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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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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我们只能蹲在门口偷偷往里看,就像好奇的孩子偷看从未到过的世界。

  进进出出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个个神光满面,骄傲十足,那段时光或许是我们第一次渴望快些长大,快些为自己的国度开疆扩土。

  终于我们熬到了四年级,拿到了那扇破门的进出权。

  当我学会打乒乓球之后,我的人生出现了改变,这个改变主要体现在我的人生第一次拥有了理想。

  我的爷爷,他告诉我,我的乒乓球打的很好,以后一定可以成为运动员。

  我问他,什么是运动员?

  他说,运动员就是打比赛的。

  我问他,在哪里比赛?

  他说,在奥运会。

  我问他,奥运会是什么?

  他说,奥运会就是打比赛的地方。

  我的爷爷是个什么都懂的人,之前我以为他最懂的就是编筐,后来他用木头为我做了一只乒乓球拍,再后来他还给了我一张运动员的照片,是灰色的,从报纸上剪下来,他告诉我,这个人叫邓亚萍。

  我将这张灰色的照片小心翼翼的贴在乒乓球拍的反面。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偶像,什么是信仰,但老师有一次在课上问我们长大后想当什么的时候,我说我想当邓亚萍。

  同学们哄堂大笑,笑话我长大后想当女人,然后还有人叫我母猴。

  那或许是我生命中度过的第一个难过的下午,仿佛解锁了一种新的情绪。

  在此之前我的人生都是快乐的,哪怕某些时候调皮被老师和爸妈责罚,哪怕偶尔不小心摔倒磕到甚至流血,我都是快乐的。

  信仰的崩塌让我第一次体会到悲伤,回家的时候我蹲在桥头上哭,以前我总是和周宇坐在桥边,把脚荡在空中,他说涨水的时候可以洗脚,我们试了很多个下午,一直没有等到涨水。

  那天我的眼泪要将小河流满,周宇一句话都不说,他从我的书包里拿走乒乓球拍,然后又从我的衣服兜里抢走我扯下来的邓亚萍照片,转身就跑。

  我的情绪在晚上吃了我妈包的饺子之后开始好转,还看了非常喜欢的动画片,老爸送给我一个新买的闹钟,像一只绿色的大青蛙,我抱着它入睡。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等到周宇,以往的每一天他都会在我家门口叫我,他刚叫完我的闹钟就会响,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的闹钟是不是被他吵醒的。

  我们会一起吃一碗我妈做的面条,他最喜欢吃面条,每次都把汤喝干净。

  那天早上他没有来,再等下去我就要迟到了,于是我不得不出发。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单人行,一路上我目无其他,一心一意的蹬动自行车,超过了许多行人和同学,但却没有追上周宇。

  我在停车棚里看到了周宇的自行车,它放在最里面,说明他很早就到学校了,但他却没有来我家吃面。

  我有点生气,他不想再和我这样长大后想成为女人的男生一块玩了,他想要和我划清关系,连上学和放学都不要和我一起。

  我一肚子不爽的走向教室,却在门口就听见教室里有人在大哭。

  李老师从前面的门进去,我也快步进入教室,看见很多同学都围在一起。

  李老师到的时候,人群散出一个口子,他钻进去问,怎么回事儿?

  我也趁机钻进去,发现坐在地上大哭的同学是唐小强,昨天叫我“母猴”的那个人。

  唐小强背着书包,左手撑着地,右手捂着嘴巴,一个劲的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低,他的嘴巴还流着血。

  李老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同学说,李老师,唐小强刚走进教室,周宇就过来打他,把他按在地上,还用乒乓球拍打他的嘴巴,都流血了。

  李老师怒斥,周宇呢?过来!

  人群的对面又散出一个口子,最后两个人让开身位的时候,周宇出现在大家面前,他面无表情,双手捏着衣袖。

  李老师大声说,你过来!

  他慢慢走过来。

  李老师问他,你干嘛打唐小强?

  他一言不发。

  李老师把唐小强抱走,把周宇叫到了办公室,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第一节下课后,我们跑到办公室旁边偷看,里面的声音很大,我知道那是周宇他爸的声音。

  老师从办公室出来,驱散我们,上课铃也响了,我们回到教室,继续正常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等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周宇还没有回来,唐小强也没有。

  我去停车棚骑自行车的时候,发现周宇的车已经不见了,他应该一早就回家了,他的爸爸很凶,一定会打他。

  我慢吞吞的骑着车,在岔路口的时候犹豫了很久,我想去找周宇,想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有去,我不敢去。

  我回家之后乖乖吃饭,乖乖写作业,然后问我妈要了很多零花钱,我说我弄坏了同桌的笔盒,要赔她一个。

  我要用这笔零花钱买很多好吃的,和周宇一起吃,以感谢他为我挺身而出。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见周宇在门外叫我。

  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那是我起床最快的一次。在未来的很多年里,我很少有像当时那样开心的起床,也很少有好事会发生在睁眼后的清晨。

  我与他不过分开一天,却如同好久不见。

  我们一起吃了面条,一起骑车上学,路上我跟他说,周宇,下午我们去买好吃的,我有很多钱。

  他说,真的吗?你哪来的钱?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虚着眼睛笑。天蒙蒙亮,我们朝着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骑行。

  人这一生会行过很多路,但有些路会出现在未来深沉的梦境中。

  那天下午我们吃着丰富的零食,周宇给我看他刚刚得到的奶油弹珠,浓浓的奶色,成色很好,看得人陶醉。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打唐小强?

  他说,我看他不顺眼。

  我没有再问,我知道答案。

  他打开书包,在里面摸索,然后拿出爷爷为我做的球拍,递给我。

  我接过来,他说,你看看背面。

  我把球拍翻过来,是一张彩色照片,邓亚萍站在领奖台上,戴着金牌,手捧鲜花,振臂高呼。

  我一直保存着那把球拍。

  也不算刻意保存,幸运是它没有丢失。后来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情,并为之感动,才将它好好保存下来。

  周宇,他守护了我的信仰,并为我的梦想涂上了颜色。 我中了两千万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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