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拯救我的生活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等到侯天明醒来之时,头脑一片空白。他想睁开眼睛。眼皮似乎被缝合得牢不可破,无论如何用力,根本无法撼动。耳朵外响着遥远声音,微弱,急促。一声声呼唤如针,终于将堵塞耳膜的茧刺破。
“不用着急,麻药还在起作用。”这是一个隐约还有印象的声音。
“什么时候能恢复,有什么注意事项?”这是张小青的声音。
随后,声音变得缥缈起来,若随若无,如冰川上来客发出的捉摸不定的声音。
终于一道闪光出现在脑海,割开了封住感官的密蛹,侯天明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脸凑在自己眼前,这张脸面带喜色,不停地“喂、喂”地喊着。视线所及可以看到各道管道插在自己身上,仿佛是科幻影片中被外星人喂养的人类婴儿。
“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
“我问侯荣辉?”
“也很成功。”
得到确切消息,侯天明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在三十六年人生旅程中做过很多错事,也完成不少引以为傲之事,今天到了半场休息时间,什么事情都不想,借着麻药劲头好好地睡觉。可是,张小青如多嘴的唐僧一般,总在耳边吵个不停,让他无法入睡。
手术三天内,侯天明一直住在肝移植监护室。张小青留在医院照顾父子俩,后勤工作则交给了张铁军和杨中利夫妻。
术后第一天,禁食。血压、心率、体温、尿量和皮肤温湿度都被监控。
胆瘘是供体最容易发生的并发症,腹腔引流管引流液的色、质、量属于重要监控对象,只要引流管里有金黄色液体,伴有发热现象,说明就有胆瘘。为了有利于腹腔引流管引流,侯天明只能采取半卧位。自从长胖以后,仰睡才是王道,半卧位特别折磨胖子。侯天明减肥成功以后依然不习惯半卧位睡姿,再加上为了防止肝切断面出血,手术前一天尽量减少了运动,如卧佛一般的半卧位睡姿让其痛苦不堪。张小青如呵护小婴儿一般温柔,在夜间甚至至拿了一本书来读,书的名字就是《愤怒的拳头》,读书之时,还发出由衷赞叹:“写的真好,十年了,还是让我感动。”侯天明素来不太愿意重读自己出版过的作品,这次软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听着前妻朗读这本成名作,心情复杂,既觉得害羞,又很惊讶以前写得这么好。
在伤痛和睡姿双重折磨下,侯天明成功地渡过了关键第一天。
术后第二天。
胃管拨出后,侯天明开始少量饮水。
气管插管拔掉后,侯天明开始使用双侧鼻氧管吸氧。在下午,在张小青殷切希望下打出一个屁,这就意味着肠道通气。放屁以后,张小青十分高兴,欣欣然。侯天明道:“就是一个屁,你高兴什么?”张小青道:“傻瓜,这说明你通气了,可以吃点流质食品了。”提到食物,侯天明还真有些饿了。
随后,他第一次喝了由张小青带进来的半流质食物。
术后第三天,侯天明在护士和张小青帮助下在床上做简单运动,练习深吸呼和排痰。
终于,侯天明离开了如牢笼一般的移植监护室,回到307病房。他回归不久,侯荣辉也回到307病房。供体和受体都恢复得十分良好,特别是受体侯荣辉术后情况良好得在肝病医院都成为特例。在肝病医院做过的肝移植手术中,受体曾经出现肝性脑病昏迷、腹腔内出血、急性排斥反应、胆漏、胆总管狭窄、梗阻性黄疸等问题,院方针对这些并发症做过几套预案,结果统统没有用上。
一家人以奇特方式重新回到了一起,这是凤凰涅槃式的重聚,让张小青充满了梦幻感和难以言表的喜悦。
术后第八日,侯天明在张小青帮助下在床上和床下活动。
第九日中午,张铁军和杨中利收拾饭盒回到出租房。张小青坐在两张床中间,目不转睛地望着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儿子。
侯天明醒来,望着张小青侧影,皱着眉毛想了很久,轻声道:“张小青。”叫了两声以后,张小青这才回过头来,转向侯天明身边,道:“有事?”
侯天明脸上表情很难受,道:“我出来这么久了,身上都发臭了,再这样下去,会得褥疮,得了褥疮就不好玩了。”
张小青道:“会得褥疮?”
