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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程老佛爷
温婉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心想，当年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自己打饭跑腿，端茶送水又能算什么？
两人当下一拍即合。
可是她只是猜中了开始，并没有猜到结局。程欢人野脾气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可劲地折磨她。
第二天她兢兢业业诚诚恳恳地一下课就像古代的太监搀扶老佛爷一样将程欢带去昆曲社。老佛爷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伺候得力有关。
程欢到了排练室之后，就钻到了她专属的角落，默默地看起了书。
王以念他们进来的时候，温婉正狗腿地在帮她倒开水。她从水壶里倒了满满一杯表达自己诚意的水，双手捧着送到程欢面前。
她眼睛朝温婉翻了个白眼，还没去接，就拔高音量吼了起来：“这么烫的开水，你想烫死我啊，重新去倒。”
温婉一愣：“重新去倒也是这么烫的呀。”
程欢又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吹一吹，吹凉了再给我？”
温婉很老实地回答：“你就不怕我把口水吹到里面了吗？”
程欢朝她挥挥手：“放下放下，你走吧，等会儿来给我擦药。”
王以念进了更衣室，换了衣服到程欢面前嘘寒问暖：“好些了吗？”
程欢屈膝，揉了揉脚踝，叹了口气：“没，还是疼。”
“听老人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要好好休养，千万不要逞强，不能动就别动。”王以念充满了人性主义的光辉。
程欢噗嗤一声笑：“放心吧，有什么跑腿的事情，我都让温婉去跑。”
正在一旁看台词的温婉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名字，不由抬头朝她忘了一眼，程欢眼角倨傲，扫了她一眼就挪开了眼睛。
温婉暗暗忍下，决定忍辱负重不跟她一般见识。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温婉躺在床上，回想着过去的这一天，自己跑了三趟去给程欢买早餐，四趟买中午饭，晚上也跑了三趟。不知道她是有意为难自己还是天生就是很难伺候的大小姐，这一天下来她跑得双腿发麻，好不容易回到宿舍跑了个热水脚。
脚还泡在水里，电话忽然响了。她瞥过去，看到了那个令人无端崩溃的电话号码，顿时万念俱灰。
姜祁以为她出神了，从床上探出一颗头：“婉婉，谁给你打电话？”
温婉恶狠狠地回答：“索命鬼。”
她把脚从水盆里提溜出来，湿漉漉地踏着拖鞋走到走廊上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的程欢懒洋洋地说：“睡了吗？”
温婉撒了个谎：“睡了。”
“哦。”程欢又说：“我这会儿想喝可乐了。”
温婉彻底要崩溃了：“程欢，你今天已经让我给你买了五瓶了……”
“是吗？我从生下来就喜欢喝可乐。”
温婉劝她：“可乐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嗓子，还容易发胖。”
程欢更不在乎了：“没事，我就算发胖也还是比你瘦。”
温婉觉得她有些无药可救：“你受伤了，应该多喝白开水。”
“那你还不赶紧上来给我倒白开水。”
一向好脾气的温婉这会儿都有些发怒了，不由拔高了些许音量：“你就不能让室友帮忙倒一下吗？”
“我室友又没有让我帮忙提高业务能力，非亲非故，凭什么麻烦别人。”
温婉噎住了，顿了一下，控制住自己强烈的想要骂爹挂断电话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等一下，我马上去给你买可乐。”
程欢的声音顿时隔着电话都让人能感受到笑意：“你快点啊，等会儿来晚了我可睡觉了。”
温婉掐断电话，怒气冲冲地回到宿舍，把电话朝床上一放，又怒气冲冲地走出宿舍。她没有换鞋，顶着拖鞋就朝楼下狂奔，程大小姐这个时间选得很微妙，还有五分钟就要关宿舍门，要是她赶不在这之前回来，没准今晚上就要露宿街头。她穿着凉拖，披着外套，把拔腿狂奔在路上。
这个时候的小卖部，学生很多，大家都抓紧这两分钟最后狂欢的时间在买东西。
温婉目标明确地抓了两瓶可乐，凭着身高优势，在毫无秩序可言的小卖部结账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最开面，结账走人，再次以飞奔的速度回到宿舍。
她和程欢的宿舍在同一个院子不同的楼里，她直奔程欢宿舍，可等她到了门口才发现，大门紧闭。她敲了敲门，小声叫到：“程欢。”
没人答应。
又敲了两下，还是无人应答。就在她快走的时候，终于有个人来开门了，是她同学秦思雨，她穿着睡衣，好像已经睡了被吵醒的样子，看到温婉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温婉，你怎么来了？”
温婉问她：“程欢在吗？”
