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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施相郅的千层套路
师爷听罢哈哈大笑，道：“小施啊小施，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也不是师爷头一遭被人索求墨宝，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每次他都是写一副字赠给那些小老板，再由那些老板奉上几十两银子作为润笔费。而挂了师爷的墨宝的店铺，店老板就一般算是他“自己人”了。
因而师爷便没什么防备，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问施相郅：“你想让我给你写个什么字？”
施相郅笑道：“师爷最擅即兴作诗，就写此时此地的景致便好。”
师爷笑道：“这有何难？”
他说着便将窗子推开，只觉暖风扑面，酷热难耐。回头看时，见壁桌上两枝莲蓬已经枯黄，想来是被暑热烤干的，乍一看颇有些秋天残败悲凉的感觉。这师爷原本是靠八股文取仕的，作诗作词并非他的专长，此刻喝多了酒，又勾起文人惯有的悲秋伤春的酸腐气来。
回头看见桌上已经研好了墨，他便舔饱笔，便洋洋洒洒的写下两句：“酷暑何难耐，好景化悲秋。”还要再往下续写时，却才思枯竭，咬着笔杆，半天不知该写点儿什么。
施相郅见他写的这两句，已经是正中下怀，便也不催他往下写，只叫孟恬把这张纸收走，一面对师爷说道：“两句便够了，回头叫一个裱糊匠来，把这两句刻在门口当对联。”
师爷接过施相郅递来的一杯茶，押了一口，笑道：“这两句哪能做对联？可见你是没读过书。”
孟恬收了诗句离开，房门一关，施相郅才笑道：“小民虽没读过书，却也粗略知道一些时事。”
师爷想着孟恬一定是去拿润笔费了，心里十分欢喜，便悦兴跟施相郅再闲聊几句：“你倒说说看？”
施相郅说道：“小民听说这样一件事，早几年有位举子，因为写了一句什么诗，莫名的被下了大狱，不知师爷可知道？”
师爷还没反应过来，只当他是闲谈，便笑道：“那个人我知道，只因他在的诗文里用到了‘败景’两个字。”
施相郅笑问道：“那又如何？”
“如何？”师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当今皇上字景秋，他竟敢在景字前面加一个败字，岂不是诅咒皇上？犯下欺君之罪，漫说是下大狱，就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施相郅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缓缓问道：“那师爷刚才在秋字前加一个悲字，又该当何罪呢？”
师爷不觉一怔，木讷的瞪视着施相郅。
施相郅又笑道：“再者，师爷写的好景化悲，又犯了一个景字，师爷连犯两字，岂不比那个人罪加一等？”
施相郅声音虽是缓缓的，却似一记惊雷乍起。师爷只觉一股寒气由下而上，登时吓得酒都醒了。
粉红的脸颊渐渐化为铁青，师爷厉色喝道：“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
施相郅冷笑道：“没什么意思，一报还一报罢了。”
那师爷的目光渐渐化为阴郁，更兼有几分狠厉：“原来你是为那五十两银子，故意阴我。”
施相郅当即反驳道：“那五十两银子不也是师爷阴在下的吗？”
那师爷一时语塞，恨恨的盯住眼前人，只把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半天才说道：“你小子吃了豹子胆，竟敢跟我耍花招，当心一着不慎，粉身碎骨。”
施相郅勾一勾唇角，一手将师爷渐渐提起的拳头压了下去，低声道：“恐怕师爷会先走一步。”
那师爷粗重的喘息几声，怒气又渐渐化为平静，又不屑了哼了一声：“你去告吧，就算告到郡公那里去，我也不怕。”
清统县的上一级是千里郡，郡公与他曾是同窗，所以县太爷平素也都让他三分。施相郅不过是个蕞尔小民，就算他抓住自己的把柄又能如何，。
“若无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在师爷面前献丑，”施相郅笑道：“翼州府尚大人向来严酷，要是他知道自己下辖的县令师爷，竟敢作这等大逆不道的诗词，恐怕师爷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小民有个表兄，在尚大人高堂院中做护院，往上递句话儿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还请师爷三思。”
这翼州府又是千里郡的上级，也是地方最高一级的官吏，归朝廷直接统辖。师爷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施相郅居然能跨过千里郡，直达翼州府。他尴尬的张了张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寒窗苦读十年圣贤书的县衙师爷，居然被一个没文化的刁民挟持住了。
僵持了一会儿，师爷狠狠的一甩手，说道：“算你厉害。”
施相郅见他服了软，便又陪着笑问道：“这么说，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师爷抽搐着嘴角，气愤的从怀里取出那张借据，嘁哩喀嚓扯得粉碎，随后又一摊手：“欠据已经撕了，把我的诗词还我。”
施相郅摇摇头：“师爷高高在上，碾死草民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那诗文可是师爷给我们的护身符，师爷放心，您的墨宝我们一定好好收藏，轻易不叫人看见。”
那师爷凝重的盯着施相郅看了好一会儿，总算绷住了仪态，低声含恨道：“那你就好好留着吧！”
施相郅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师爷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间，才如释重负的扭过头来，对孟恬说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孟恬嗤的一声笑了，一把抱住施相郅的脖子，朝着他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嚷道：“施相郅你太厉害了！”
施相郅露出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得意神色，伸手在孟恬腮上掐了一下：“小意思。”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就不要了？”
施相郅勾一勾唇角，调笑着问道：“你真想知道？”
孟恬使劲儿点了点头：“想！”
施相郅微微一垂眼睑，笑道：“天乩不可泄露。”
孟恬见他又卖关子，便哼了一声：“不说就算了，我还不想问了呢！” 厨娘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