侯天明道:“肯定,我屁股都烂了。”
侯荣辉原本闭着眼睛休息,听到侯天明所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朝那边床望了一眼,然后继续闭着眼睛。
张小青拿着脸盆打来水,用温水洗了毛巾,来到侯天明床边。她揭开了被子,就要擦洗侯天明身体。侯天明道:“我翻身很痛,配合不了。”
张小青看了一眼另一床的儿子,将被子拉到一边,帮助侯天明脱了上衣,细心地擦了身体。即将擦到下身时,她稍有犹豫,起身将挂在床边的帘子拉上。
帘子拉上后形成独立空间,就算父母来到病房也没有太大关系。张小青红着脸将病号裤慢慢往下拉。自从在客厅里遇到尴尬一幕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肌肤之亲。前夫赤身躺在面前,让她慌乱得如初次见到男生身体的少女。
要擦试身体,解决褥疮问题,由于是盲擦,反面不断触及对方敏感部位。
侯天明道:“专业点,你是在护理病人,抛开私心杂念。以前又不是没有看过。”
张小青听出话语中的调侃之意,不再回避,直视曾经让自己无数次飞上云霄的身体。
“那里,要洗,很久了,太脏。”
“你是有意的。”
“我是病人。”
“你就是有意的。”
“我是病人。”
“好吧,你别乱动。”
张小青没有再说话,坐在床前,目光下移到做手术部位。
这几天,侯天明躺在病床前看着张小青在身边忙碌,久违的温馨画面让他下定了重新回到原来家庭的决心,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用重拳,而第一个重拳就是洗关键部位。
策划得非常成功,基本达到了亲密接触的目的。当张小青当真开始清洗时,侯天明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尽管肝脏被切去一大块,身体受到重创,可是关键部位被前妻捏住之时,雄性荷尔蒙不可压抑地冲破了重重险阻,如烟花般绚烂起来。
张小青没有料到前夫在这种时候还霸蛮劲十足,一颗心蹦蹦乱跳,脸红得象彩霞满天,道:“不老实。”
侯天明道:“自然反应,说明身体尚好。”
在帘子外面,侯荣辉睁大了眼睛,鼻子里发出哼声:“我妈这个傻瓜,要被他骗到手了。”
张铁军和杨中利提着饭菜走进病房时,侯荣辉指了指帘子。杨中利下意识就抓住了张铁军的手,害怕这个火爆脾气又弄些事情。张铁军甩掉了妻子的手,转身走出病房。
杨中利将饭盒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直出病房,她一阵小跑,追上丈夫,埋怨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都不等我。”
张铁军道:“我一贯都走这么快。”
杨中利道:“如果侯天明和张小青要复婚,怎么办?”
张铁军干脆利索地道:“一辈不管一辈事,我管不了这么多。”
张小青俯身擦试身体之时,侯天明伸手飞快地隔着衬衣碰了碰张小青身体。这是试探性进攻,主要目的是探测前妻反应。
“别闹,儿子在旁边。”张小青扭了扭身体。
“他看不到。”
“我是你前妻。”
“我不想要那个前字,我想好了,这辈子跟着你混。”
“少鬼扯。”
“我是真心的。”侯天明说话时摸到了张小青手。
张小青脸色绯红,眼泪水又要涌出来。侯天明继续捏着不放,道:“给你说过,不要当哭神。儿子病好了,老公浪子回头了,生活一天天变好。你要经常笑,这样心脏就会好起来。你不能太激动,太激动对心脏不好。”
张小青眼圈依然红了,道:“我还得认真考虑。”
侯天明道:“这是矫情,明明想跟我在一起,非得端起架子。”
张小青给了前夫一个白眼,道:“我不是装。这事还得征求儿子和爸妈的意见。”
侯天明道:“你和我结婚,不要管其他人的意见。等会你回避一下,我跟侯荣辉谈事。”
张小青端着盆子到外面去接热水,重新将毛巾打湿后,再给侯天明擦试一遍。第二遍擦试身体时,她就能够直视且细手地清洗关键部位。擦试完毕后,她在床脚坐了一会,等到脸色不太红时才重新拉开帘子。
侯天明注视着神情忸怩的前妻,不停地给她做眼色,示意岳父岳母来了。张小青在病房磨磨蹭蹭,过了好一会才拉开帘子。拉开帘子前,她摸了摸脸,脸如火炉一般发烫。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
孤独总在我左右
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
是我无限的温柔
每次面对你时候
不敢看你的双眸
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
有多少泪水哀愁”
在走道上哼起了田震的歌,唱到此处,张小青猛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唱歌了,今天唱起田震老歌是如此欢喜雀跃。 拯救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