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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梦中梦，月中花
一场宴过得算顺利，襄王妃还请了戏子，架得高台子唱得一出桃花梦，小家碧玉阴差阳错见得白面书生，没有英雄救美荡气回肠，更不是惊艳，正好两家长辈看对眼，八抬大轿嫁娶，往后便是半辈子夫妻。
秀才高中回来路上遇了山贼摔下山崖，却忽地叫妻子抓住，说自身原是九天仙女，在仙界瞧对眼，不惜反天规跑下来以身相许，秀才心中打鼓，又惊又喜，哪知娇妻松了手，他便跌下深渊。
吓得惊起，原是一场梦而已，他家中富贵，自个纨绔子弟不思进去，摊了折扇往外头走，打眼看过去便是桃花衣娇妻，哪知道说戏人话头一转，却是娇妻躺在桃花树下沉睡，心上开出了枝叶，旁边是那白面书生，把酒对明月。
倒不知哪个是梦哪个是真了。
邢之湄看得连连皱眉头，叫丫鬟拿戏本子过来点了别出戏，热热闹闹唱过去，好在先前大家才落座没怎么在意，这时候热闹起来才专心瞧起来。
倒是夏弥缭问多一句：“方才那出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是这家戏子自个想的？”哪家戏班都留着手好招，唱得出名后反倒不唱，还有胆子大的自己写，偶尔跑个过场时唱，叫大家笑笑便罢。
秋露得了夏弥缭问便去打听，隔了大半桌椅的宋嫣容抬眉，两人目光正好撞上，不过笑一笑宋嫣容指了手上的白玉镂空蝴蝶环，夏弥缭拿扇子掩了唇，微微颔首。
冬霜捧着蜜饯碟子茫然，到底是在外头，便没有把话问出口，还请过路的小丫鬟拿椒盐干果过来，看夏弥缭斯斯文文签着多吃几口才放心。
邢之湄差丫鬟各桌送了十六色花糕，做得桃花连翘迎春水仙瑞香含笑君子兰牡丹这些春花模样，小巧玲珑拼出百花状，里头还有一块西府海棠的，夏弥缭单捏了它一口，入口便是绵软，里头裹着豆沙馅儿，甜而不腻。
可其他的却少碰，夏弥淼看见便把自己那块西府海棠拿碟子盛了推给她，笑道，“这个好吃。”
夏弥缭却是不常吃甜的，但既然是姊姊给的，她便接着吃完，上头还在唱戏，她含了糕点还有些下咽不了，脑子想着拿出桃花梦，人倒犯起糊涂，倘若如戏路唱的那样一切都是梦，自己重新活过来，算不算是真的。
她跟着尤薇读书识字，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跟着学过，说是六道轮回，死了人会过地府喝孟婆汤，过得奈何桥头去看三生石，世上是前世今生，但若是如此，自己上辈子是前世，今世却同它一模一样，委实奇怪了。
这些没个结果，她也不想问，上辈子再怎么样凄惨，这辈子能过好就成，哪知道冒出个古妧，听她意思自己上辈子兴许有中过蛊毒。
但如此大的事情却连半点印象也没有，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夏弥缭硬是把豆沙馅儿的糕点咽下去，拿起蜜花茶喝一口，又是甜的，倒有些反胃，她含在口中半瞬，不动声色咽下，好似方才什么事也眉头发生过。
看了戏猜过花诗，这才把桃花宴给过完，坐到马车上倒有些累，挨着祈氏吃了仁丹。
祈氏心疼的摸摸她脸蛋儿道，“可是累着了，今次的宴确实有些久。”
“不是，我只是吃太多东西犯恶心。”夏弥缭在亲娘跟前才会吐露出些自己的念头，换作在别人面前，她再难受也能忍着。
祈氏一听赶紧给她揉肚子，“外头东西做得难免不合胃口，你吃那样多做甚，仔细撑着。”可是说着回想起来，夏弥缭倒真的没用过那些东西，倒是吃了好几样甜食，原本还当她是喜欢的，但现在再一看，显然不对劲。
“阿缭，你告诉娘亲，是不是谁招惹你，给你不痛快吃了？”祈氏思来想去没个结果，连这句都没确定，她女儿可不是为得小事就往心里记的人，自来遇到小人小事也从没放进眼里。
夏弥缭不知道怎么同祈氏说，只好推了：“没有，娘你放心吧，等我回去再跟您讲。”
现在还在外头，满街市的热闹，她坐定了还能闻到烧鸡和糕饼香，她轻轻一拉祈氏袖子，只觉得胃里难受得很，话却说四平八稳：“娘，我想吃春椿煎蛋。”连撒娇的意味也没有。
反让祈氏紧张起来，握住她手道，“好，阿缭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记不记得小时候娘还做过春椿拌面，你最爱吃了。”可是后来长大，反而沉稳得连孩子模样也无。
夏弥缭点了头，合眼睡过去，她梦到十里红街，大红色的灯笼，幽绿的灯火，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来来回回拥挤着的人，走了来，来了散，面色呆滞，再仔细看，所有人都是飘着走动，步子踩不到地。
可她心里平静得很，还挑了灯笼，一盏四飞角的春景百花灯，她想要伸手接过，便听见店家问，“姑娘，如今可是春末？”
“是。”她点点头应着话，但却再不想要，指了旁边的万重木绣花图的灯笼道，“换成这个罢。”
店家问道，“姑娘怎地不要先前的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腐朽得好似要从泥中散落，“都是些镜花水月，要来做甚，还是挑个愿意爱自己的，免得到时候伤心。”
“姑娘看得透才好。”
“谁知道。”她接了木绣花的灯笼，“若能去远方，那才是好的。”
她抬头，看见迷离灯火里，店家的容颜渐渐化做了一个面色凄白女子，眼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她想凑过去看，只见女子露出笑意，眼珠被黑色的虫给吞噬，最后落出眼眶，爬上了整张脸和身子！
夏弥缭猛地惊醒，马车还在驶动，祈氏执得扇子给她扇风散闷热，看她醒来，担忧问道：“可是哪里还不舒服，待会儿该叫大夫给你看看脉。”
“没事，娘，咱们到哪儿了。”
夏弥缭不待祈氏回答还要去挑帘子，吓得姜姑姑去拦住：“姑娘，现在仍在大街上呢，哪里能露出面来，很快就能到家，您再等等。”
“原来如此，倒是我睡得迷糊了，还以为要到家里。”夏弥缭重新坐回去。
祈氏蹙眉抚了她额头问，“可是又梦魇着？”
“没有。”夏弥缭轻声道，“我做到了一个好梦。” 盛宠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