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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和林母面面相觑。
三两眼看完纸上的内容，林茵茵气到肝疼。
上面全是“要带跟彩礼同等价值的嫁妆”，“成亲后娘家无权干预任何事情”等等厚颜无耻的规定。
而看到最后按手印的那个名字，更是觉得脑门在突突跳。
“爹，娘，我知道是谁了。”林茵茵指着那张纸说道，“上面写的是奶的名字，手印大概……也是她按的。”
“什么？”林母不敢置信地喊出声，“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哼，还想赖？嘶！”董大一激动，把开了个口子的嘴角扯到，痛吸一口气。
林茵茵翻了个白眼：“这事我们可不知道，是谁签字画押拿银子的，你找谁去！”
如果她没听错、没看错，丁氏居然拿了十两的好处费。
十两是个什么概念呢？
能买两三头猪，能买到够林茵茵一家人吃几年的大米。
在这乡下地方，彩礼能上一两都已经是很体面的亲事了。
林茵茵气极反笑，这丁氏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们这是想耍赖？这上面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想悔了这亲事，可得赔我一百两白银！”董大抖着腿，把契约扬得“簌簌”作响。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样的还想肖想我女儿？回家做你的大头梦去吧！”林母挣开林茵茵掺着她的手，抄起扫帚就要打人。
董大条件反射性躲开，还一边嚷嚷：“好！既然你们不想兑现承诺，可别怪我把官爷请过来主持公道！”
林母回他：“去啊，你现在就去！我们家早多少年就订了契约的，她丁氏可没法做我们家的主！”
见林母喘着大气，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累的，林茵茵上前拉住她：“娘，歇会吧。”
林父自从知道是丁氏干的好事，就已经是羞愧难当了，见林母气成这样，赶紧上来安抚她：“秀儿，你放心，这事肯定不能成，我现在就去找她！”
说着，林父走过去揪着董大的衣领，咬着牙说：“你跟我去找她说清楚！”
仔细看，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捏得有多紧。
董大把林父的手拍掉：“去就去，林丁氏可是说，她一定能做这个主的！”
临走时，董大指着他脸上的伤，恶狠狠地放话：“还有我这身伤，你们不给我个说法，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俩人走后没多久，林茵茵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去看看。
实在是林父这人肠子直，嘴巴肯定说不过惯会胡搅蛮缠的丁氏，而且还有个“孝”字压在他头上。
林母听了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母女俩人把门关上，脚步匆匆地跟上林父他们。
*
现在临近饭点，路上人不少。
林父他们带着个体型突出、满脸伤痕的生面孔，一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纷纷上来问话。
“老二，这是去哪啊？”
“老二媳妇，这人谁呀？怎么这副模样？”
林父含糊回了几句，其他人见他不是很想说也识趣地没再问。
后面的董大不干了。
他是见不得人吗？
“这位大娘，我是他们家女婿！”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顿时喧哗起来，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这林家什么时候有的女婿？”
“我也不知道啊！”
“这事捂得可真紧！”
“不过，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别是这人胡说八道的吧？”
“这林家人都在这呢，八成是真的！”
“大家都别吵了！”林父大喊一声。
村里的人哪里见过怒气满面的林父，立马噤了声。
林父眼神扫过在场的人，最后无奈地说：“既然大家都在，不如跟着一起去辩个公正，也免得日后传出什么闲话。”
林茵茵也赞成林父的做法。
这事悄悄解决，还不如摊开让大家知道来龙去脉，反正丁氏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这事自己家不过是受到无妄之灾罢了，到时候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于是四人行，变成了十几人行，到最后，几乎遇到的人都跟了上来。
一路上，不停有人跟林父几人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茵茵和林父他们都缄默不语，打定主意要跟丁氏面对面再把事情说清楚。
等到了林家老屋，林茵茵她们身后起码跟了好几十号人。
乌泱泱的，声势浩大，一看挺像上门来闹事的。