秦思雨瞥了一眼：“晚上你把她送回来没多久她就又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温婉感觉自己被人耍了，程欢是本地人，她受伤了，家里人肯定放心不下，接她回去休养生息去了。她抱着两瓶可乐，站在她的宿舍门口，脚上还穿着夏天的凉拖鞋，她感觉自己好像西单的流浪诗人。她向秦思雨道了谢，气冲冲回到宿舍，抓起电话就给程欢回拨了过去。
程欢心虚地很久没有接电话，响了很久电话那头才响起她的声音：“喂？”
慵懒、散漫、还带几分气定神闲，好像早就料到温婉会来这么一通电话一样。
“你不在宿舍，为什么要我给你买可乐？”
程欢一笑：“原来我不在宿舍啊，对不起啊，我忘了，今天我回家了。”
温婉还要再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程欢就这么把电话挂断了。
温婉对着手机骂了一句：“呸，不要脸。”
她从小就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根正苗红的好少年，讲道德树新风，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有骂人的冲动。她忍了忍，将骂人的话吞进肚子里，掰着指头计算，还有两天，熬过这两天什么都好了。
那天晚上做梦，温婉化身侠义之士，把程欢摁在地上痛痛快快揍了一夜，连着新仇带旧恨。做梦痛快是痛快了，可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就怕了起来，顶着十月中旬北．京的寒风穿越大半个城市兢兢业业地去接程老佛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老佛爷，家里明明有车，却还是为了折磨她，竟然拖着病痛的脚跟着她一起苦哈哈地挤公交。
程欢这个人，天生脑子大概有问题。
她到程欢家里接上程欢，顺便应了程老佛爷的要求在路边买了一个带蛋的煎饼果子。在等公交的时候，程老佛爷捧着煎饼果子像是财阀捧着金银珠宝，双眼流露出向往的光华，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感叹：“人间美味啊，人间美味。”
温婉的美梦被程欢叫醒，这会儿整个人还处于休眠状态，没工夫同她抬杠，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又调转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忽然生出一种心酸的感觉。
程欢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温婉，你立大功了，看到这个煎饼果子的份上，三天结束之后，我一定会把我毕生的绝学都传给您的。”
温婉总是提起了些许兴致，偏过头看她：“我每天吃煎饼果子，都快吃吐了。”
程欢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压根不搭理温婉故意恶心她的话，兴致勃勃地说：“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好这一口，可我妈就不让我吃，说什么这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啊呸，你说说，人就只活这么几十年，要是吃不好喝不好，那得多憋屈。”
温婉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程欢见她点头，趁热说：“要是玩儿不好也很憋屈。”
温婉的大脑机制还没有彻底苏醒，没有转过来弯，又跟着附和了一声：“没错。”
“所以咱们去游戏厅吧。”
等温婉在游戏厅憋闷的空间里，看到程欢握着游戏手柄厮杀得正痛快的时候，太阳穴一阵一阵突突直跳。
程老佛爷心血来潮，死乞白赖拖着温婉到了游戏厅。温婉不会玩儿游戏，尤其是电子游戏，坐在一旁一阵阵地犯瞌睡。程老佛爷不遗余力地使唤她，一会儿让她帮忙买水，一会儿让她帮忙买吃的，就在她第无数次使唤温婉去前台给她换游戏币的时候，旁边翘课玩游戏的小学生都看不过去了，大无畏地站出来指责程老佛爷的强权政治：“姐姐，老师教过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去？”
那一瞬间，温婉感受到了来自北．京城的温暖。
程欢愣了一下，随即指着自己的腿说：“老师还教过你们要帮助弱小吗？”
小学生看了眼她的脚，想了片刻，十分诚恳地建议程欢：“姐姐，受伤了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不应该到游戏厅来。”
程欢被一个小孩子说得没脸没皮，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哪个学校的啊？不去上学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小心回头我告诉你老师。”
小孩子自知理亏，一脸同情地看了看温婉，十分理智地闭嘴了。
程老佛爷屡战屡败，无数次被ko，游戏里被揍得昏天黑地的，没什么意思，又玩儿了一会儿，这才吆喝着一旁掰着指头算还有多久能摆脱老佛爷的温婉，走了。 不闻当年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