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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徐文娟把藕西村报名参加竞选的名单拿给杜睿琪。村民们的参选热情更是表现无余,报名参选的竟然多达50多名。而这里面,居然也有吴要名的名字。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吴要名在村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垮了,村民们对他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他自己应该也清楚,参加竞选的结果就是失败,那为什么还要参加?为了搏一搏?挽回自己一点颜面?还是想通过其他渠道,从中搅局?这些似乎都有可能。
这个吴要名,一定不是来瞎凑热闹的,不能掉以轻心啊。
杜睿琪召集马明桥、徐文娟、沈运达、俞敏河和毛利贵来开党委会,研究藕西村选举的具体事情。
杜睿琪说:“这段时间辛苦了文娟和运达,在藕西村做了大量的工作,调动了村民参与选举和被选举的热情,目前来看,总体的势头是很好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局,藕西村经历了和镇政府的一个激烈对抗,从开始的完全对峙状态到现在对政府的基本相信,这是一个非常大转变。这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是老百姓拥护的事情,我们往往能收到较好的效果,而老百姓反对的事情,我们要强硬去做,那么往往就适得其反,伤害干群关系。藕西村的事情,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警示和教训,希望这次的村民选举,也同样能取得预期的效果。文娟和运达在村里了解的情况比较具体,你们两位来讲讲吧。”
徐文娟看了看沈运达,似乎是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徐文娟开始说话了:“藕西村是个大村,一千多户,四千多人口,目前在村里的有三千多人,一千多人外出务工。是我们平安镇最大的一个行政村。根据我们这些日子和村民们的接触,村民反映最多的就是关于税收重的问题,老百姓有这样的谚语:“头税轻,二税重,三税是个无底洞”。吴要名是以前镇里制定的村委会主任,只会为镇里卖命,根本不会为他们考虑,他们说这个农业税,就是因为村委会和镇里年年加码,导致他们的税赋极其繁重,光是这三年,乡村提留这一块,就多加了三成,现在平均每亩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加起来,一年收缴两次,每亩高达240多块钱,一个普通的家庭,人均不到一亩地,全家三四亩地,光上交这些税赋就要七八百元,种田不仅没有收成,而是完全倒贴,他们说这样下去,村里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以后田地就要抛荒,因为根本种不起,可是抛荒也要交税,所以他们就无法容忍了,加上镇干部收税的态度粗暴,点燃这个积蓄已久的炸弹。他们还怀疑,这个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吴要名他们可能有重复收取,不然不可能这么重,所以他们希望,选举出自己信得过的村委会主任,组成新的村委会班子,清查以往的账目,看看究竟有多少猫腻,并且要求重新核算农业税和乡村提留。这是村民们目前最大的诉求,也是强烈只持重新选举的动力。”
听了徐文娟的话,杜睿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真是没有想到农民的负担有这么重,难怪这些村民要造反!吴要名果真有把乡村提留这块层层加码,这个问题的性质就相当严重了,因为这不可能是一个村委会主任的单独所为,绝对是和镇里合起来一起干的,原先的领导一定是知道的,可是马明桥并没有跟她提起这些,而她自己,对这些似乎也是一无所知。别看一个小小的乡镇啊,真正涉及起来,你才能发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看来,这次的选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藕西村的问题将永远无法解决,只会越闹越大。
徐文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毛利贵一直游离的神态似乎在打着冷笑。
自从他被剥蚀了权力之后,毛利贵基本是不发言的,如果发言,那也是指桑骂槐,居心不粮。
徐文娟刚讲完,毛利贵就接过话头说了。
他说:“我们的徐宣传员可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把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不过,我倒要问问,如果真的清算这些账目,查出了多收了这些钱,那又能怎么样?退回?不可能啦,已经花光了!不退,那些刁民肯定不干!以后的钱,你就休想再收上来!哈哈,别以为这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一旦你啃起来,说不定要把牙都给磨碎哦!”
毛利贵说完,似乎又是那么无赖地笑了起来,在他眼里,这些人无异于自掘坟墓!清算账目,说的容易,这些个白痴,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喝的领的工资是哪儿来的?不加码不多收,你们有钱吗?有吃了个死的奖金吗?吃都没有,你们还鸟个什么状?还蹦跶个什么状?哈哈哈,看看到时候你们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死的吧!最好也让你们去尝尝被村民们追打,被抓起来关押的滋味!毛利贵这样想的时候,眼前似乎又出现了9月13号那天他自己和那群镇干部被村民们拿着石头追打的场面!这个鸟气啊,真他妈憋在心里好久好久,每天都在发酵,真是越憋越难受啊!现在这个女人来了,似乎想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利用他们工作的失利,来捞取她的政志资本!哼,他玛的,等着瞧吧,没那么容易的!