见是来老林家，有那好事者问林母:“听说丁氏是被你家小女儿推摔的，是不是啊？”
那天丁氏被林青松背回家很多人都看到了，后来一直没见她出过门，据说是摔断腰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村里就开始有人说是林家的小闺女推的。
这几天大家都忙着筒车那边的事，所以也没人到林母他们面前说这事，现在听到有人这样说，林母当即就怒了。
“哪个烂嘴舌的在胡说八道？分明是她自己摔的，就只因为在我家摔的就能赖给我们了？”
那些好奇的人一见林母这气势，多半信了她的话，也有那不信的，不过，看着黑脸的林父和林母，倒是没多说什么。
林家老屋现在住着的除了丁氏老两口，还有他们大儿子林青松，也就是林茵茵大伯一家六口。
他们到的时候，院门是关着的。
从篱笆处看进去，院子里鸡鸭到处跑，粪便满地，屋里传来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女人的叫骂声。
这环境看得林茵茵由衷庆幸家里早早分了家单过。
不等林父叫门，就有人跑上前大声往屋里喊：“有人在吗？我们进来啰！”
等了会，还是没人出来，林父上前把用几块木板拼成的院门推开。
林茵茵跟在林父身后，只觉得院门推开的一瞬，院子里的臭气瞬间往鼻腔里钻。
令人窒息。
其他人也是一脸难色，虽然基本每家都或多或少养了鸡鸭，可也没哪家会把院子搞得这么臭的。
院子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老林家的房子只比林茵茵家的大不了多少，几十号人肯定不能全部进去，而丁氏还躺在床上也没法让她出来。
最后，只有年长点的跟着林父他们进屋，其他人在外面等着看热闹。
*
屋里，吴氏正给她最小的孙子小宝换裤子，刚刚她去给那个死老太婆倒水，出来就见这讨债的把屎拉在裤子里了。
小宝是个调皮的，换个裤子一直在扭来扭去，被吴氏打了几下屁股，就扯着嗓子哭起来。
吴氏是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婆婆又在屋里喊她。
听到院子外有人喊，她都心思搭理。
好不容易把小宝收拾好，就见小叔子带着一帮人进屋来了。
她叉着腰，说：“哟，二弟？你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些人。”
对于这个大嫂，林父向来无感，只跟吴氏点点头，说：“大嫂，我来找娘。”
“哎呀，二弟，你可来了，娘可是天天念叨你呢。”可不是嘛，一天不咒个百八十回都睡不着。
她话才落，左边的屋里就有了动静，没一会，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正是丁氏。
见到林父和林茵茵他们，她脸上神情狰狞：“好啊！泥们还敢来？”
说着，她就要出来，林茵茵才看到她手上的拐杖，也不知道是腰还没好，还是想唬他们的。
那天柳大夫回去跟他们讲过，丁氏就是扭到腰，推两回，再喝点草药很快就会好。
“娘，今天我们不是来跟您扯嘴皮子的，您看看，这人可看着眼熟？”林父让到一边，指着人群里的董大问丁氏。
丁氏一只脚才迈出房门，听到林父这话，下意识看向他指着的方向。
董大虽然被林父揍得脸有一点肿，但他那身形太过明显，丁氏一眼就认出来了。
吓得她差点叫出声，这尊瘟神怎么来了？
她眼睛咕噜一转，喊道：“哎哟，我的腰啊，不行，我要回去躺着。”一手扶着腰，脚往回一收转身就要回屋。
这反应，明显是认出了人群里的董大，知道事情已经暴露想避开。
也说明董大说的是真的，丧心病狂的丁氏以十两的价钱把林茵茵卖了！
见丁氏目光闪躲，林父心底仅存的一点侥幸彻底破碎。
他红着眼问丁氏：“娘，想必你已经知晓我们是因什么上门来的，不知道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丁氏在小辈面前硬气惯了，哪里受得林父的责问，立马挺直腰背，目光也不躲着人了：“说什么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这腰还疼得慌呢，哎哟哟～”
“怎么？林丁氏，你是拿了好处想不办事？”董大几个大步上前来，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话和小山似的身形，成功把丁氏镇住。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不说话、不回头。
见她装死，董大推了丁氏一把：“问你呢？”
林茵茵明显看到，丁氏在董大碰到她肩膀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在微微抖动。
她转过身，讨好地看着董大：“嘿嘿，董爷，我……我这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吗？”
那姿态，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哟，这是干嘛呢？还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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