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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之打发走了李苗苗,在里面等了一下午才见到太叔泽从外面进来。
他难得清闲了半日,闲出了一身神清气爽。
“忙呢哈?”
太叔泽忙得手脚打架,如风般刮进来,先给自己灌了一通水,扭头看陆羡之闲闲无事可做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舒坦。
“人找到了?”他虽然不太抱希望,但找茬让陆羡之也跟着不舒坦才是他现在的目的。
陆羡之长长地嗯了一声,清爽的神情果真收了,恹恹地摇头:“屁点消息都没有。范监军带人出去找了一天了。啧,人间蒸发似的。”
太叔泽哼笑,仿佛找到了陆羡之让他不舒服的地方在哪,笑出了一点狰狞感。
“那你还这副天塌下来都跟你无关的死样?”
陆羡之叹气,瞧着太叔泽那幸灾乐祸的模样,问:“那太叔大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太叔泽给他一句话给说堵了嘴,半晌说:“你那折子我看过了。想退了?”
陆羡之点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关键时刻急流勇退才是真君子。”
太叔泽:“放屁!罗玉笙都还没找到呢,你这个父母官就打算跑路了。渡安这个烂摊子你打算丢给谁?”
陆羡之笑嘻嘻,说:“你啊。多好的人选。”
太叔泽冷笑:“我说你想太多可真没错。我像是会管这等闲事的人吗?你受啥刺激了?昨天之前还见你生龙活虎的。”
陆羡之沉默了良久,道:“惜命了呗。我感觉到了这个案子牵扯到的势力并不是我能镇得住的。现在退还来得及,再晚可能我们全部都得陪进去。”
太叔泽:“嫌人手不够?”
陆羡之道:“这是其一。二是因为对方的布局超出了我们能够抵抗的程度。”
太叔泽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听陆羡之继续说:“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打个比方,现在还是初冬,过阵子北边就要降雪,到时候封山封路,边关就像个死胡同。鞑子若是趁现在动手,再加上蝙蝠帮……渡安县是有渡安卫死守,范启忠着急上火要粮为什么我也明白。可万一中间差了个环节。譬如南门那边被人开了,那一城的百姓给我带着就是个死。可要是换成别的有能耐带的官,就不一样了。二十万官银我已经给你们备好了,算是对得起我走的这一遭。”
太叔泽听他絮絮叨叨完,过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你是怕担责任?妄自菲薄不是你的风格。”
陆羡之托着脸颊对着另一边的院墙,含糊说道:“当然怕啊。不过不是担责任的问题。而是时机的问题。我认为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人才是对的。”
太叔泽微微一顿,意外发现陆羡之这个状元当得有点过于谨慎。
陆羡之叹气说:“老实说,来这之前我确实也想过这里的情况,但事实上真到了这边发现情况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破烂有时都能派上点用场,而整个渡安目前几乎找不出一点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太叔泽说:“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人不够。”
陆羡之笑笑,说:“纸上谈兵都知道守关最重要的是什么。粮草,良将。我现在已经帮着解决了粮草的问题,但良将这个位置……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太叔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说:“这不还是怕担责任吗?你来这里是当县令的,不是来给边关解决守关问题的。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陆羡之道:“那得问皇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太叔泽神情一顿,一会后压低了声音,说:“……等等,皇上该不会私下同你交代过什么?”
陆羡之道:“是啊。皇上可直白了,直接了当地把这边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我肩上。以前还觉得是皇上有眼光,现在觉得他是太看得起我。”
太叔泽:“恩,不错,皇上眼光独到。要不是你来了,那二十万两真不一定能搞定。”
陆羡之:“只剩十六万了。”
太叔泽幽幽地吐了口气,他觉得陆羡之跟自己说的这番话并不像是单纯地来表达自己想退的意思。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一时半会,皇上那边也抽不出人的。不然也不会把你这样的状元拉到边关来,是不是?”
陆羡之瞟了他一眼,挨近他小声问:“你跟皇上不是亲近吗?给我说说,怎么样皇上才会把我抽回去?”
太叔泽自觉自己似乎抓住了陆羡之的狐狸尾巴,笑道:“破案不是儿戏,半途将人抽走,除非是要藏什么秘密,不然从一而终才是最稳妥的。再说了,这边关的地方,要那么多有权有势的人做什么?大家一起来看神仙打架吗?有一个足够权衡利弊的人就够了。”
陆羡之嗤笑了声:“这儿就没人好不好?就你一个权高位重的,自己跟自己打吗?”
