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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巧戏恶女

　　“可我不是在骗你。”顾文晞睁着一双黑亮湿润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无所适从的苏婉清，像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你还没长大，怎么就知道不是在骗我了？你要真喜欢我，这些年我也不会在苏家受这么多委屈。”

　　“说什么爱莫能助，心有余而力不足，都是借口罢了，一个男子若真心钟情一人，怎么可能忍心看她遭罪？”

　　“小小年纪就学着大人说些甜言蜜语，你的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只是个乡下丫头，可没工夫跟你风花雪月。”

　　苏婉清再次以大姐姐的口吻教训起了顾文晞，年纪越大，越难坠入情网，看什么都觉得幼稚又虚伪。

　　哪怕心里会在某个瞬间泛起细小的涟漪，也能很快恢复理智，再次变回那个心如止水的绝缘体。

　　顾文晞怔了怔，清亮的眼眸中带着几丝疑惑，眼前的苏婉清让他看不透也猜不透，但她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让他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顽皮又好奇心重的孩童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新事物。

　　从前的苏婉清让他感到心疼和怜惜，而现在的苏婉清更像一卷他从来没有看过的书，字字句句，皆不同凡响。

　　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既惊世骇俗，又发人深省，看似粗鄙放肆，实则意味深长，似乎比他以往读过的任何一本书都要来得妙不可言。

　　他没办法不对她另眼相看，如果曾经的接触和关照是因为怜悯和不讨厌，那如今的靠近和试探则是因为情不自禁。

　　这到底算不算喜欢，他也无从知晓，但先前的那句“愿意”的确并非戏言。

　　如果要跟这样一个有着奇思妙想的女子共度一生，他想他是愿意的，比起那些要么规行矩步，要么剽悍泼辣的女子，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出声是几个意思？该不会我说话太直接，伤到他了吧？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我跟他较什么劲啊……’

　　‘现在的我和那些以大欺小的恶人有什么分别？看他这副样子，突然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母性泛滥了？’

　　‘到底要不要安慰他呢？毕竟我已经是个27岁的成熟女性了，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可是……’

　　苏婉清颇为伤脑筋地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似乎已经忘了此时她正和顾文晞相对而立，距离不过半臂远。

　　刚巧这一幕被河对岸的苏婉云看在了眼里，一向跟苏婉清不对付的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生事的机会。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婉清啊，难怪奶奶说你洗衣裳洗到河沟里去了，半天不见回，感情是在偷摸着跟情郎幽会呢！”

　　“顾家小弟，好歹你也是读书人，怎的眼界这样低，光天化日的，竟跟一个疯丫头在这儿卿卿我我，也不嫌臊得慌！”

　　苏婉云阴阳怪气的语调和装模作样的姿态很是让人反感，但苏婉清向来不是一个会轻易被负面情绪支配的人。

　　她只不以为然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苏婉云一眼，不屑的眼神藏而不露，却又呼之欲出，挑衅得恰到好处。

　　“没脸没皮的贱蹄子！跟你那短命娘一个德行，见了男人就走不动道，三房的几个小的没一个眉眼像三叔的，想来多半是替别人养的野种！”

　　苏婉云见苏婉清不为所动，紧接着又说出了更难听的话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满嘴的污言秽语，实在叫人不忍直视。

　　苏婉清秀眉微蹙，即便她跟那可怜的苏柳氏并无母女情分，可听着苏婉云所说的话，她亦觉得甚是刺耳。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婉云，你的嘴这么臭，是吃屎长大的吗？”苏婉清眯眼看着河对岸的苏婉云，心平气和地问道。

　　跟文人雅士争执，讲求骂人不带脏字，但跟粗鄙之人吵架，就没必要咬文嚼字了，怎么糙怎么来，她可从来没怕过谁。

　　一旁的顾文晞听到这句话，愣是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说来也奇怪，别人骂脏话听着污耳，到了她这儿，却只余下俏皮和灵动了。

　　她的声音清清甜甜的，干净又婉转，像极了山涧的泉流，悦耳得很。

　　“你！哼~跟你这样的小浪蹄子，能有什么好话可说？青天白日的就上赶着来找男人，不知廉耻！”

　　苏婉云这骂人的腌臜话多半是从她老娘那儿学来的，母女俩还真是一个德行，一样的飞扬跋扈、惹人厌烦。

　　“是是是，我上赶着找男人，随手就找了个模样好，家世好，学问好，性情好的翩翩少年郎。”

　　“不像婉云姐姐你，矜持端庄，从来都不挑，三十好几的鳏夫也能欢欢喜喜地嫁。”

　　仅从苏婉清的语气里听不出她的情绪有多大的起伏，似乎一直都不愠不火的，可她说出的话却句句直往苏婉云心窝子里戳。

　　苏婉云的未婚夫婿是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鳏夫，虽然有些家底，吃穿不愁，可皮相到底差了些。

　　平日里进赌坊，逛窑子，嗜酒好色，不修边幅，男人的坏毛病他一样不少，身子也不大好。

　　苏怀文和刘明淑就是指望着待苏婉云嫁过去之后，耗上几年，等那男人两腿一伸见了阎王，家产便通通都归苏婉云所有了。

　　一开始苏婉云是不乐意的，毕竟她正值碧玉年华，年轻貌美，怎甘心嫁给一个一身恶习的病秧子？

　　可抵不住苏怀文和刘明淑的轮番劝说，加之她自己亦是个爱财之人，不愿婚后操劳，一来二去也就妥协了。

　　但这桩婚事一直是她难以启齿的痛处，如今被苏婉清毫无顾忌地拿到明面上来说，她自然会恼羞成怒。

　　“住口！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果不其然，苏婉云当即就情绪失控了。

　　“你敢！苏婉云，倘若你动了婉婉一根汗毛，我必定不会饶了你！”苏婉清正欲回击，却是被顾文晞抢了先。

　　他好听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将轻描淡写和气势摄人拿捏得分毫不差。

　　有那么一刻，苏婉清甚至有了想要依靠他的冲动，可他看向她时展露出的那一抹温浅笑意又让她觉得他的确只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农门辣女：绝色小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