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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可怜之人

　　傍晚时分，方墨时等人也都欢欢喜喜的回了府，今早方墨池的突然离去，似乎并未影响到任何人。

　　他们许是玩得累了，也就天将黑时便纷纷熄灯就寝，除去下人住房之外，也就溯水的客房还点着灯。

　　溯水坐在铜镜之前，指腹缓缓抚上那朵扶桑花纹。“为什么……不是我吗？”

　　“为什么又是你！”

　　闻言，溯水怔了片刻，透过铜镜看到了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析无。

　　他正踩在摆放茶具的圆桌上，穿着一袭大红色的长袍，头上束着一只金色的展翅凤凰，看上去十分的张扬。

　　“怎么，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是要去勾引谁家的小姑娘。”溯水转过身，饶有意味的看着他。

　　只见他鼻腔溢出一声冷哼，跳下了圆桌，怒气冲冲的走到了溯水身前。

　　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指向她的鼻尖，开口斥道，“你，你你你，就不能给我安分点，少给我找点事成不，你之前独自来偷我的酒，为师的也就不计较了，但不能容忍你带着他人来偷我的酒！”

　　原是为了他那几坛果酿而来。

　　溯水不以为然，慢条斯理的打量起他今日的着装来。“你这衣袍上的金线，想必也很重吧。”

　　析无恍若未闻，又继续着自己的言论，“偷酒也就算了，还拔我辛辛苦苦种的仙草！”

　　“欸，这只金凤凰看着分量也足，您老人家不嫌沉？”她指着他头上的发冠，笑眯眯的说道。

　　“拔草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把埋酒的坑给填上一填吧！”

　　她默了一会儿，在思考些什么，又啧了啧嘴，“啧，红衣裳倒也衬肤。”

　　“溯水！”他不由将声调提高了许多，越是看她这样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越是生气，猛地上前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溯水微微一僵，面具之下的眉心微拢，显然是拉疼了伤口，她只稍稍咧了咧嘴角，却又飞快的扬唇以笑掩饰，若无其事道，“行了行了，大不了再送你一些葡萄，自个儿再去酿几坛好了。”

　　他低垂眼眸看着她，气氛忽的有些凝固，使得向来脸皮极厚的溯水不禁心虚。

　　少倾，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眸光隐晦不明，神色淡淡道，“若非因你是我最疼爱的徒弟，你的死活，又与我何干。”再看看她那一头白发，又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教你习得起死回生术。”

　　若当时，起死回生术再修得精炼些就好了。

　　只可叹，少时忒不懂事，从来都是懒散度日，平白挥霍时光。

　　她想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轻轻一笑。“您后悔了吗，收我为徒。”

　　“悔。”几乎是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冰域近来大雪不断，连带着温度也降了不少，室外便是少有人出行了。

　　安容歌正坐在书桌之前，手持毛笔蘸墨习字。

　　穆莳则在一旁添炭暖温，以免她体弱受寒。

　　正写到一个‘和’字，收笔回勾时忽的下重了一笔，将这‘和’字自右下角至左上角划出了一条粗线，恰好被添完炭火起身的穆莳看到。

　　他急忙上前问道，“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她眯了眯眼，再缓缓睁开，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清明。“没什么，只是忽然眼花了。”

　　穆莳默了片刻，从她手中夺过了毛笔，搭在笔架上。“应是你写累了，你还不能太过劳累，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安容歌点了点头，穆莳便去为她铺好了床被。

　　见她乖乖躺下，又叮嘱了几声好好休息，顺手带走了她那写坏的宣纸，走出房间，轻掩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住房之后，正要转身关门，却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拦下。定睛一看，来者却是洛言。

　　“洛小道长？”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借着半掩的门扉将那宣纸藏于袖中。

　　他不知此举为何，却还是鬼使神差的做了。

　　洛言看上去有些精力不济，一时不曾察觉异样，只推了门走进来，顺手替他将门关上。“穆公子，方才见你从歌儿房中出来，她现在怎样了。”

　　“你既担心她，为何不亲自去看看。”

　　亲自去看看，怕是会要舍不得离开。

　　洛言垂首苦笑，低声呢喃道，“去不得，也看不得。”

　　穆莳皱了皱眉，越发觉得洛言近来总是十分丧气，不由出声问道，“这些时日，你为何要躲她？”

　　“我总归是要和她分别，少看一眼，少一点牵挂罢。”他笑了笑，也不打算纠结这样一个话题，抬首正色道，“穆公子，倘若歌儿身体有异，还请及时告知在下。”语罢，抱拳一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这一拜，该是将要永别了。

　　穆莳心中暗叹，终是双手郑重将他扶起。“你且，安心。”

　　洛言并未久留，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室内恢复如初，一片寂静，只余屋外狂风大作，经久不息。

　　穆莳仍是不知洛言有何难言之隐，但看他脚下虚浮无力，面色苍白几无血色，想来也是油尽灯枯之体了。

　　他在原地伫立良久，思绪百转千回。

　　穆皇后是他嫡亲的姑母，自他小时便为他安排了良配，是为她那膝下养女安平公主。

　　他待姻缘一事本无过多的期许，只想着既是长辈安排，尽管听从便是。未曾想过竟会凑巧与她同行，说是奇缘也并不为过。

　　他们相处时日其实也不多，也只聊聊不过一月而已。

　　然而，似是冥冥之中便有安排，总让他情难自禁受其吸引。

　　他想，他是喜欢她的。

　　心里也清楚，洛言，也是喜欢她的。

　　思及此处，无奈笑了笑，喃喃道，“洛言啊洛言，原来也是可怜之人。”

　　还道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如今看来，你这道，也是白修了罢。

　　他从袖中取出那张宣纸，看了那写坏的‘和’字许久。

　　但愿，只是眼花而已。

　　接着，他便在烛火之上点燃了宣纸，丢进了灰炉之中，看着它燃烧殆尽，泯灭成灰。 狐妻妖娆：银龙太子请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