太叔泽:“那不是更好,省得我还要为一个要跟我打架的人心烦。”
陆羡之:“……你该不会就为了这个,就打算把我死活留在着吧?我告诉你,我也是会闹脾气的。”
太叔泽心说就你那点小脾气,我还摆不平吗?
“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留你当然是因为这儿需要你这样的人。边关的事情有人会操心,你只需要留意好渡安这边的一亩三分地就够了。”
陆羡之:“关键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这个一亩三分地。渡安这边是安全了,可定州这边有十四个县,蝙蝠帮控制的绝对不止一个渡安。”
太叔泽:“那也不是你的事情。”
陆羡之:“……怕就怕……”
陆砚的声音老远地传来,声调高亢急促,语气中没有什么喜色,倒是紧张占了大半。陆羡之和太叔泽对看了一眼,双肩往下一塌,喃喃道:“完了,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太叔泽看他那失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于是掩着嘴角,道:“横竖都是一刀,去看了便知道了。”
陆羡之的直觉果然是对的,陆砚带过来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一刻钟后,陆羡之伏在地上,抬手过头顶,恭恭敬敬接了圣旨。跪在他身后的太叔泽憋着笑,起来和许久未见的老熟人打招呼。
“刘公公许久不见,神采还是依旧啊。”
刘公公双手交握站在堂中,挺着滚圆的肚子,面带笑容,说:“为皇上办事,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哎呀,陆状元怎的看上去脸色不大好,这边关清苦,是不是有些受不住?还是皇上英明,让奴才给状元带了不少清补的东西过来。”
话是玩笑话,但却显出些亲近。陆羡之从地上爬起来,把圣旨卷好了插在自己腰间,朝刘公公虚虚地笑道:“谢主隆恩了。边关是真的清苦,我都瘦了两圈了,近半个月才稍微长实点回来。天天盼着皇上把我召回帝京去、”说完,给太叔泽使了个眼色,让人招呼,自己赶紧回头吩咐早就准备好了的陆砚把差点搬上来。
太叔泽指着他,和刘公公说:“他啊,刚还说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希望皇上能让他去别处。好歹给我哄住了,你们又来这一手。”
刘公公还是笑着,说:“这事皇上也提过……”
陆羡之登时竖起了耳朵。
刘公公大约是典型的笑面,明明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却能听到他叹了口气,说:“可像状元郎这等才干的人,满朝竟然挑不出个比得过的来。也就只能委屈状元了。不过皇上也让奴才带了另外的话给状元,只要这边关安定下来,功劳自然都是你的。回去要给状元安排个好位置,也没人能说些什么闲话。”
前半句话像是皇上说的,后半句体己了不少,自然是刘公公根据原话添油加醋的。
陆羡之也听出来的,皇上的意思是他这官途有人拦着,想要随他的意,起码他得再攒点功劳,让之前他得罪的丞相无话可说。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太叔泽看着陆羡之身上浮躁的气息瞬间平息了下去,诧异地问:“陆大人莫不是得罪了谁?”
刘公公提起这个事就兴致勃勃,道:“还不是丞相家的千金,一眼就看中了我们的状元郎。眼光是真的好,只可惜我们状元郎……”
陆羡之:“……饶了我吧,刘公公。”
太叔泽早就知道这个事情,这时候假装恍然大悟:“那不是帝京人家巴不得攀上的高枝吗?陆大人还看不上?”
陆羡之对着太叔泽,小声说:“……你来劲了是吧。”
太叔泽:“我就好奇。刘公公想必也特别好奇。”
刘公公摇头道:“不敢,就是皇上时常提起这个事,就跟奴才说一通,说是有机会要问问,皇上也想知道那名满帝京的丞相小姐,到底哪里让状元不满意了。”
言外之意就是想拿自己寻寻开心了。
陆羡之长叹道:“我要是说我有心仪之人,你们必然还要问是哪里的大户人家。指不定就偷偷摸摸给留意去了。那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皇上要真的关心我,早点给我安排个合适的位置呗。”
太叔泽不客气说:“一听就是推辞,刘公公你别信他。一句话里有大半句是假的。”
刘公公:“男欢女爱是好事。这事我留意了,回去给状元跟皇上说说。您啊,就安心在这给皇上办事,该给您的,皇上不会少的。”
陆羡之勉强笑笑,躬身谢过刘公公。
午时在厅堂上用过饭之后,太叔泽就带着刘公公去他住的地方说话去了。
帝京那边这一趟专门给陆羡之传了一道圣旨,必定不会只是为了让陆羡之留在这里,圣旨也算是陆羡之的一道傍身的金口玉言,可比之前那一道吏部上任令要有用得多。
至于用在哪些方面……就像太叔泽之前所说的,必然是和即将要到来的冬季有关。 堂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