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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致也来劲儿了,几天来的憋闷仿佛找到了出口,一起爆发了出来。只见他从床上跳了起来,瞪着红红的眼睛,冲着林静大吼:“我说我们不要买房子了,就租房子住好了。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林静一下子呆住了,王致很少这么冲她说话的啊,那仿佛要吃了她的样子让林静心疼如绞。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这吓死人的房价给逼疯了?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因为,她感觉自己也快要疯了。
林静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片刻,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朝他伸出手:“王致,你别冲动,冷静,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听我说好吗?”
王致发泄过后,看到林静惊吓到的样子,心里涌起了强烈的歉意,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屁股又坐到了床上,皱着眉头看着地板。
林静等了一会子,才缓缓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你看,首先啊,我现在工作也落实了,我们是肯定要在魔都生活下去了对吧。这阵子的动荡不安,租房的各种难,你比我更加清楚。就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指不定哪天就因为什么原因又不租给我们了,然后你就又要开始到处像没头苍蝇一样地找房子、搬家。找房子自不要说了,就算是搬家,虽说是找搬家公司,可是这两头的收拾也不是玩儿的,更何况一搬三穷呢。我们现在还是两个人,都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了,这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东西会更加多,再说你真的忍心让孩子跟着我们一起被赶来赶去吗?这一切都完全是不可控的,你完全不知道你隔多久就要来一次这样的轮回。从理论上来讲,你刚刚搬进来就被赶走重新开始轮回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试想一下,如果现在这个房子不是租的,而是我们自己的,那么,虽然它很破,但是我们能够重新装修,让它变得温馨起来;虽然它很小,但是我们至少在魔都有了一个落脚点,不会因为一些不可知的原因而流落街头。可是,现在呢,你能装修这个房子吗?不管你装修还是不装修,你能保证明天房东不会把你赶走,只赔给你一个月的房租吗?所以,除非你决定不在魔都混了,否则的话,房子是肯定是要买的。而无数事实已经告诉我们,晚买不如早买。”
林静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她停了停,希望得到王致的认可,因为只有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她后面的话才有必要说。
可是王致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眉头锁得更紧了。
林静等了好一会子,不见他有什么反应,她也只能无奈地继续了。
“当然,就大家目前这个情况,我们也必须实事求是,不可能一步到位。我大概算过了,现在大家一起想办法、群策群力的话应该还买得起一个小房子。房子不怕小,也不怕不好。第一,有了一个房子作为基础,以后有能力了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再换,最起码你首付有了对吧;第二,只要我们不嫌挤的话,最起码不会流落街头。自己买的房子,不管多么小,也不管多么差,它都是我们在魔都的一个根基;有了这个根基,我们才能在魔都安心地工作和生活。而如果你今天跟这居高的房价赌气不买的话,今后你以及你的孩子都一定会为你今天的任性买单。”
林静以为王致是跟这飞速上涨的房价赌气呢。
其实,林静说的这些,王致又何尝不清楚,何尝不赞同,只是现在就算林静家里倾囊相授,首付还是不够,而他妈妈又让他们不要买房……
最重要的是,就算林静家里的钱够他们付首付,他就能够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吗?
作为一个男人,王致越想越觉得窝囊,一股子邪火冲上了脑门儿,他垂着头,并不敢去看林静的眼睛,声音却一斜一斜地大声喊道:“对,你说得很对,非常对,啊!我没有任性,我这种人哪里敢任性啊?我就是穷,穷,穷!你听到没有?穷!我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连房子都买不起的人根本就不配有老婆和孩子!我知道,你羡慕你们公司的美女主编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你也可以去试试,说不定也能找一个!你去啊,去啊!”
林静的眼睛越瞪越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简直震惊了,她不明白王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呢。这么久了,他竟然认为她是这样的人!
林静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她在这个曾经让她充满幸福感的屋子里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抓起桌上的包,她冲出了家门。
王致猛地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静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冲出门之后,便迅速擦干了眼泪,在楼道里碰到人还勉强扯了扯嘴表示打招呼。
夜晚的大街上行人已不多。走到大街上之后,林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拼命地控制着自己,只任眼泪无声地流淌。
刚才出来得急,只拿了桌上的包,却忘记拿羽绒服。时值隆冬,她竟然也没有感觉到冷,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王致并没有追出来。
她错了吗?她只是要求有一个自己的家而已。她没有要求有多大多好啊,而且她一直都是准备大家一起想办法的啊,并没有奢望他一个人去承担,这要求难道很过分吗?这就是嫌贫爱富了?他自己竟然丝毫不想着负起任何责任来,竟然还在这里指责她?!对于他们的未来,她一直都是竭尽心力的,而现在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林静越想越委屈,又一波眼泪狂飙了出来。她也不想擦了,反正擦了还是会有的。
一阵寒风袭来,林静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没穿羽绒服就跑出来了。
她紧了紧衣服,举目四顾,才发现刚才自己只顾着伤心了,竟没想过自己其实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她刚来魔都没有几天,朋友是有几个,可是关系好到可以去叨扰的目前还没有,她又没有亲戚在魔都。
她有些彷徨,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顾一切抛弃所有来投奔王致的决定。若是在南方,随便找个同学朋友的,哪儿不能凑合一夜啊。
可是,决定是她自己做的,无论对与错,后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来承担。时间并不会倒流,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再做一次选择。
她擦干眼泪,这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快捷酒店,她翻了翻手上的包,发现身份证在钱包里。于是,她走进这家酒店登记了一个单间,总算是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林静进入房间并关上门之后,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魔都房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