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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和他一样的人

　　中汇大厦，2203室。

　　赫赫站在门口，对着眼前的房间目瞪口呆。十几个真皮软座椅围着一张长桌摆放得整齐，墙边一排排的架子上规规矩矩地码着一些纸盒，远看花里胡哨的，分不清是什么盒子。角落还有几张小一点的四人桌，桌面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聚会常见小游戏的道具，看样子是没来得及收起来。

　　“这里有十几把椅子，你们原来有这么多人啊！”突然兴奋起来的赫赫看着舒合，眼神就像是冲进了兔子窝的金毛猎犬。

　　舒合一把拦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桌边，扯过一把椅子，强行把赫赫按了进去：“在这坐着。”撂下这一句又抬头看向不远处吧台边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的岚夏：“小夏，你的捆仙绳呢，借我用用。让这小子满地乱跑我不放心，总觉得他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刚进屋带上门的商渠立刻插嘴道：“哟哟哟，我这是听到什么了。老大你的口味实在是越来越重了。”

　　舒合剜了商渠一眼刀：“……谢谢，闭嘴。”

　　听到自己似乎是要被捆起来，赫赫立刻换上一脸的诚恳，两只手摆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我保证不添乱，真的。”

　　舒合重重地拍了几下赫赫的肩膀，伸手接过岚夏递过来的麻绳：“我脑子进水了才信你。”

　　赫赫低着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被舒合和椅子背一圈一圈地绑在一起，语气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昂扬：“事实上正常人类的脑子中确实是有一百多毫升的脑脊液的……”

　　舒合在椅背后给麻绳系了两个死结：“……谢谢，你也闭嘴。”

　　他起身，把绑了赫赫的椅子稍微推得远了一点，又殷勤地拉过另外几把椅子，作势摆成个小圈，大有把赫赫排除在几人之外的架势。商渠三两步地走过来，双手一撑长桌的桌面直接坐了上去，扯松了领结，又解开了头发，一边把他那一头层次分明的及肩长发揉成原生态鸟窝，一边懒洋洋地发话道：“老大你就直说吧，‘破了火鸟’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石还算是给舒合一个面子，走过来挑了把椅子随便坐下。晓怀里紧紧抱着那把略微瞎眼的粉红色狙击步枪，寸步不离地跟着三石，站在他身侧。

　　舒合也坐进最近的一把椅子里，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做出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中的样子，但事实上就连他本人，都还没有从火鸟“熄火”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从哪说合适呢……”这句既像是开场白，又像是自我暗示般的自言自语，“从头来吧。”

　　众人听着舒合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从任务结束在洗手间外意外地遇到了老冤家女王蜂开始，一直到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的公路追逐战。舒合讲得平铺直叙，全无故事引人入胜之必备要素的起承转合，偏偏在座各位都听得相当认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东西出言打断，就连那个找麻烦专业户的少年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背对着这几人的方向默默闭目养神。

　　“差不多就这样。”舒合一摊手，结束了发言。他的话音一落，令人有些尴尬的寂静瞬间支配了整个房间，却没有持续太久。

　　“你……他……”三石右手拇指撑着太阳穴，揉了揉眼睛，“……有没有可能是和你‘一样的人’？”

　　不愧是三石。舒合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轻声说：“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现在甚至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他这边话还没说完，一旁难得保持了一会沉默的商渠打断了他，面露不悦之色：“老大，咱们认识有八年了。其实这么长时间你和三石老板打哑谜一样的对话我从来没关心过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和你一样的人’我现在也是不关心，但只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巧合？什么巧合？这小子嗷一声大喝和火鸟瞬间失灵是巧合？别闹了，我商渠设计的东西，只要是我说了它‘能用’，就绝对不会发生无缘无故‘失灵’这么掉链子的事。”

　　舒合知道是自己发言方式不当刺激到了这位。尽管商渠一直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事实上在对待工作上，可能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他那种认真到甚至有些偏执的态度。

　　“是我表述不对……”舒合说到这里也沉默了一下。他内心中其实是相信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年与燧石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但却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的这种感觉。犹豫了几秒钟，舒合终于不情愿地承认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方法说下去，只好作罢，叹了口气，转换话题道：“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各位也都辛苦，不然大家先各自休息吧。”

　　一直站在吧台边的岚夏放下水杯，丢下一句极其敷衍的“大家都辛苦了”便走到门边离开。商渠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沉默着摆了摆高举过头顶的手，算是道别，也离开了俱乐部。舒合看了看平时就住在这边的晓和三石，换上了张笑脸道：“老板，我今天……”

　　舒合其实有自己另外的居所，但偶尔会选择在俱乐部这边过夜。作为“回报”，第二天早上的伙食都是他亲自下厨准备。这已经是他与三石之间的默契。舒合话还没说完，三石已经是露出了了然于胸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正好早上换换口味也不错，别太晚。”说着起身拐回了自己房间。听到三石离开，晓也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少女尽管看不见，但是这房间的布置摆设早已经印刻在她的心里，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舒合直到那两位都关上了门，这才起身绕到赫赫正面。少年依然是保持着一副闭目养神不问世事的样子。舒合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见赫赫睁开一双有点迷茫的眼睛，忍不住话里带笑：“还睡上了。”

　　“人都走光了啊。”赫赫嘟囔了一句，再转回目光来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突然不知为何带上了一点兴奋的神色，“难道说接下来是少儿不宜的拷问时间？这里既然叫杀手俱乐部应该也是有拷问室的吧？”

　　舒合啼笑皆非：“你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我现在要给你松绑，你先答应我不会添乱。你不会吧？”

　　少年在一瞬间换上了一副异常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那是做出承诺时男人的眼神。舒合刚要给他解开绳子，却听见少年紧接着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话：“我已经充分意识到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干不掉你了。在变强之前我决定不再乱来，而为了变强，我要做你的弟子——用从你这里学到的技术就一定能杀掉你。”

　　说这话的时候赫赫的眼神也是认真的。舒合拍了一下他的头，只说了两个字：“呵呵。”

　　“哎呦，师父，疼。”这边却已经自说自话地叫上了师父。

　　舒合无视他，解开了绳子。赫赫一边活动着肩膀和脖子，一边用一种近乎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问道：“所以师父，我能问一件事吗？”

　　舒合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我很好奇……你们刚才说的‘和你一样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少年面上带笑地这样说着，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只有深渊一般的不见光芒。 尼特铳神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