毛利贵的这番不阴不阳的话倒是提醒了杜睿琪,是啊,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不过,不能因为这个问题而否定现在要走的选举之路,只要选举成功了,就算是清算账目出现了毛利贵说的这种情况,那就采取迂回的战术,采取年年递减的模式,把以前多收的慢慢来退回给老百姓,总之,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到底!
马明桥看了看杜睿琪,说:“毛镇长说的也是事实,我们不能忽视了这个情况,但是我想,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搞村民选举,就不能半途而废。藕西村的问题,已经非常尖锐,作为我们这一届领导班子,最棘手也是最迫切要解决的事情,就是这个问题。我们务必要做到上下一心,坚定信心,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至于有可能出现的这些情况,我们尽量在事前多加考虑,办法总比困难多,人不能被尿憋死,对于这些问题,总能寻找到一种比较恰当的解决办法。当务之急,是如何保证藕西村的选举工作能顺利进行。”
马明桥的这些话无疑说出了杜睿琪的心声,杜睿琪不免对着马明桥看了一眼,传递了她的肯定之意。
“村民选举,以前都是村委会的候选人拿着个票箱,一家一户去收票,这样做就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可以明目张胆地去啦票,贿选,甚至是威吓,要做到让村民真正行使选举权,必须集中选举,保密填票,公开唱票,当场宣布选举结果。”沈运达说。“保密填票这个环节,看似可有可无,其实很重要。乡村社会,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混在一起写票,彼此都知道对方写的是谁,也就没有秘密可言,这样的话,很多人就不能真正选出自己心中的当家人。”
杜睿琪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没有什么响屁的组织员,这回算是说了几句靠谱的话。
俞敏河只顾着埋头做记录,似乎并没有准备要发言。杜睿琪看了看他,他一直低着头,拒绝和她的目光有接触。
“刚刚几位都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说得非常好。关于这次的藕西村选举,我们要做的有很多第一次。”杜睿琪说,“比如刚才运达同志讲的,就是要如何做到保密,公开和透明的问题。这点细节提得非常好。以往的模式,确实是一个过场,这也是我们这次组织这个选举的艰难所在,因为我们没有模式可以借鉴,只能靠自己来摸索。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就只能先考虑周全,再一步步来实施,在实施的过程中,再来加以完善,力求达到我们希望的效果。关于保密,这个一定做好,就是每个参与头票的村民,他自己要选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填写选票的时候,绝对不能让第三人发现,这就需要有秘密填票处;第二个,就是集中,一定要把参与头票的村民集中起来,当场头票当场唱票当场公布结果,藕西村人口众多,选民初步估计在二千人左右。这就需要提供几个大的场所,藕西村的小学、村里的大仓库和晒谷场,可以布置来当成选举的会场。第三,监督员,全程的唱票要有监督人员在场进行监督,确保唱票的真实性;最后,我们还要考虑到村民的实际情况,那就是一部分村民不识字,不认识选票上的名字,这就需要有人代笔,而这个代笔人非常关键,一定要是外来的,和藕西村没有任何关联,不认识这些候选人的人来负责;这些因素,我们都要一一考虑在内。从目前报上来的参选名单来看,共有53位村民自愿来参与竞选,这是好事,人数越多,说明他们越热情越重视这次选举。那么,我们就要进行两次选举,第一次,从这53名候选人中选出得票前3名的人作为主任候选人;第二次选举,选票最多者当选村委会主任,但必须票过半数才能当选,如果没有人票数过半,就得再选一次,以得票前两名者为候选人。我们的工作就务必做得仔细,通过第一次总结经验,不断完善,确保最后的选举顺利。村委会主任选举出来之后,村民再选举出村民代表委员会,由村民代表选出村委会的其他干部,组成新的村委会班子,建立起一个完善的村级组织。”
杜睿琪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都仔细聆听。
杜睿琪缜密的思维和对全局的分析把控,不得不让在座的每一位钦佩。 女教师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