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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取照片
三天后温婉一大早就嘱咐叶亦深下午去取相片,那天刚好李老师在市文工团参演,她要去去给他唱对台,下午的课李老师已经跟学校里请了假。
叶亦深一个人去平江路,取了照片,顺便去给温婉买糖画。没想到会在小店遇到安宁,她刚好蹲在卖糖画的老人面前,看他用糖浇出各种各样的图画,时不时对身侧的女伴说:“真厉害。”
叶亦深起先没有注意到她们,直接对老人说:“要一个刀马旦。”
温婉唱得最多的是花旦,可是她最喜欢的角色是刀马旦,她眉目盈盈,身材瘦小,唱刀马旦没有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唱花旦刚好,眉眼含情,一凝眉一转眸便是万种风情。
安宁识出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叶亦深?”
他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同桌,朝她点点头。
安宁欣喜道:“你也在这里?”又下意识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时常都笑着的女生不在:“你妹妹没和你一起吗?”
叶亦深摇头。
安宁的糖画已经好了,给了钱,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问叶亦深:“我有两张美术展的票,要不要一起去?”
他又摇头:“周末我要给温婉补课。”
女生脸色怔愣了下,但是很快就恢复如常,朝他挥手:“那好吧,下次再约你,再见。”
“再见。”
两个女生转身走了,待走到街角叶亦深看不见的地方。挽着安宁的女生这才神秘兮兮地问:“那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吗?”
安宁坦荡得毫不掩饰:“对。”
“可是看起来好冷漠的样子诶。”女生想到刚才叶亦深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打了个寒颤。
安宁雄赳赳气昂昂:“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一帆风顺要得到,披荆斩棘也要得到,就算他是一块冰,我也会给他焐热了。”
——
叶亦深回到园子外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黑了,麻灰麻灰的看不是很清楚。
他把自行车停在门口,透过雕花窗棂,他看到月门外有一道身影在徘徊,以为是贼,迈着虚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那人吓得直哆嗦,转过身来,他才发现是那个在茶楼外给温婉唱歌掉进河里的男生。
林煜方看到叶亦深害羞地挠了挠头,从书包里摸出个东西塞到他手上,说:“你是温婉的哥哥吧?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说完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叶亦深捏着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手心发烫。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信封上端端正正写了几个字——林煜方送予温婉评点。那阵学校流行交笔友,锻炼写作能力。林煜方在温婉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唱歌没有取得意料之中的效果,一计不成,学会了曲线救国,写了酸溜溜的诗给温婉。
叶亦深看了诗,有好几个字词不通的地方给他注解了几下,又把信塞回口袋里。没一会儿始终觉得心里不安,又在信封上添了几个字——林煜方送与温婉转呈叶亦深点评。凑在灯下端详了一会儿,他对自己的字很满意。才又夹回书里,开始写温婉的数学卷子。
温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两个人的昨夜都写完了,翘着二郎腿在背单词。书桌前的窗户忽然开了,温婉的脑袋从下面冒出来,急吼吼问道:“阿深,我的卷子写好了没?”
他把书本下压着的卷子递给她,温婉胡乱塞进书包里,笑吟吟地说:“你怎么不问我今天唱得如何。”
“你自己会说的。”
“我偏不说。”窗台下面是个小花坛,种的一株蔷薇,带刺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站住的,还要硬着头皮赌一口气。
叶亦深问她:“要不要给你开门?”
温婉转身就走:“不用啦,邵阿姨已经睡了。”
她正要跳下花坛,叶亦深又开口:“等等。”
她笑得眉毛眼睛都快凑在一起:“就知道你忍不住会问我。”
他抓起书桌上的照片和糖画刀马旦从窗口递出去:“给你的。”
“哎呀,我最爱的刀马旦。”她笑得更厉害,忙啃了口,也不顾跟他赌气,凑上前说:“跟你说哦,今天文工团的领导都夸我的戏唱得好呢,还说让我以后毕业了就到文工团唱戏去。”
叶亦深点点头,说:“不错。”
温婉听到他的赞许,更加得意了。想起有件事情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这会儿看他心情还算不错,试探性地问他:“再过几天……是顾叔叔的生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陵园看他?”
