫你给他跪垫的？”
施相郅倒是很识相，听到尚忠这样说，马上把膝下跪垫扔到一旁，尚忠一下说不出话了。
老头沉默了半晌，又厉声道：“较劲儿是不是？”
“侄儿不敢。”施相郅答。
“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尚忠瞪着施相郅：“你这小子，打小儿就是这股较劲的脾气，你爹在世的时候成天跟你爹叫板，你爹不在的时候……”
尚忠的话戛然而止了，空气死了一样的安静，韩觅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尚忠，又看了看施相郅。
“侄儿不孝，愧对爹娘祖宗。”施相郅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跌落到尘埃里。
“诶，不提了不提了。”尚忠强行给自己打了个圆场，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戳到了施相郅的痛楚，这会儿也有些愧疚：“我问你，当年既然逃出来，为什么不来翼州找我？”
“侄儿怕连累到尚伯伯。”施相郅说。
“屁！”尚忠喝道：“头几年你不来就算了，后来朝廷给靖安王爷平了反，你还怕连累我什么？”
施相郅不说话了，又把头低下去。
“没出息，把头给我抬起来！”尚忠喝道：“当年你十六岁中武举，十八岁就做了靖安王爷帐下的前锋将军，何等的少年英雄？你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概哪儿去了？”
“尚大人……”韩觅想帮施相郅说话，但尚忠却一抬手阻止了他。
尚忠继续说道：“至于吗？打败仗的又不是你！是靖安王爷错误估计了对手的实力，才导致勤王军在战争中失利。你的先锋军打得很出色，不是吗？”
“别说了。”施相郅的拳头渐渐攥紧。
“我再说一遍，那不是你的错！”尚忠暴怒的吼。 厨娘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