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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女子之悲

　　“慢着点，蜡烛全在奶奶屋里收着，从不肯多给，我这儿十天有八天都是要摸黑的，窗边亮堂些，咱们就在这儿说话吧！”

　　苏婉清搀着苏婉柔在窗边坐下，又递给了苏婉柔一块手帕擦眼泪，殊不知苏婉柔早已一脸惊讶地注视了她良久。

　　“婉清，你……”苏婉柔原本无神的双眼中隐约泛起了点点亮光，像是颇为欣喜。

　　“我已经不结巴了，大姐，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三年都过来了，孩子也生了，忍了这么久，怎的今夜沉不住气了？”

　　苏婉清开门见山的盘问更是让苏婉柔愕然，毕竟，从前的苏婉清是那么的胆怯和懦弱。

　　“他……他不是人！嫌我生不出儿子，不光要休了我，还要把二丫送人……二丫才多大啊，他怎么忍心……”

　　“这几年在张家做牛做马我都认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我命不好，可是……我的孩子……”

　　“我也去求过送子娘娘很多次，只怪我肚子不争气，始终没能为张家生个儿子，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能让二丫替我受罪。”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爹不要她，我不能不要她……婉清，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苏婉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有些哑了，可听完她所说的话，苏婉清只觉得她可怜、可悲又可恨。

　　把生不出儿子的错全怪到自己头上，到现在还觉得是自己愧对了张家，难道不可恨吗？

　　可说到底，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女子共同的可悲之处。

　　被那些所谓的规矩礼教、纲常伦理束缚得死死的，哪怕不明白圣贤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要无条件地遵从并将其奉为圭臬。

　　苏婉柔不过是众多悲剧人物当中的一个罢了，她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平等，自然也就没那么痛苦。

　　“这些话你跟奶奶和二婶说有用吗？她们不过把你当个笑话，再趁机吐你一口唾沫，踩上你一脚。”

　　“不要忘了，是谁把你许给张家，亲手断送了你的一生，才让你有了今时今日的苦果。”

　　“跟爹说有用吗？自从娘亲离世后，这个家就成了他的伤心地，别说你，就算是我，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见上他一面。”

　　“至于我，倒是可以在这儿听你诉苦，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最终你还是要回到张家，去面对你的丈夫，你的公婆，你的孩子。”

　　“你说你命不好，可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你自作自受，你的软弱既作践了你自己，也伤害了你的孩子。”

　　苏婉清语气平淡、眸光清浅的看着苏婉柔，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怜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她们的初次见面，作为妹妹，苏婉清似乎不应该对长姐这般冷淡漠然。

　　然而，刚一开场，积压的愤怒和不满就让她彻底地放飞自我了。

　　她化身成为揭露残酷现实的审判者，无情地向诸如苏婉柔这样的可怜人诉说着这个世界的丑恶和绝望。

　　这么做未必是正确的，原本可以用一句“只怪自己命不好”来选择接受现实的苏婉柔，或许会因为苏婉清的一番话而消沉一生。

　　毕竟，没有到过天堂，又怎会知道地狱有多可怕呢？哪怕身处地狱，他们也只是觉得日子有些难过罢了。

　　苏婉柔瞳孔微张地呆坐在窗边，不知是在惊奇于苏婉清异于常人的世界观，还是在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懦弱而感到自责。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苏婉清多半是个心智失常、胡言乱语的疯子。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尽力了，我也想像娘亲那样，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是上天不愿意成全我！”

　　“婉清，在这个家里，能跟我掏心窝子说话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帮帮姐姐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苏婉柔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作为一个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的古代女子，要让她在短时间内大彻大悟，谈何容易？

　　偏偏苏婉清又最是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苏婉柔的央求和哭腔直在她脑子里打着转，以至于她早早地就失去了耐性。

　　“求人不如求己，要么你就趁早离开那个姓张的，改嫁也好，另谋营生也罢，总能趟出条路来。”

　　“要么你就回到张家继续做你的受气包，给张家人当牛做马，收起你的委屈和尊严，好死不如赖活。”

　　“或者，干脆找条麻绳到村头的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一了百了，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苏婉清承认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可她实在是听够苏婉柔那百转千回的呜咽了，她又不是佛祖，普渡不了众生。

　　更何况，只要那两个孩子还在，苏婉柔就不可能轻易寻短见，对于这一点，苏婉清相当地有把握。

　　“不！我不能被休，不能成为弃妇，不然会被旁人的唾沫淹死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得回去求求孩子他爹……”

　　苏婉柔说着便要起身翻窗出去，她对自己的丈夫已经畏惧到产生奴性了，那种恐惧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由此可见，姓张的平时没少打骂她，饭食的苛待，身体的奴役，以及怀胎生产对母体的损耗，桩桩件件加起来，也难怪她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你冷静一点！吵醒了奶奶和二婶，有咱们好受的！老实告诉我，那姓张的急着要休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苏婉清急忙拽住苏婉柔皮包骨的胳膊，她的身子单薄得跟纸片人似的，控制起来实在易如反掌。

　　听了这话，苏婉柔垂下头，顿时没了动静，相当于是默认了。

　　‘重男轻女，打老婆，卖孩子，还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这姓张的品行是有多恶劣？陈秀莲和刘明淑看人的眼光果真叫人不敢恭维。’

　　‘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女儿，她们居然忍心就这么把苏婉柔往火坑里推，简直毫无人性，可恶至极！’

　　‘苏怀志这个当爹的更是荒唐，自己长年累月不回家也就罢了，甚至连儿女的终身大事都毫不上心，同样是渣爹一个。’ 农门辣女：绝色小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