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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梓玥脸上出现了赧色，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带着一些质疑，甚至这样的话从自己一个八岁的孩子嘴中说出来实在欠妥，只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要快些离开合林，本来她就担心萧暻暄，所以在看到比昨天黑了些血的时候，便慌了。
“杨大夫莫要动怒，是我不懂医理，又担心恩公的身体，这才言语上冲撞的杨大夫！还望杨大夫看在我年纪尚小的份上，不与我计较，以后我一定在外祖父面前多多学规矩，不敢再冒犯杨大夫了！”
杨大夫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屋里的男人难缠，他许久之前便知晓，却未想到眼前的女孩也这般聪慧。先是说自己小不懂事，又搬出姜老爷这面大旗。即便他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大度地将刚才的事一掀而过了。
“莫小姐说这话就见外了，老朽想趁着还没离开合林，多制些药丸带着，以备不时只需。”
“还是杨大夫心细，我派两个人手给杨大夫……”
“不用了，老朽一向只有药童跟着，如今多出两人跟随，恐让人看到眼里，心生异想。”
莫梓玥一愣，随后才恢复了往日神色，“是我大意了。”
送走了杨大夫，莫梓玥便撩帘走进了卧房内室。
看着因行针而暂时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细细地打量着。
可是，除了眼睛、嘴巴和耳朵是在外面的，其他都看不见。好在乌黑的唇显现了些红润，这应该是好转的现象，莫梓玥这才轻吐出胸口的担忧浊气。
只是在看到一张犹如圆盘，皮肤微黑，眼角眉头都有着微深皱纹的四十岁老妈妈的脸时，她还是扬起了嘴角，随后用手捂住了差点溢出笑声的嘴。
回想起昨夜睡觉之前，他在看到这张人皮面具的时候，莫梓玥还怕他会发怒，却没想到他在没有杨大夫的指导下，熟稔地带上了那张人皮面具。
不过想想他的身份，莫梓玥倒也没惊讶太久，只不过觉得实在是好笑的紧。
忍笑捻脚捻手地走向衣橱，先是打开了乌木包祥云铜角的箱笼，又慢慢打开了衣橱，从衣橱里一件一件拿出衣服，随后叠进了箱笼。
萧暻暄睁开眼睛，看着幔帐外忙碌瘦小的背影，眸光摇曳……
约摸两刻钟后，香儿哀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姐……”
莫梓玥拿着一件鹅黄色的褙子转身，对着门帘处看去。在听到香儿的下一句话，手中的褙子应声而掉落在地。
她匆忙掀帘走了出去，“你说什么？”语调尖锐慌张，仍抓着门帘的直接紧绷发白。
“刚刚有小厮来禀，说时掌柜他……他、他死了！”
莫梓玥苍白的脸庞清丽哀婉，却又满是绝望的不可置信。
之前冉冉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像有人从她的头上浇了一桶寒凉的冰水，透心的凉。原本晶亮有神的大眼睛，此时也瞬间蒙上一层灰尘。
无望的情绪铺天盖地像莫梓玥袭来，将她所有的理性都冲破、吞没了。
在这一刻，莫梓玥发现自己之前抱着那那点希望是多么的虚无缥缈。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香儿连忙上期搀扶，并顺势扶着莫梓玥走了内室，坐在了矮榻上，心中却在想：小姐真是善良的人，时大掌柜死了，小姐都这么伤心。
“小姐，你可别伤心了，保重自己的身子第一……”边劝慰，便提起矮几上的茶壶，往茶盏里倒茶，“这人哪有不死的道理，就是早晚而已……”
香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但是莫梓玥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拿着茶盏，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一样。
香儿一见，更是慌了神，连忙想要出去叫人，转身这才看见了莫梓玥的床上躺着人。皱眉细看，才忆起了这人是谁。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忙走上前，“张婆子！你这么能睡小姐床上！少爷带你来，是为了保护咱们小姐的，可不是让你来享福的！你可倒好，居然敢跑到小姐床上躺尸……”
说着便要将“张婆子”拽起来。
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张婆子”的时候，就被一双锐利的目光给怔住，看着“张婆子”脸上的生硬神色，香儿早就吓傻了！
“张婆子”凤眼微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不粟而寒的杀气，看着离自己一指不到距离的手指，冷厉道：“滚！”
香儿面如金纸，脸上浮现着受惊后的恐惧神色，嘴角颤抖想撇不敢撇，眼中早就湿润了，可是闪闪发光的晶莹就是不敢落下。
在听到“张婆子”说出“滚”字之后，仓皇夺帘而出。
萧暻暄这才将目光放到了矮榻上的女孩身上。
透着窗棂照进屋子中的光，均匀地散在了女孩的身上，因着背光，所以女孩脸上的表情，他看不清楚。但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震惊，绝望，寂寥。
只不过是死了店铺大掌柜，即便是左膀右臂，也没有必要摆出像死了亲爹一样的神情。
时大掌柜……是之前她要托付店契的掌柜……难道她对这个人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莫梓玥却是整个人都陷在了自己的悲观情绪中……
上一世，就是这样的……如今，姜老爷和姜太太生死不明，然后便是时厚德了死了……今生还是这样，那下一个呢？会不会是春迎？再然后那些人就得逞了……
春迎……春迎……
莫梓玥像是疯了一般跑出来卧房，脚步凌乱慌张，哪还有之前半点从容样子。
萧暻暄见她这样子，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莫梓玥刚刚踉跄走到回廊，就像是小鸡一样被拉了回来。萧暻暄想阻止她别意气用事，但是，由于力道过猛，莫梓玥向后倒地的同时，一头磕在了地上，手也在地上摩擦掉了一层皮。
膝盖上、手心上、头上、身上传来的疼痛，让莫梓玥脑子清醒了一些。因为清醒，所以才更无力，绝望，悲怆……小小的身体蜷缩起了，泪珠顺着眼角落在了走廊的青石板上…… 盛世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