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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白头
圣上休朝,去了当茴,开春再归朝,
此消息一出,譬如惊天惊雷,直接把大半帝都人炸了一回,旋即而来的便是各样宴席,赏花品茗游园试会,总之什么名头能拿出手的俱拿了。
夏府和祈府至今屹立不倒,官职最是平稳,故而祈氏这吃香地儿自然收到一大摞请帖,看着就叫人眼睛痛。
不过吃宴可是有讲究的,名声在外容易落人口舌,挑毛病的自然跟着水涨船高,祈氏没意思当那风口浪尖上的人,何况夏弥缭嗜睡毛病始终未有起色,她私心里是想多陪陪女儿的,但夏府里姑娘多,没定下婚事的就有大半,她甩不开手,也不能甩手。
索性拣了相熟人家的请帖,剩下的能推便全推了,实在不能推辞的,到时候打发些礼,再说家中孩子长辈有事,想说什么也拣不出毛病。
夏弥缭听到圣上去当茴也就笑笑,并不曾多言,翻得册子指了上头拿红圈勾起的名字同秋露道,“这几个平行样貌尚可,叫冬霜和隶书家里人注意些,若和眼缘,快些定下来。”
冬霜隶书之前便被打发去厨里拿点心,这时候自然不在,秋露接过册子看,足足有好几十个,不禁咋舌,“也忒多了罢。”
“只是先瞧瞧,有备无患。”夏弥缭顿了一瞬,“只要宁缺毋滥就好,嫁人又非小事。”
秋露听出些话里的不寻常,疑惑看着她,但后者反倒冲架子上站着发呆的大白招手,唤了声,大白看得她,振翅飞过来,就往她怀里窝着。
“说起来,也该先给你透个口风,免得到时候叫你跟她们一道手足无措。”夏弥缭摸摸大白小脑袋瓜,“我开春时兴许会去帝都外头四处游玩,很久以后才会回来,归期不定,所以你与冬霜隶书楷书若想订婚事的要快些,否则我一走,倒没法给你们撑腰。”
秋露听着听着反而难得糊涂起来,“姑娘您说真的?这玩笑半点都不好笑。”
“自然是真的,只是到底能不能落实还待他的意思。”
秋露还以为夏弥缭口中的‘他’是忠靖侯,惊讶之余还想拦,“姑娘,您可跟太太她们商量过没,这、这不好罢,您要带护卫吗,要去何地,那里安全吗,而且您怎能不带上我们,到时候谁服侍你?不成,这太危险了,您身子还弱着呢,没人服侍再病了怎办!”
夏弥缭早已晓得秋露会是如此反应,温和笑道,“我都跟父亲母亲说好了,护卫丫鬟我是不打算带,人太多反而难伸展手脚,病倒就找大夫啊,何况我又非什么都不懂,岐黄之术也是通的。”
待见秋露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安抚道,“我既然下定决心便没有打算要再改的意思,至于你们才叫我不放心。等冬霜她们回来,你就先给她们透出些意思,慢慢把话挑明白,至于底下二等三等丫鬟等人,你就说我打算大换人手,叫她们赶紧找后路,免得还死守这儿,我来安排她们后路,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
“姑娘您……”秋露说得这三个字后,却是哑口无言,她知道夏弥缭是个性子倔的,何况既然都开口了,除非有变故,否则真的不会改。
但这实在太突然,好似天上掉烙饼,砸得人两眼发昏,拿下来一啃,谁知竟是满口刀子。
秋露晕乎乎的,隶书她们回来时她尚在重大惊吓和茫然中,冬霜老早看出来,凑过来担忧问道,“秋露你没事罢,怎么总是走神。”
“没有啊。”秋露勉强挤出笑来,“我就是有些头晕。”
夏弥缭道,“既是不舒服,先去歇息罢,这儿隶书她们来照看就好。”
冬霜吓了跳,她以为自己说的足够小声了。
秋露真的需要点时候平复心情,便没有推掉,顺着夏弥缭的话告辞,到自个屋里枯坐,半晌后直接往被褥上倒。
最后还是按着夏弥缭的吩咐做事,毕竟她是姑娘,太太侯爷又点头同意,这样大的重要决定,她哪怕有三头六臂也拦不住。
不过秋露说得含蓄,三个人里只有楷书皱了下眉头,但没有过来打听,她又不好全盘托出,转身把夏弥缭给的册子往冬霜隶书家送,送完还心神不宁。
总感觉要出事。
秋露这想法倒是灵验了。
夏弥缭午睡醒来,忽地问起夏茗柳,这个秋露是知道的,应道,“七姑娘还说自己病着呢。”
“是吗,你叫姜姑姑去那头说,她要想还抱着进皇宫的荒唐梦亦或是等人来提亲,就永远滚出夏府,族谱里也别想留下她,夏府养不起她这只凤凰。”夏弥缭脸上难得露出不耐烦。
秋露知道姑娘是想要动手整治了。
“还有初姨娘,那里的人手统统都得看住,半个月头彻底排查一次,要有受她贿赂往外边做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全给赏两百板子发落出去。”夏弥缭按按眉心,“秋露你同我说说,我还有什么事情落下的。”
秋露窒了一息,“暂时没有了,姑娘别担心,离春日还有很长时候,这些都可以慢慢来。”
夏弥缭却是叹气,靠着引枕闭目养神,秋露怕扰带她,小心翼翼掖好被褥便要退出去,谁知她睁开眼睛,“我想去看雪。”
秋露扯开嘴角:“好,正巧外边是下小雪,踏踏雪路也是极美的。”一叠声叫冬霜她们过来,给夏弥缭换上厚袄子披得斗篷,穿得严严实实,再把暖手炉和手筒备好,撑开油纸伞就往外头走。
确实是在落小雪,站在屋檐下望着,好似一层薄雾,夏弥缭踩到了地上的积雪,终于露出笑颜,“把伞先收了。”
秋露哪里肯,“万一染上风寒如何是好。”
夏弥缭并没有强求,突然把暖手炉塞给秋露,提起裙子跑出伞,忽有风起,漫天风霜,夏弥缭的身影立时被淹没其中,秋露和楷书惊叫一声,赶紧冲过去寻人。
不过几十步便见到那个蓝色身影,秋露正要急步上前,被楷书拉住,只见她做出噤声的意思,抬抬下巴,秋露沉默看过去。
夏弥缭仰着头,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
眼眸清澈。
她笑着。
又缓缓闭上双眸。
落雪轻轻落在唇瓣上,黑发渐渐染上雪白。
好似白头。
唯她一人。 盛宠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