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合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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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芷也知道父亲说的难度,但是如何送人才进朝堂,她有个很好的想法,那就是‘科举制度’,虽说现在越朝也有‘科举’,但是只是考进士和明经。
考明经,考儒家经典,考试是先帖文,然后口试,经问大义十条,答时务策三道。只要通晓四书五经,就容易通过考试。
而进士不同,它主要考试诗赋和政论,没有一定的才华,这些都极其考究的学生的素质,靠死记硬背是没有用的,因此难度更大,极难通过。
所以民间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以此来形容考进士之困难,虽如此,但不要以为明经就很好考,参加科举的学子们大多数尽其一生还是无法获得功名的。
就算如此,越朝还是不是非常重视科举之人。
在朝堂中,一般都是暗自用‘察举制’,选用人才再去‘科举制’镀金后,便可立刻入朝为官,所以一般没有后台的考生,哪怕高中了进士也怕会如同许圉师一样,久久都当不了官。
顾此,王芷思前想后才缓缓开口道:“父亲,我回宫后会与陛下商量,加重‘科举制’的重要性,我会进言让陛下在登基第一次开科考试,选用榜首状元直登六部侍郎之位,以鼓舞学子求学之心。”
此言一出,同安大长公主、柳氏以及父亲王仁祐皆大惊失色,六部侍郎至少都是正四品,还不说有吏部侍郎这种实权极大的职位。
连柳氏的哥哥柳奭也不过是一个兵部侍郎兼任中书侍郎,那可是他费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时间才能达到那个职位,若是这个科举真的实施,恐怕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柳氏和同安大长公主惊得有些说不出话,王仁祐也有些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这是想抬举谁?莫非……”
王仁祐不禁想到那个学富五车的少年,莫说六部侍郎,便说是丞相那少年也足以担任,可是如此声势浩大的抬举,会不会太惹人注目了?
王芷也知道父亲担心自己运用权力给狄怀英开小门,怕被有心人利用污了自己清誉。但她也毫不在乎,本就这个科举改革不是为了狄怀英,虽说极大的可能性是他摘得桂冠。
“父亲无须担心,此事若成便事关重大,陛下绝对不会让我们世家插手的,所以此次科举改革必须有才能之人居之,我希望父亲和叔祖母做到此事绝对公平公正!”
“希望父亲联合众氏族支持此事,并互相钳制以求平衡公正。而恳求母亲要做的是,要游说各氏族命妇,让她们知道这件事对于他们世家来说一个绝大的机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为了摘清我们,也为了避嫌,我希望父亲亲自承诺我们太原王氏绝不出一人前往此次科举。而母亲也是,希望您去游说舅舅,让他同意河东柳氏也不会出一人前往此次科举。”
母亲柳氏有些弄昏了,若是这样做,岂非这个天大好处拱手他人?那么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何呢?
但是场间上,明显沉思的同安大长公主和王仁祐都明白了这个计谋的好处。而同安大长公主此时也拊掌而笑:“我也会代表陇西李氏支持此事,我也会让陇西李氏不出一人参加此次科举,并且我会要求皇帝除我们三家外,其他氏族无须避嫌,出考卷的大臣氏族也无须避嫌,必须派人参加此次科举!”
王仁祐听此也捻须而笑:“叔祖母好谋算,如此一来好处尽归我们芷儿了。”
“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眼睁睁看着六部侍郎拱手他人,又有何好处留给我们芷儿呢?”柳氏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终究问了这个问题。
王仁祐和同安大长公主哄堂大笑,王芷碍于她是自己的母亲只能掩帕轻笑,同安大长公主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急忙挥手让王芷向她这个笨笨的母亲解释。
此时王芷才忍住了笑意道:“母亲,我且问您,一个六部侍郎顶多正四品,朝中正四品官员有多少?”
“正四品?不算外放大臣,只算京官的话,又算上两位文职散官的话,大概有二十一吧。”看着细细盘算的柳氏,同安大长公主又是噗嗤一笑。
这下王仁祐也看不下去了,轻声提醒道:“正是了,莫说是正四品的六部侍郎,就算是正三品的六部尚书与你们河东柳氏名声想必如何?若是用一个六部尚书换你们河东柳氏的名声你可愿意?”
“夫君荒唐,我们河东柳氏好歹也是百年流芳的名门大族,怎么能因为一个尚书之位就丢了呢……夫君的意思是我们此举是为了博名声?”
同安大长公主看着终于开了窍的侄媳妇,这才喘了口气道:“是啊,你这笨丫头,一个六部侍郎而已送给他们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反倒我们是三族占尽了高风亮节和深明大义。”
柳氏所以有些恍然大悟道:“所以叔祖母绝了其他氏族也想立名声的途径?可是这个计谋真的不会被人识破么?”
同安大长公主轻蔑一笑。
“识破又如何?难道他们就不派人参与此次科举了吗?他们既然得不到名声,自然会拼命抓住这个从天而降的六部侍郎,这是阳谋,无解。”
柳氏继续问道:“那么岂不是考场在如此多的势力下,岂不会污秽不堪,如何能达到你们要求的绝对公平公正呢?”
