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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高岭之花
叶深回到座位，看到课桌上摆了一个深蓝色的水杯，怔愣片刻。
揉了揉眉心，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身后的宋辞说：“宋辞，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东西不要乱放，杯子，拿走。”
宋辞正趴在桌子上补瞌睡，迷茫地撸了一把头发，没睡够的状态让他有了丝脾气，眉眼之间带着一丝起床气。可是在叶深面前，他没有脾气，很怂地问：“什么杯子？”
叶深指了指。
宋辞瘪瘪嘴，继续趴在桌上：“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
叶深看了眼，提着杯子往讲台上，正好安宁手上拿了张湿毛巾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两人面对面挡在狭窄的过道。
“你拿着我的杯子？”安宁问道。
叶深淡淡的道：“放在我桌子上，还以为是谁放错了的。”
安宁“哦”了声，又说：“刚才我擦桌子的时候，顺便放你桌上的。”
叶深点点头，又坐了回去，没再说什么。
宋辞的同桌陈灿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懒洋洋的起身，陈灿对着叶深和安宁挤眉弄眼。宋辞明白陈灿的意思，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有几个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就算是他也有过一两个女朋友，女生娇娇嫩嫩的，就跟花蕊中的那点雪色一样，多惹人爱。
可偏偏叶深与众不同，平常多看一眼都不看。
从高一到高三，他经过的地方，女生都会频频回头。有些胆子大的，当面递交情书也不在话下。他倒好，眼睛扫过人家，就说：“同学，你很好，我配不上你。”
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不知道伤了多少小女生的心。
后来他高岭之花的名声远扬，前赴后继的狂蜂浪蝶少了很多，可飞蛾扑火的还是有，他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为了永绝后患，他几乎很少和女生说话。
几个玩得好的知道私下里没少讨论，他大概要当一辈子的和尚。
开学的时候安宁转校到他们班，班主任把她安排到叶深的旁边。安宁身材高挑匀称，长得白白净净的，听说成绩也非常好，两人做同桌，赏心悦目。
安宁仗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打着不了解学校的旗号，和叶深同进同出也有好几天。
宋辞甚至开了个局，几个兄弟下注算他俩能好上不？
陈灿几个人看安宁一片形势大好，花了大价钱，压他们俩能好上。宋辞凭着对叶深的信任，毅然决然压他们俩好不上。
陈灿这一戳，意味深远，眼神很是骄傲，似乎宋辞败局已定。
可是很快两人就分开，各回各的座位，眼神都没有再交流一下。
陈灿嗤了一声：“没劲透了，我以为还有进一步的发展呢。”
宋辞睡眼惺忪地从桌洞里掏出课本：“阿深这个人你还不清楚，他是注定要当一辈子和尚的。”
“资源配置不均啊。”陈灿嚎啕：“天理不公，不公至斯。”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可安宁就坐在他们的前方，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落进了她的耳里。她撩了一缕耳边垂落的散发，偷偷瞥了眼身侧的叶深，他嘴角似乎含着很浅很淡的笑意，如果不是仔细看，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她看到斜对面班上的那个女生正举着一张纸，用力晃了晃。
仔细一看，那张纸上画了只硕大无比的乌龟。
幼稚极了。
偏深叶深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终于没有崩住，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好好准备上课。
她认识那个女生，听说是叶深的妹妹，叫温婉，很温柔的一个名字。是学校的艺体生，唱京剧的，现在学这个专业的已经不多了，苏湖中学也没有几个。有好几个都是觉得学其他的专业门槛太高，所以曲线救国，先用京剧打开通往艺术院校的大门，然后再想办法转专业。
毕竟现在京剧行业日薄西山，国家为了发扬国粹，都在扶持这个专业，录取的分数线没有那么高，要求也没那么严格。
她把温婉也想成了那种人。
温婉长得不算很美，顶多算是清秀。现在的女生都喜欢留刘海，可她没有，头发要么扎成马尾，要么中分披在肩上。她的头发不怎么长，发质很好，顺下来就像一匹上好的锦缎，小脸藏在浓密的头发下，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看人都带着笑，又有着明显的疏离。
过白的脸映衬着小巧粉嫩的嘴唇，整张面孔显得无辜可怜，就算是做鬼脸，也清丽而又冷淡。
“叶同学。”安宁的嘴一张一合，贝齿从中划过，温柔细腻的声音从中流转。
认识她的人常说，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如同黄莺。
叶深已经掏出课本，靠着椅背在看英语单词，转过身子，挑眉看着她。
安宁把手边的卷子推到他面前：“这道题，你知道要怎么解吗？”
正和宋辞插科打诨的陈灿精神一震，两眼桀桀地盯着前面的两个人看。
之间叶深将卷子拖过去之后，只略微扫了一眼，就捡起钢笔，在那道数学题的题干图上添了一笔：“画条辅助线。”
安宁恍然大悟，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聪明，想到做辅助线的，我真是太笨了，都没有想到。”
平常男生听到这句话，哪怕是神经大条粗如陈灿也知道应该用力地夸女生。可叶深只是散漫地靠在椅背，一本正经道：“天生的。”
陈灿惊得张大了嘴角，怎么会有这种人？为什么每次都让他觉得有戏，然后又给他当头一棒？
还好安宁不怎么在意，微微抿唇笑了笑，又小声地问：“你放学之后有空吗？能不能帮我补一补数学，我数学太差了。”
陈灿萎顿的精神好歹又起来了一点。
叶深拒绝得很干脆：“没空，放学之后我要送温婉去上课。”
“是去李老师哪里上戏剧课吗？”
叶深点点头。
她不折不挠：“没关系，我可以跟你一起到李老师那里去，陪你一起等她下课。”
叶深一愣，一时想不出来要用什么理由拒绝她。
安宁说：“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哦。”
收回思绪，叶深嗯了声。
陈灿终于露出一抹姨妈般的笑容，浑身舒畅。 不闻当年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