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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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玉闻声看去,穿着鹅黄纱袖短袄和粉绣鞋的女子提裙跑来,头上的钿金步摇晃得惴惴作响。她眼神不善,直勾勾盯着自己。
谢琢玉心里咯噔一声,恐怕这蛮横女子还是没消气,来找自己麻烦了!
下意识的躲闪还没完成,那女子已经到了堂内。先是问了姐姐安好,随即叉腰指着她骂道:“你这登徒子怎么还在这里?!不怕我报官抓你进大牢吗?!”
邱点酥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委屈。
今日遭遇简直羞愤欲死,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心里的憋屈和羞愤。姐姐帮着这贼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留在府里膈应自己。
这样想着,邱点酥偷偷给自家的亲姐递了个可怜巴巴,又带着幽怨的眼神。
邱九娘收到妹妹的哀怨和谢琢玉的求助,心里感叹这两人都是一副小儿心性,倒也纯真。
她向谢琢玉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公子可唤她十娘。”
谢琢玉从善如流,向邱点酥弯腰作揖:“十娘好。”
“哼!”邱点酥眼神也不给她留一个,跑到另一排的桌椅旁给自己添了一盏茶,猛地灌下去,“咕噜~咕噜~”
邱九娘看着妹妹豪放的如牛饮水,一颗心又软又无奈,“酥儿,这位是谢公子。今日谢公子来府上带了些你喜欢的木簪,你不瞧瞧?”她言语无不引诱讨好。
果然,又哼了一声的邱点酥听到“木簪”这两个字,头突然就转了过来,双眼灵动的一眨一眨的。
谢琢玉看着她纠结的面容,心里一动。然后打开了桌上的包袱,拿出一根木簪,捧着递给她:“小小拙作,还请十娘子收下,也原谅我今日的莽撞。”
邱点酥看看她白净的脸,还有身上洗得发皱偏白灰的青衫,最后望见了她手中的簪。
降桃,素有红桃之称,桃花中的异者。
谢琢玉手里的正是绛桃花的木簪,花瓣重叠,蕊芯细长,叶芽却嫩。
邱点酥找了好多首饰店里都没有找到的绛桃如今却在登徒子手里,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宝贝似的握着,嘴却埋汰:“桃花簪…”
看着谢琢玉两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邱点酥慌了一下,心里一着急就脱口而出:“…雕得不错。”
“那谁谁,姓谢的小子,我原谅你了。”她飞快的说完,转身便要走。
谢琢玉看她离开,不知什么缘故心里一急,突然上前,高声冲门外喊道:
“十娘子不气了就好!我叫谢琢玉,家住城东的谢王爷府。你要是喜欢我做的木簪,可以让人来府里,什么样式我都可以帮你做!”
虽然她很多都还不会,但她可以跟师父学。
站在门外停住了脚的邱点酥,听完了她的话,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谢琢玉……’
‘我看你一点琢玉之性也没有!’她心里一揪,暗自啐了一口谢琢玉。
接着又气又恼地想:‘平白让这好手艺浪费在你身上。’她匆匆小跑着离开,却想起了自己手里紧握着的木簪正是谢琢玉所出。
谢琢玉在邱府的这一趟,连送带买出十二支簪子,谢家九娘选了八支送给出嫁姐姐们,又为自己和邱点酥另外挑了两根。
临走时,邱九娘跟谢琢玉说起自己顽皮的十妹,“你今天招惹了酥儿,往后再来可就有的气受了。”
谢琢玉尴尬,可今日也不是她的错。“还请九娘指点迷津。”
邱九娘会想起两人的闹剧突然笑起来,“她喜欢绛桃花,你可多雕刻桃簪。酥儿最喜口是心非,顺着、哄着她便好。”
也不知邱九娘这次又有什么主意,竟把亲妹的喜好告诉一个外人。谢琢玉没想那么多,再坐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她离开邱府,心里半是欢喜,半是忧愁。
“这簪子卖不出去,回去要怎么跟姨娘说。家里的米面只剩下两麻袋,除了老管家和小厮丫鬟老麽,家里还有一、二、三……十多口人,过了明天大家又吃什么。”她一步三顿,渐渐走出了居宅。
谢琢玉家住世袭的王爷府,祖上没什么经营的能力,一代代下来就只剩了个爵位在。该散的仆人早就遣散不少,乡下的庄子也全卖了,如今一家人入不敷出,连吃饭都成问题。
她掰着指头盘算家里剩的余钱,又想到临出门时老管家湿润中略带欣慰的眼睛,心里又是一紧。
要不是嫡母已逝,父王身边又只有姨娘一人在身边。嫡兄清高只读圣贤书,庶妹锱铢偏爱蝇头小利,全家只剩下她这个劳动力。
她又被争宠的姨娘从小装作男儿,如今一家人都靠着她养家,她早就撂挑子游山玩水去。
“也罢,全家不管事,总要有管事的。我就再撑会儿,实在撑不下去就跑吧。”
谢琢玉不爱读书,小时候迷路翻`墙就爱往隔壁的木匠那里跑。跟老衣农学了几年,手艺越发精湛,木簪之活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衣农已年过五十,如今出了个好徒弟,经营了一辈子的手艺也有了归处,经常感叹谢琢玉的灵匠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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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只要没人引路,谢琢玉就保管会迷路,果不其然她此时看哪里都觉得陌生又眼熟。
她站在一条灯红柳绿的街口张望,像个呆头鹅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色迷迷的盯着过路的女子猛瞧。
月瑶被她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聘婷走到谢琢玉跟前,一袭红纱长腿若隐若现。她虽然红纱覆面却没有完全遮住绝美的容颜,勾魂夺魄的眼睛上挑着。
“你在这儿做什么?”月瑶最喜欢都这种青涩的少年,这还没完全脱毛的小子站在这怡春阁前,难道不是好奇又怕羞得紧?