“这便是这么多势力的好处了,六部侍郎只有一个,有你无我。这样的情况下,有哪个氏族能同时力敌其他所有氏族?他们只能相信自己的人选能拔得头筹,所以必定是互相钳制,相互监督。”
同安大长公主看着柳氏还有疑问所幸也不等她问出,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也无须担心出卷之人会泄露给自己氏族,只要是状元之人和出卷人有一丝关系,其他氏族必定口诛笔伐,哪怕正是凭一己之力考上也会被泄愤成徇私舞弊,所以出卷之人一定会让自家氏族落选”
“如此一来,这次考试非但绝对公平公正,而且由于出卷人的郁闷和不甘,一定会把这次科举试卷难度出到史无前例,所以这次臻选出来的一定是能担任六部侍郎的人才。”
而王仁祐也不禁赞叹:“芷儿此计谋一箭五雕啊,一是助长皇威,以固恩宠。二是世家争斗,渔翁得利。三是助长名声,高风亮节。四是拉拢人才,中举之人一定从心底感谢芷儿。第五个就是最重要的就是让皇帝知道,我们不留余力的支持他。”
柳氏这才全盘知晓了王芷的计划,也不得不有些诧异到王芷的谋算如此周全。而王芷的野望不仅仅于此,她还要真正改革科举制甚至要改革吏制。
“父亲,您如何看如今的世家与皇权呢?”
王芷冷不丁问这句话,倒是把王仁祐吓了一跳,但也若有所思道:“皇权与世家看似权衡,互为依仗。可是皇权与世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皇权越是膨胀,世家便越是式微,也没有天下多少皇族能看着世家做大,但为了皇权有时候也不得不依仗世家。”
王芷明白自己父亲是知道世家和皇权的关系了,可是下面一句话直接让场间三人皱起了眉头。
“那么父亲如何区分外戚和朋党呢?”
王芷这话说的比较扎心,因为很明显,无论是父亲的太原王氏和母亲的河东柳氏,甚至是同安大长公主的陇西李氏都算得上是外戚。
而外戚向来不是什么好名声,西汉开国吕后干政,随后又是霍光干政、西汉末期王莽篡国而将汉朝拦腰斩断分为东西两汉、而到了东汉末期何太后哥哥何进乱国导致群雄并起,甚至前朝隋朝开国皇帝杨坚也是北周的外戚。
桩桩件件对于外戚来说,都是对名声致命的打击。历朝历代的皇帝对外戚即是心惊肉跳,又是无可奈何。而王芷如今提出来,就是希望父亲能想个万全之策以免葬送太原王氏全族。
同安大长公主叹气一声:“外戚对于皇权来说,用得好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用不好便是自食恶果。昔日皇兄与皇侄都曾问过我窦氏和长孙氏的处理办法。”
“昔日皇兄登基,我给他的意见是重用窦皇后族兄窦抗一人而已。随后皇侄登基,也不过是重用长孙皇后亲兄长孙无忌而已。若是到了芷儿,倘若皇侄孙还会来问我的话,我也会给只重用仁祐你一人而已。”
但是同安大长公主看着王仁祐有些唏嘘:“窦抗可堪丞相一职,至于长孙无忌学识斐然,早已青史留名一个丞相之位都是屈才了。至于你……”
“侄儿无能难堪丞相之位,还望叔母莫误了国事前程推荐侄儿。”王仁祐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倘若强登丞相只怕会给太原王氏抹黑,所以便开了口。
同安大长公主稍稍心安,又拉起了柳氏的手而言:“你兄长柳奭才能兼备,可堪丞相一职,只是柳奭只顾家族利益,容易惹皇帝猜忌,只怕将来遗祸无穷啊。”
柳氏听得出话外之音,可她还是不忍心劝说她哥放弃丞相之位,咬了咬嘴唇跪倒在地:“求叔母帮忙,我定修书劝谏,必让兄长一心一意为朝堂效力,还请叔母成全。”
“芷儿你说呢?”同安大长公主斜睨了王芷一眼,毕竟她这个皇后的话语权不会轻。
王芷看着母亲柳氏的眼神,也的确不好拂了她的脸面,更何况柳奭是否为丞相,对于她的计划影响不大。
“我会用‘中宫笺奏’明封舅舅为丞相的,母亲不必担心。”
柳氏听到‘中宫笺奏’,心顿时安稳了下,因为那是皇后名正言顺能干预前朝的唯一手段了。‘中宫笺奏’上:由皇后口述,女官笔录,再盖上皇后宝印,是中宫皇后极大的权利。
一旦‘中宫笺奏’明发,盖上皇后宝印,晓谕六宫后,就算是皇帝圣旨,亦不能轻易驳斥。当然中宫笺表是不能随便使用的,要遇上像千秋节(皇后生日)这种大节日才会使用,是象徵实质意义。
当然封后对于皇后来说更是重要节日,自然也可发‘中宫笺奏’,况且之前的窦皇后和长孙皇后都是在封后时用‘中宫笺奏’封了窦抗和长孙无忌为丞相的。
所以对于王芷或者李誉来说,用‘中宫笺奏’封柳奭不是难事,难的地方就在于如何让王芷得到权力,又不会让身为帝王的李誉猜疑和忌惮。
王芷知道前世王皇后的倒台不完全是武如意的意思,如果不是太原王氏树大招风引得皇帝猜忌,王皇后也不会输的如此彻底。
“父亲,您还是接着朋党与外戚说吧,这件事关乎着我们太原王氏的生死存亡。”
王仁祐见王芷说的如此之重,场面上三人也静声屏气,之前的谋算是稳固太原王氏的地位,而如今的谋算就是确定太原王氏的未来了。
偌大的家族如今到底会在这四人手中如何呢?是兴?或衰?是权极一时还是功盖千秋?这家族的命运就在这四人考虑中了。 权谋之下:贵人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