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啪”的一声合上窗户。
温婉看着油漆斑驳的窗子,心里无限难过,她一直想为叶亦深做点什么,可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叹了口气,准备跳下花坛,天黑星密,月光惨淡,她这一跳刚好踩到一块溜圆的鹅卵石,身体猛地栽了下去。在倒地的那一瞬间,她还理智地用手蒙住脸了。
叶亦深关了窗,心烦意乱,正打算上床睡觉,突然听到窗外一声沉重的闷哼,吓了一跳,推开窗又没有看到她人,只听到她的哭声。
她栽倒在地上,脚扭了,膝盖磕到石头,剧痛难受。眨眼的功夫,叶亦深急奔出来:“怎么了?”
温婉泪眼模糊:“我的腿。”
他去扶她,刚一碰到她的手,她就嗷嗷乱叫:“我的腿是不是断了?为什么站不起来?”
叶亦深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立马将她打横抱起。她很瘦,抱在怀里得叶亦深生疼。他把温婉抱到自己床上坐着,取来医药箱。
她的伤基本上都在腿上,膝盖擦伤好大一块,流了很多血。她痛得眼泪出来:“我是不是个跛子了?”
叶亦深半跪在地上,用沾了酒精的面前给她消毒:“不会。”
她仰面躺下去,叶亦深的被子刚刚晒过,软绵绵的,有他的味道,还有阳光的味道。温婉歪着头,眼泪顺着脸颊落到他的被子上:“我好痛。”
“忍一忍,过两天就好了。”叶亦深轻手轻脚,生怕弄疼了她。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他没有反驳,顺着她的话答应:“嗯,都是我的错。”
“我不会原谅你的。”
“给你买臭豆腐。”
“这一次臭豆腐都救不了你。”
“我帮你写作业。”
温婉哭得更大声:“我又不是手断了。”
叶亦深沉着脸,顿了顿,在她腿上包扎了一圈纱布,说:“我们一起去墓地。”
温婉听他说这话,心痛难忍。也不顾眼泪乱七八糟糊了满脸,头发也散乱得不像话,坐起身来,愣愣地瞧着他。
叶亦深问她:“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伤口?”
她摇了摇头。
叶亦深不放心,拉着她站起来,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这才慢慢将东西收进盒子里,又放回客厅。
走进来她还站在那里,一只手撑着桌子,头发乱七八糟,刚好又穿的身棉布白裙子,像个落魄的水鬼。
“书包放我这里,我帮你背。明天早点起来,你的腿不方便。”叶亦深叮嘱她。
温婉点点头,说:“好。”
叶亦深又问她:“还能不能走?”
温婉说:“可以。”
叶亦深上前扶着她的手,送她回家。
她单腿跳着往家里走,叶亦深的手强劲有力,比拐杖都好用,她几乎将大半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也不怎么费劲。走到家门口,温婉才想起钥匙还在书包里,温母已经睡了一会儿了。叶亦深让她在原地等着,跑回去找钥匙。
温婉顺势坐在石阶上,将受伤的那条腿伸展开来。园子里湘妃竹新抽出嫩绿的枝叶,被风吹得沙沙地响。她抬头看天空的繁星,就跟一溜银带般横在苍穹。
叶亦深腿长,很快就回来,他蹲下身拉她:“起来,地上凉。”
温婉抱着他的胳膊起身,忽然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阿深,放下过去的事情好不好?”
叶亦深的背僵硬地挺直。
温婉眼泪滚滚:“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
星光洒在他脸上,轮廓似乎闪着莹白的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以为叶亦深哭了,可是仅是顿了片刻,转身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扭动,推开门,问她:“要我送你进去吗?” 不闻当年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