也怪谢琢玉眼神不好,在女子走到近前了才发现。红妆亮眼,谢琢玉被迫香风迎面。
她憋了口气,偷着观摩女子面容,小心地说:“这位姑娘,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告知在下那城东的民巷怎么走?”
月瑶被她的紧张的样子笑到,颇感有趣。于是逗她:“大街上也会迷路吗?你站在这儿,难道不是故意找了借口想要来见我一面的吗?”
要知道,宣城最火的青楼就是怡春阁。怡春阁头牌卖艺不卖身,她月瑶就是有人一掷千金也难见的,也是这少年赶巧了遇上她从外头回来。
谢琢玉傻眼,她盯着衣着轻纱的女子,一双柔荑点上她的额头。她听见女子嗤笑着骂她:“登徒子,小色狼。”
谢琢玉完全懵了,整张脸都绷红了。紧张之际,她注意到了右边那扎眼的红楼,还有张灯结彩跟过大年似的门扉。
心里就像有只拨浪鼓,摇得她打哆嗦。谢琢玉呐呐解释:“我不是,我,我是真的迷路了。抱歉,我先走了。”
三言两句,她赶紧背着小包袱低头就走,也顾不上什么礼仪。
月瑶也就是逗着她,看见人要走,支了丫头去阻她。“小公子等等,我是逗你的,公子要问的路我告诉你。”
谢琢玉停下,苦着一张脸转过头,说:“姑娘别再打趣我了,就让我走吧。我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营生回去呢,回去晚了就该揭不开锅了。”
月瑶好奇,问她包袱里是什么,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能做什么营生。
谢琢玉人机灵,不傻,一个念头升起。她跟女子说起了自己的木簪如何,又以唐突了佳人的话头当街赠簪。
月瑶被哄得直乐,笑骂她:“你这人也真奇怪,刚刚还结巴呢,现在倒好,越说越溜。”
谢琢玉哑然,满腔热情被淋了冷水。她厚着脸皮自吹自擂:“这位姑娘要是喜欢木簪,要不再给姐妹们带几支回去?喜欢什么样式的,我都给订做。”
月瑶不愁簪饰品,但她对谢琢玉很感兴趣,于是又引她:“可是可,但我姐妹都是眼光独树的人,要是瞧不上你的木簪怎么办?你不如和我进阁里坐一坐,我们好聊一聊这簪子的事。”
谢琢玉白净的脸又一黑。这女子怎么总是引她进青楼,这要是传到她父王耳里,她还不被打死!
月瑶加大诱惑,“这样吧,如果你簪子的确不错,我们可以找你长久订做。你看怎么样?”
谢琢玉心动了,如果能长期合作,那么就算价格压得再低,也能支持家里的开支。更别提青楼这种销金窟,红颜篓,日进金斗。
她狠下心,裹紧包袱抬手请女子带路,“姑娘,还未告知芳名,在下谢琢玉。”
因为计谋得逞,月瑶心里有些女子的小得意,薄纱下的红唇微微勾起:“奴家姓月,单字瑶。”
“月瑶……”谢琢玉琢磨她的名字,却因为在家不爱出门,孤陋寡闻的她从未月瑶之名,也不知这宣城风头正盛的花魁就是怡春阁的月瑶。
于是一句词从她嘴里说出,反倒惊了小瞧她的月瑶。
“醉魂不西风散,壁月瑶宫晚更宜。月瑶,好名字。”她轻吟出声,让月瑶玩趣的心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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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句“醉魂不西风散,壁月瑶宫晚更宜。”出自《鹧鸪天甥孙以红叶扇索乐府》元代:胡祗遹】 宠妻人设不能崩g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