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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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这个红色的本。
算着时间,它已经陪伴我六七年。它的封面已经破皮,它的页边也有一些卷角,背面还不小心粘上了一些擦不掉的污渍。
我喜欢这样。
我喜欢这种看起来拥有许多岁月痕迹的东西,或许是源于我内心的虚无和空洞,所以只能在一件件旧物身上找寻一些过去的踪影。
我翻开第一页,那是我和她分开后第一次梦见她,短短几行字的记录,结尾的时间留在2014年。
2014年……
我记得我在2011年入学的时候想过,我们会在2014年毕业,那时候我感觉2014年是一个多么遥远的未来,而现在,2014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时间好像一直经不起细想,到如今,这个本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半,我曾经想过,这些被记下来的梦境最后会交到谁的手里呢?
我想它最好的结局是被丢进大火里燃烧吧。
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讲讲她的名字和她的故事。
……
今宝打了好几个电话,微信里他说有很多事情要和我商量,我再次明确的表示,开火锅店这件事情,我只负责出钱,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去关心,他可以全权做主。
然后他问我,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我说,还在看。
此前我一直以为房子就摆在那里,只要给钱就能买下来,但现在我才发现,买一套房子非常麻烦,需要登记,摇号,开盘,选房,然后再等交房。
看来我还需要在出租屋里待一段时间,不过我可以换一个更大更好的地方居住。
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坐在一条宽阔大马路边的长椅上,身后有一些稀疏的桂花。
天快要黑了,我还没有找到落脚之地。
那时候我在想,或许很多平凡的男人都会经历一次这样的窘迫,这个世界就摆在你面前而你却无从下手,因为它没有一个部位是属于你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真的会有离开家乡,独身一人来到大城市里闯荡。
以我现在的目光来看,尚且有些心疼当时的自己,我像一个孤单无助的孩子,试图挤进湍急的人流中,可我在第一个夜晚就流落街头。
我记得我沿着环城高架下的人行道一直走,一直走,路过饭后散步的人群,汽车的灯光闪过我的眼睛,右边各种类型的商铺,进出着一些悠闲从容的人。我好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无论哪一员。
这样的窘迫只有在以后回想起来才会觉得辛酸,至少我当时尚且满怀信心,我处在一个男人最年轻的年纪,未来拥有着无限可能。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也不会有人记得我的落魄,就算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度过一夜,也不会影响我对明天的期望。
我的余生再也不会拥有像当时一样的乐观和自信了,就算未来的我拥有一切,也永远无法拥有再来一次的青春。
我要租一间宽大的好房,布置我喜欢的一切,来让我在以后再次想起曾经的某些辛酸时,至少眼前的所爱能让我得到些许安慰。
租房可比买房简易多了,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一共看了五套房,都是三居室,八九十平米,月租在三千到四千之间,很贵,也很便宜。
晚上七点,我给中介小哥打了电话,确定好了看中目标,并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和他还价,如果他五分钟之后依然坚持他的报价,我一定会妥协,因为我并不缺那一点钱,但秉持着节约的原则,我有必要为这件事情花一点时间,但不会太久,五分钟很合理。
至从变得富有之后,我总是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够用,心里慌慌张张还有些焦急,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节约下来的时间该如何规划,但我很明确某些事情不能够耽误我太多时间。
今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能出发。
我准备了三个大纸箱子,结果一个箱子都没有装满。
因为我有太多东西可以丢弃了。
这些东西其实都可以用,但我现在不需要它们了,我要换更好的,更贵的,以彰显生活的品质。
我从来没有发现我能丢弃的东西有这么多,衣服鞋子,锅碗瓢盆,我常用的一切都能得到更好的提升。
我将这些可以丢弃的东西全部放在旧物捐赠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十几趟电梯,最终我留下的,一件黄色的休闲外套,这件衣服陪伴我八年,或者九年,袖口和领口都磨掉颜色,我也已经穿不上它,但我从未抛弃它。一双黑色的皮靴,父亲所送。一双橘黄色的球鞋,是我巅峰时期的战靴。一件阿伦的球衣,我一直将它挂在墙上。一把圆角木吉他,断了弦一直没换。一个黑色的小纸箱,装满关于她的一切。一个暗绿色的杯子,一个厚玻璃烟灰缸,一支很高档的英雄牌钢笔,一个老旧的画板,一张学友的CD唱片。
这就是我需要保留的所有东西。
我听人说,提高生活品质的捷径之一,就是不定期的扔掉旧物。据说人不应该沉沦在过去的回忆中,因为时间一直往前走,那又何苦回头看。
所以这一次我丢弃的旧物足够多,但有几件我还是舍不得扔,它们有着各自的特殊意义,可以排除在外。
总之,我丢掉了可以丢掉的一切,准备去拥抱一个新的生活,然后我发现,我连今晚要用的被子褥子枕头都丢掉了。
我TM……
今宝打来电话,他说,在干嘛。
我说,什么事?
今宝说,来我屋里喝酒啊,庆祝一下。
我说,庆祝什么?
今宝说,铺子租到了,明天开始装修。
我说,行,我等下就来,今晚住你家。
今宝说,嗯,你房子租好了吗?
我说,租好了。
关了灯,这间屋子突然变得冷清。
我开着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巨大的书包,坐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我轻轻点了刹车,缓慢从他身边经过。
犹豫之后,我没有停下。他的境地就像当年的我,我很有帮助他的冲动,可是,我刚刚脱离苦海不久,还未站住脚跟,我不想粘上任何棘手或不必要的事情。
希望这个陌生人也能好运。 我中了两千万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