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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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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读过一篇文章,讲述了一种心理,叫做可爱侵略心理。大意是说,人会对自己深深喜爱的东西产生一种侵略性,以人类或动物的幼体最为明显,例如“可爱死了,好想咬一口”。

  “可爱死了”会让我们丧失正确判断,而“咬一口”就是我们大脑让我们“冷静下来”的一种方式。

  所以当我面对这一屋子可爱的家伙的时候,我摸着它们完美无瑕的躯体,总感觉太完美了不是好事,落在这红尘中,哪有不留下伤痕的?

  我可能不会像九哥那样好好护理它们,因为我所理解的爱护,是让它们也得到意义,乐器最大的意义就是发出声音,它们不需要柔软手帕和坚硬琴盒的保护,它们应该迎接太阳与黑暗,应该跳动在灰尘中。

  傍晚,我试一试新的音箱。

  挑选一首轻缓放松的音乐,我突然想起《无间道》里的名场面,两位坐在音箱跟前,那一刻没有需要掩盖的身份,没有秘密和往事,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可以直击灵魂深处。

  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总之呢就是一句话,通透。

  《Berlin》,我第一次听这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在城郊的一个出租屋单间里。那是一个傍晚,我的房间在二楼,当天的最后一抹残阳只在我的窗台待了一分钟,一分钟后,夜色轻轻摸上来。

  楼下散步的人群传来一阵阵说话声,追逐的孩子欢笑吵闹,远处有珠宝店打折的大喇叭和街边卖唱的民谣歌手。我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像从苍茫之中出现在微微喧闹又柔软的世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天我又没有找到工作。在坐公交的时候,身边的阿姨看见我手中装着简历的文件,一直询问我的信息,并要我加入她们。我感觉碰上了传销,还没到站就匆忙下车。中午回到家里,没有吃饭,睡个午觉,醒来时肚子有点饿。

  我很悲伤。

  在我刚刚步入这个社会的时候,悲伤就是我的主旋律,我不知为何会这样,可能每个年轻人都有这样难过的时候吧。

  我躺在床上,楼下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歌声。《Berlin》,我爱上了它。

  我想去吃顿好吃的,我腰包里的钱也足够我吃一顿好吃的,但明天可能就没有吃的了,如此艰难的生活并没有让我有多绝望,因为我对明天还抱有幻想,我仅仅是穷而已,这个世界还没有带给我太多苦难和打击。

  所以此刻《Berlin》从我新入手的音箱--Allen里播放出来,我感觉这份味道又将我带回了那段悲伤色调的时光。

  我记得那天我没有去吃好吃的,我翻遍了所有的衣服包包,找到了七枚一元的硬币,这些钱刚好够吃一份炒饭。

  天已经黑透了,我的右手揣在包里,手中紧紧握着七枚硬币。从大门出去,往左边走,然后拐进右边,有一条旧街道,这条街道两旁被围栏挡住,里面正在施工,街边有很多炒饭摊,那些下班经过的工人们都会在这儿吃晚饭,便宜又大份。

  我找了一个人少的炒饭摊,要了一份青椒肉丝炒饭。

  师傅非常熟练,虽然整个过程很不卫生,但我已经咽了很多次口水了。

  没有什么比饥饿的时候吃一大份炒饭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坐在最靠近路边的那张小桌,老板将炒饭端到我面前,来往的摩托车大灯一次次闪动我的眼睛,我的心里没有一点难过,只是隐隐担心,老板愿不愿意收下七枚硬币。

  况且对于生性虚荣的我来说,用这些零散的硬币支付饭钱,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但我除了这些硬币以外,只剩下一张百元大钞了,如果将它打零,可能会用得非常快,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花掉它。

  直到今天,那张百元大钞依然躺在我的钱包里,我想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花掉它,那就是我正处在饿死的边缘,我会用它买一些食物。好在之后的人生并没有让我遭遇这样的处境。

  吃完最后一口,我擦了擦嘴,眼神一直瞟着老板,等到他重新下锅一份炒饭并走不开身的时候,我掏出兜里的硬币,整齐叠放在桌上,低声说了句,老板,钱放桌上了哈!

  匆匆溜走。

  古装剧里,大侠们吃饱喝足之后,也会像我这样把碎银子放在桌上,然后拿起宝剑潇洒离开,继续闯荡江湖。

  虽然我的动作不够潇洒甚至有些猥琐,但当我躲进黑暗中的时候,我感觉江湖也没那么难闯。

  想起这桩往事,我的心里微微有些难过,但不会太难过,因为我眼下的生活足够幸福。倘若我在辛酸的时刻回忆起往日的艰难,一定会以泪洗面痛哭流涕,但当我苦心开过之后,过往的一切悲伤都会变成值得一提的精彩故事。

  我将这扇屋门重重关上,就像逃离了一个落魄的世界,我打算把曾经所有的痛苦回忆都翻出来,趁着如今的大好心情,将它们染上欢喜的色调。

  冬季的黑夜似乎一点光亮都没有,成都已经被笼罩了一层寒雾,大街小巷依然人群密集,他们让冬天也变得色彩斑斓。

  我所在的周围已经找不到当初那样的炒饭摊了,这附近的餐馆个个环境优美,格调脱俗,寒风吹不进去,我也不想进去。

  我走得更远,想找一个类似的小摊,然后点一份便宜的炒饭。我想,就算我找到了,这份炒饭也不会带给我当年的那份美味,但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好像在我飞到高空之后,必须回头去看看当年落入的低谷,并以一种高高在上假意怀念的姿态故作感慨,仿佛这样才能让我找回遗落在深渊中的面子。

  可惜,我冒着严寒找了很久,无果。

  好在我闻到了年味。

  朋友们都说现如今的过年已经没有意思了,但我好像对过年的期待从来未曾减退过。也说不上有多喜欢过年,但到了冬天,不经历这样一件大事,便无法算作是冬天。

  过年一直很有意思,没有意思的是我们自己。

  过去这些年里,我的生活并不算好,所以每次过年都像是苦中作乐,一朵朵烟花一串串鞭炮,都能让我下意识的开心片刻,然后告诉自己,看吧,这都过年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年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今年,我想从里到外过一个好年。 我中了两千万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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