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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丽丽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果然就像凤燕和秦玉山说的那样,第一次勒头后,她感觉自己就像病了,头晕乎乎的,头重脚轻。
“秋姐你起来了吗?”秦玉山在门外叫她。
秋丽丽捂着脑袋坐起来,“起了。”
“那就收拾一下,我们准备装车呢。”剧团准备回去了。
秋丽丽爬起来,收拾了自己后出了屋。
凤燕站在屋檐下,身边放着大包小卷的行李。
看见秋丽丽出来,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个还热着的包子。
秋丽丽接过,诧异地看着他,“这是……”
“早饭,我们都吃过了,这是你的份。”
秋丽丽这才想起她应该是睡过头了,挺不好意思地接过包子,“谢谢。”
凤燕扭过脸去,“这是师父说给你留的。”
秋丽丽:“……”
富班主会考虑到她一个打杂的没吃早饭?
凤燕你口是心非。
不过她这时仍然没什么胃口,她把包子塞到了衣服里。
凤燕嘴角抽了抽。
一个大姑娘家,这种动作实在是不雅。
秦玉山等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装车。
剧团只有一辆旧货车,装着他们的道具和演员的行李。
“一辆车装不下我们吧?”秋丽丽打量着货车问凤燕。
“装不下,只有几个负责衣箱的师傅会随车走。”
“那我们怎么办,跟车走?”从秋家台到县城要是用腿走的话,走到晚上也到不了。
“秋姐你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跟车走。”秦玉山不知从哪冒出来,“我们都是骑着车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一侧的屋檐下,在那里横七竖八地停着一地的自行车。
秋丽丽呆了呆。
秦玉山想起什么,“秋姐,你没车吧,没关系,我可以载着你。”
秋丽丽本想说她有车,只不过放在她叔叔秋三蹦那里。
凤燕斜了一眼秦玉山,“就你骑车的技术还载人?上次大师兄坐你的车摔了,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才爬起来。”
秦玉山讪讪地笑,“我那时车技不好,现在早就练习熟了。”
“得了吧,你要是再把她摔了,师父还得付医药费。”凤燕皱着眉头。
“那怎么办,另找个人载着秋姐?”秦玉山被凤燕这么一吓,有点心虚。
“不用找别人了,我带着她就行。”凤燕板着面孔。
秦玉山一愣,他先是看向秋丽丽,然后又看向凤燕,眸光闪烁,似乎想说什么。
凤燕扭头不去看他。
“那好吧,我二师兄骑车技术的确比我好,他带着秋姐一定没问题,我去帮其他师兄收拾东西了。”秦玉山隐藏起眼底的异色,低头走了。
秋丽丽并没有注意到秦玉山刚才的表情变化,她这会心里正美着呢。
凤燕骑车载她,这样他们一路上都能在一起说话了。
想到这里,她美滋滋的用肩膀撞了撞凤燕的肩膀,“你的车是哪一辆?”
凤燕迅速往边上挪了两步,跟她拉开距离,斥责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秋丽丽忍着笑,“可我就是喜欢这样。”
她就喜欢看他假装正经,其实内心慌成一团的模样。
凤燕紧锁眉头,“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咱们是个正经剧团。”
“噗嗤。”秋丽丽没忍住,直接笑喷,“哈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咱们是个正经剧团,富班主又没有让你们去卖笑。”
凤燕脸色一下子沉了,语气带着些怒意:“这种话以后少说。”
他……生气了?
秋丽丽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就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他就生气了?
凤燕冷着脸把她丢在原地,自己走了。
秋丽丽挠了挠头。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找了个机会,她单独向秦玉山打听,“……凤燕好像生气了,为什么啊?”
“秋姐,你跟我二师兄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她把之前和凤燕开玩笑的话说了一遍。
秦玉山也变了脸色,“秋姐,以后这种玩笑话千万别在我二师兄面前提。”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呀。”秋丽丽不解。
秦玉山压低声音:“说来话长,听我师父说梨园一行自清时起有一规矩,怕老百姓闹事,所有戏园子都集中在一处,再加上那里聚集了所有的商号,用现在的话说那里就是最大的娱乐中心,不过当时的规矩是戏园晚上不能营业,为了挣钱,不少戏园都是下午唱戏,晚上让演员陪酒。”
秋丽丽愣住,“演员陪酒?”
秦玉山苦笑,“那还是清代,说演员是好听,其实就是戏子。”
秋丽丽恍然。
唱戏的演员在封建社会的地位相当低下,被称为“戏子”。
一个戏子再红,也逃不过戏园的控制。
“当时好多梨园行的人都自家办私寓,也就是专门用来招待盐商、煤商等贵客的地方。”秦玉山小声道,“那里藏污纳垢不说,演员毫无尊严可言,贫穷,低贱。”
秋丽丽表情严肃,“我知道凤燕为什么生气了。”
凤燕表面上冷漠,其实内心非常脆弱,而且对他唱戏的身份,其实是有着一份自卑的。
剧团开始撤离。
旧货车先走了,众人骑着车慢慢跟在后面。
反正货车速度快,早晚会拉开距离,他们也不会在后面追车,还不如慢慢骑。
秦玉山先骑上车,看向凤燕和秋丽丽这边。
凤燕沉阴着脸,不理秋丽丽,不过他还是等在那里,没有独自走。
秋丽丽过去,“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凤燕嘴上说着,眼睛却根本不看她。
“我知道刚才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给你赔不是。”
本以为她道了歉,凤燕态度会缓和,结果他眉间表情更冷了,“快上车,你想不想走了?”
“来了。”她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凤燕骑车向前。
秦玉山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秋丽丽悄悄把手放在凤燕的腰上,扶住。
凤燕身体一僵。
秋丽丽感觉到他的僵硬,不过她没有把手挪开,反而搂得更紧。
她把脸贴在他的背后,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凤燕,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说那种玩笑话了。”
凤燕骑着车,目光望向前方。
在他的眼中藏着秋丽丽看不见的阴郁,“我没有生你的气。”
是的,他并不是在生她的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只是无意中触动了他心底的那块脆弱与不安。
成为一个男旦演员,并不是他的本意。
一切都源于,小时候的他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跟着师父学唱戏,要么……被那对男女活活折磨死…… 旦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