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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水漫金山
祈氏知道自己这胎生得艰难。
孩子大起来时，她就察觉出不对劲，又不是头一回生养，便是姜姑姑她们不说，自己也能知道，这孩子长得太急了，出身时，她会很危险。
可女儿这样孤单呢。
祈氏想着，陡然惊醒，被温夫人一把抓住了手，她艰难地转头去看，就见到温夫人欢喜的模样，泪珠子在眼眶打转，哽咽道：“阿绾别睡，孩子还没出来，你睡着了会没命的。”
祈氏听到温夫人喊的乳名，阿绾，青丝婠婠，那是她还在闺阁里时最常听得名字，也是极喜欢的，比起夏夫人，大太太，还要喜欢。
祈氏张张嘴，说不出声，下一刻就被撕心裂肺的痛给差点晕过去。
温夫人怕极了，死死握住她手不放，“阿绾，你醒醒，这个孩子不要了，你这样会……”
祈氏轻轻摇头。
她不愿意的。
她想留着这个孩子，在自个肚子里待了那样久，原先那点无所谓，早就被心里那些期待给磨灭掉。
温夫人急得很，就听见稳婆一叠声的惊呼：“快了，看见头了！”温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喊姜姑姑，“快点，去请大夫进来。”
孩子还是生了出来，是个男童，浑身皱巴巴的，却胖乎乎得很，稳婆给它剪脐带洗干净后，一连拍了好几下，孩子就是没有动静。
温夫人如今顾不得他，祈氏又昏过去，掐人中也掐不醒，李大夫还在看着，温夫人听见稳婆那句话，指了姜姑姑去帮忙，自己仍就守着祈氏。
姜姑姑和华姑姑都拍过他，孩子有呼吸，就是不哭不闹的睡，稳婆道，“莫不是个哑巴。”
华姑姑一眼杀过去，叫稳婆缩了脑袋，夏弥缭推房门进来，倒把下人给吓住。
稳婆咋舌，“姑娘怎么能进来，会被冲撞到的。”
夏弥缭面若冰霜，已经把孩子抱到怀里，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不清不重的一下，原先还在睡的男童立时放声大哭，险些把屋顶给掀了。
夏弥缭才终于露出笑意，点点他脾气，“小爱哭鬼。”
男童还在哭，她转手给姜姑姑，“姑姑看着他，别叫其他人近身，我去看娘亲。”
姜姑姑还真说不出拦人的话，说了又如何，姑娘也是不听的，点头应下，“姑娘快去吧，外边有我们。”
夏弥缭拎着裙子敢进屋，李大夫看了药方子给温夫人看，见她也来了，倒不曾吃惊，把方子给她过目，“太太血气不足，亏得太多，往后怕是难再生，这些日子好好将养起来，否则岁数再大些，命数恐怕不够用。”
温夫人身子一歪，差点没站稳，夏弥缭托住她，冲大夫颔首，“我晓得，麻烦大夫抓药来，芳酿，送送大夫。”
芳酿送李大夫出去，夏弥缭赶紧把温夫人扶到椅子里坐下，温夫人实在忍不住，拿帕子捂住半边脸，无声哭起来。
夏弥缭叫蓝芷伺候在侧，自个到祈氏床边看，祈氏睡得不安稳，梦里都是死死皱起眉头，有时候还会动动脖子，似乎哪里不舒服。
夏弥缭看了她许久，帮她掖好被角才出去。
温夫人已经镇定下来，蓝芷绞了湿巾让她擦脸，也不是外人，开匣子拿脂粉抹脸，好歹压住悲色，夏弥缭见此喊了句，“舅姆。”
温夫人拉住她手，明明想说什么，最后只勉强说出别的话，“你娘亲无事，我再守守她才回去，这儿对你们小孩子不大好，你先回屋歇息。”
夏弥缭缓缓摇头，“没关系，我看着娘亲才安心。”
温夫人差点就又要落泪，她不是爱哭之人，这会子也能忍回去，扯开一个笑道：“好孩子，你娘亲没有白疼你，可外头还有这么多事呢。”
夏弥缭知道她是要把自己支开，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底点头，“好，我去张罗，舅姆有事，差丫鬟喊我。”
温夫人送她出门口，还摸摸她脑袋，“阿缭，你要好好的。”
夏弥缭越发云里雾里，可温夫人已经不愿多说，她只得去打点事，叫守门婆子开了门，又是挂红绸，又是悬弓箭，下人的月钱也翻了，蒸的喜饼煮了红蛋往外送，阖府谁都知大太太生得儿子。
老太太和蔡氏不闻不问，老太太是高兴儿媳妇生个儿子下来，但那儿媳妇是祈氏，她再高兴也不会亲自去锦绣院看，吕姑姑还劝她，老太太梗着脖子道，“自来只有媳妇抱孙子过来的，哪有婆婆动脚去看的。”
吕姑姑道，“太太还在坐月子。”
老太太仍旧不以为然，“那个死丫头又不是断手断脚。”
吕姑姑实在无奈，十二姑娘会抱自己弟弟来，呵呵，自从把话摊明白后，她除了来请安，请安都是坐一瞬就被打发走的，指望她来，难啊。
吕姑姑不愧是个聪明人，因为夏弥缭真没来，直到洗三那日才请的老太太去锦绣院。
夏府里的人不闻不问，却架不住夏弥缭心里高兴，洗三办得极隆重，十三尊神像，香果供品，黄钱元宝摆了满满一大桌，连金盘都是用的最好，看着就晃人眼，叫蔡氏都看得吃惊，她也是生过儿子，还是三房的头胎，办得很好，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比过夏弥缭这弟弟的洗三。
祈老太太甚至拿出一对如意祥云环来添盆，那是当年帝都鼎盛的望月楼的大师傅造的，听闻仅剩三副，一个紫玉一个赤金，三幅都不是俗品，后来望月楼不知为何倒了，失传多年。其他人看得发愣，蔡氏险些没羡慕地绞碎了帕子。
温夫人没多吃惊，祈家和她的母族，荆宁温家是多年辉煌，跟夏府这样，还未有多少年根基的自然比不得，她拿出块墨绿玉佩添盆，见蔡氏神色难堪看过来也不过一笑。
玉佩鲜少有绿，至多是翡翠，她这块玉自然非俗品，乃流传许久的及第玉，多少文人学士想求的，刚好就产在荆宁，如今已经算罕见，但温夫人手里还有好几块，干脆给自家妹子艰难生下的儿子当彩头。
而其他人的添盆，自然比不过她们二位，只能算平平，中规中矩，挑不出好也挑不出坏，夏弥缭没看金盆子里的东西，抱了自家弟弟给众人看。
夏老太太喜欢得很，虽然是祈氏的，但也不阻碍她去抱，谁知这一抱，她身上就遭水灾了。 盛宠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