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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教育熊孩子是任重而道远的工作

　　舒合没有接话。见对方只是一言不发，赫赫撇了撇嘴，露出一点不满的表情，不情愿地开口问道：“我们现在的全部经历，最后都会被剪辑成综艺真人秀一样的节目，对吧？”

　　眼前的少年突然转换了话题。舒合有些摸不清楚对面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好谨慎地点了点头，说道：“最后确实是。不过现在的画面也是正在转播的。最后的剪辑只是为了便于存档的精编。”

　　精编版的蓝光DVD比现在的转播要受欢迎许多，这是这么多年这个活动总结出来的规律。

　　“那既然如此，从节目效果的角度考虑，一定会有一些比较重要的片段是全程跟拍，一些比较重要的画面是大幅特写，没错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赫赫优哉游哉地走到那条长椅边，弯下腰，把椅子面上那一层厚厚的积雪拍出一个足以让一个人坐下的空缺，小心地坐了下来。没有清理过的部分积雪依然相当深。少年刚一坐下，纤细的身躯立刻被两侧的雪没了半截，从舒合的角度看上去就像是只露出一个脑袋和小半截胸口的样子。

　　雪狼。

　　他恍然间想起曾经在图鉴上见过的那种生活在雪原之上的生物。全身披着雪白的毛皮，姿态优雅地隐藏在阴影中，却是最为凶狠的猎手的动物。

　　现在的少年全身正散发出那种气场，像是那只著名的受到野性呼唤而融入狼群的雪橇犬。

　　“好吧，那我们换个方式。”少年并不在意舒合的催促，依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师父你平时喜欢读推理小说吗？”

　　舒合的眉头轻轻皱起：“偶尔。”

　　“本格派？”

　　“我比较喜欢硬汉派。”

　　“那太可惜了。”少年的语调中吐露出真正失望的情绪，“在本格派的推理小说里，因为谜题和设定上的严谨，不管作者是怎样努力地想办法放烟雾弹，凶手的行动总是能从文字和文字的叙述之间露出狐狸尾巴。而这一流派发展到今天，套路基本成熟，一个熟练的读者甚至能单纯地从叙事的方式和剧情的发展中‘推理’得知凶手的真实身份。如果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是一本努力做到严谨的推理小说的话，大概恒野哥真正死亡的场面已经被摄像头特写地记录下来了。如果师父回去买一份蓝光的话，或许会看到这个瞬间哦。不过，其实你已经见过了就是了。”

　　赫赫的话提醒了舒合。这件事情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我已经看见过的话……昨天的雪仗？那个里面放了石子的雪球果然是你投出去的？”

　　“嘟嘟。”少年双手的食指交叉成一个叉号，嘴里发出“回答错误”的提示音，“准确地来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石子，是涂了毒药的子弹啊。”

　　少年说话间，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褐色小瓶子。那是恒野带来的第二件东西。

　　“恒野哥他自己说，他原本是把这个东西沾在他的小刀上使用的。‘沾了毒药的小刀’姑且算是增加了一点那个玩具一样的小东西的杀伤力。子弹和毒药在触碰到玩家身体的一瞬间就会消失，‘会消失的凶器’是推理小说常见的核心谜题之一，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就算我什么机关都不设置，凶器也会自己消失，这实在是太方便了。通常情况下，毒会在代谢掉之间先停止人体的各种机能，但是多亏了这游戏的设定，就算‘死亡’，人的身体机能也不会停止，到十二小时时限的时候早就已经被代谢掉了。失去了死亡原因的系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判定死亡是子弹造成的，这样一来，这件凶器就能彻底地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呢。”

　　赫赫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大段话，舒合一直安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断他。直到少年停下来，用那双相当具有迷惑性的眼睛看向舒合的时候，他才开口轻声说道：“做得相当漂亮。但还是谢谢你送我的这‘识破虎’的二百分。”

　　而这句话就像是开关一样。

　　压低了身形隐藏在雪地中的猎手在那一瞬间突然暴起，犹如那姿态优雅的猛兽一跃，然而在亮出獠牙的瞬间，“猎手”才注意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兔子一类的食草者，更不是一时间放松了警惕的同类。

　　那是更为庞大的、更加难以预料其行迹的，披着一身雪白皮毛外装的漆黑的——

　　怪物。

　　少年还没来得及摆出射击的姿势，手中刚刚掏出的枪却已经被眼前的杀手击落。杀手一瞬间爆出的森冷杀意似乎是可以冻结周围的空气。下一秒钟，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的少年整个人已经被以一种相当扭曲的姿态按在地面上。

　　而杀手俯下身，在少年的耳畔轻声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别试图挑战我的反射神经。这个我是真的不好控制。”

　　要被吃掉了。

　　要被杀掉了。

　　那是一种压倒性的恐惧。恐惧，却让人兴奋得连指尖都开始颤栗。

　　嘴巴里很干。少年并不明显的喉结轻微地上下抖动了一下。他轻轻扭了扭脖子，把头转向更舒适的方向。在这个方向上，只要用眼角的余光他就能看到舒合的脸。

　　和舒合手中拿着的那把造型独特的核子粉碎枪。

　　“师父，能给留两句遗言的时间吗？”少年这样问。

　　“无论是从理智和情感的角度上来说，我都不太想给你留这个机会。”舒合马上回答道，“毕竟太多反派都是死在主角的嘴炮反杀之下的。但是考虑到你叫我一声师父，给你留一句话的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叫一声师父就有一句话吗？那师父师父师父……”

　　“你最后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不是啦。”少年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一张脸又变得没有表情起来：“参加这个游戏我很开心。被选为‘虎’我也很开心。‘杀掉’那么多‘杀手’我也很开心。不过最大的遗憾还是没能‘杀死’你。”

　　“行，你的遗言我听完了。”舒合说完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教育孩子真是个麻烦差事。这个话题咱们回家之后再慢慢说。‘杀掉虎’的一百分也收到了，谢谢。”

　　他扣动了扳机。 尼特铳神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