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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莫娘传》

　　她只是一个暗卫，本该对皇帝忠诚无二的，可如今，却因太子懂得了这个天下的苦难。

　　莫娘低垂着眼帘，想起了太子之前写下的一句话。

　　苛政猛于虎，赋税重于山。

　　靠着竭民之财，皇宫日日笙歌，臣子贪婪成性，朝堂之上只余议和之声和阿谀奉承，半句实话不说。

　　百姓哀声载道，活不下去而卖妻弃子的比比皆是。

　　莫娘曾跟着太子去十年前还颇为富庶的安阳，却在街上没走十步都能看到一个插着草标的孩子。

　　想起那些瘦小的孩子眼中的麻木和绝望，莫娘的眉眼中都是挣扎和犹豫，她紧紧拧眉，目露彷徨。

　　却在看到书房中悬挂着的牌匾时定住了目光。

　　那是太子亲自写下的，笔锋凌厉，力透纸背——民唯邦本。

　　百姓是国家的根本。

　　如此浅显的道理，当今天子却忘了。

　　莫娘盯着那四个字，眼神在挣扎中渐渐变得坚定，也变得释然。

　　她放下手，在太子疑惑的目光中眉头微微蹙着，唇瓣却是浅浅地抿起，平白生出一股洒脱和柔和来。

　　莫娘长而浓翘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只能听到她细细地，柔柔地感叹：“殿下，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吧？”

　　太子怔怔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又纠结，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轻声回答：“当然。”

　　“卡！这条过！”赵导喊了一声。

　　片场的工作人员最近几乎都对‘过’这个字麻木了，听到也没有什么惊叹的反应，习以为常地收拾东西。

　　又补了几个镜头，公仪冰上午的戏就算是拍完了。

　　她没有走，而是站在赵导身后看着周吴和程启明的对手戏。

　　虽然经常说两个人的演技好，但演技好也是有差别的。

　　程启明和周吴将自己的角色都诠释的很好，让人看着就觉得他们就是皇帝和太子，是面和心离的一对皇家父子。

　　可还是有不同的。

　　程启明的太子演的传神，但看过他演过的情节，你会感叹一声太子如何如何，但过后便会抽离出这个角色，对他的演技表示赞叹。

　　并且时间越长，这个故事给人的印象越深刻，你对程启明演技好这个事实就越是认同。

　　而周吴不同，他是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角色之中，让人看了会说，哦，这个皇帝如何如何，但讨论完角色和情节之后，完全忘了周吴这个人的存在。

　　这也是周吴虽是一个老戏骨，长相演技都不差，却一直无法大红的原因。

　　而公仪冰在和两个人分别演对手戏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拍了一整天，最后一场戏就是公仪冰和周吴的对手戏。

　　随着赵导喊开始的声音，镜头缓缓对准公仪冰的脸推进，再推进，监视器中显示出公仪冰娇艳却冷厉的脸庞。

　　整个片场寂静无声，只余机器嗡嗡叫的声音。

　　皇帝专属的大殿中，莫娘垂着头跪在地上，眼神就和这地板上的温度一样冰冷。

　　剧情终于走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皇帝和太子因是否迎战大梁有了分歧，以太子为首的群臣坚持派兵出战，而皇帝信任的刘昌等人却力主求和。

　　朝堂之上每日争吵不断，皇帝其实也是求和派，只是大梁姿态嚣张，武将又在朝中摆出咽不下这口气的血性。

　　皇帝顾及颜面，无法说出求和这个决定，只能寄希望于太子能够退让，给他这个台阶。

　　可偏偏一向贤德恭良，事事顺从的太子，在这件事上态度无比强硬，在上朝时几番顶撞，皇帝招架不住大臣们每日咄咄逼人的争吵，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这天皇帝在上朝时又被大臣逼着做决定，太子带领着百官在宫门外长跪不起，主动请命去领兵御敌。

　　议事的清和殿中，摔碎杯盏的声音不断传来，侍立在门外的小太监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向残暴的皇帝一声‘斩’字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莫娘就是这个时候，被皇帝召来的。

　　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响起，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莫娘低垂着的视线之中。

　　“莫娘。”

　　“奴在。”

　　皇帝看着俯跪着的莫娘，眼神冷漠不屑，口气却温和不少：“你自小跟着朕，可曾对朕将你送到太子身边有过怨言？”

　　莫娘连忙伏下身子，磕了一个响头：“奴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

　　“皇上是奴的救命恩人，是奴的天，是这天下百姓的天，尽忠于皇上是奴应该做的事。”

　　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在皇帝的沉默之中，莫娘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了。

　　半晌，皇帝才冷怒一声：“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种话了？”

　　什么时候？大概是，见到了插着草标的幼儿麻木又绝望的眼神时。

　　见莫娘不出声，皇帝也沉默，最后亲自俯身扶起了莫娘。

　　莫娘露出一个受宠若惊，又是惊讶，又是惊喜的眼神。

　　皇帝眉梢微柔，唇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却即刻变的柔和，状似真心地倾诉道：“太子野心勃勃，而朕已是年迈，毕竟要防着些，才会将最信任的你送去啊。”

　　莫娘面上露出动容之色。

　　“如今太子还在殿外跪着，想要请命去前线，莫娘你说，他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先是以势压人，再是以情动人地铺垫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么一句问话。

　　莫娘抿唇，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透了底：“太子近日和武臣频频聚会，相谈甚欢，奴以为太子力求出战，想要的是兵权。”

　　“哼！朕就知道！”皇帝听到答案，眉心深藏的怀疑尽释，只余深沉地怒气和嘲弄，“朕的好太子！”

　　皇帝甩袖走上御座，冰冷的话语中是放松之下不慎露出的杀意：“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去统领西北兵将！”

　　莫娘站在原地敛眉收目，和许久之前一般，一片忠心。

　　“莫娘啊。”皇帝又软和了语气，露出些许温情来，“朕会允了太子的请命，只是朕始终不放心……” 旧爱重逢：总裁快到碗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