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折杀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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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日日流走,半月后,我再次将储秀宫的六十九名秀女排出十一名。这十一人练了半月身段还显僵硬,不合奸人的喜好。估摸往日她们在家中都养尊处优,才放不下身段。可另五十八人都能柔软了腰身,她们为什么还僵硬着?孙文姝出身高贵,不照样柔软轻盈?
十一女颓丧而去,其中一女却跑回,跪我脚下乞求道:“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余人依样画葫芦,统统跑回跪下哀声一片。
女官拧起眉头,“你们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难怪西门大人落下你们,训了半月还不懂规矩!”
那打头跑来的一女见我不答,转而去拜孙文姝,臊得孙文姝小脸通红,“姐姐帮帮我!姐姐既然能回转这儿,一定能叫西门大人饶过我们。”
我沉默地望着孙文姝,但见她后退一步,轻声道:“我帮不了你……”
女官在望我,等我回应。我淡漠道:“拉出去,各十杖。”
秀女未得宫女身份就受了杖刑,出储秀宫后就只能充粗使宫女,也意味着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她们不懂,这永居人下,也有好处。西日昌的后宫,只做宫女还可以年长发配回原籍。她们都有身家,二十五岁后放回出宫,嫁个好夫婿还是不难的。
十一女面色惨白,犹在踌躇。女官连忙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都给我滚出去!”
十一女走后,我冷冷问:“她叫宋徽云吧?”
女官应是。余下众女又惧又惊,平日我不多话,仿似根本没在意过她们,却记得她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我从未见识过宫里的杖刑,不知十杖是多了还是少了。抛下句话后,我径自出了殿堂,走到不远处的庭院门前,无声地观看。
红漆木杖没有我想象的粗,太监下手也不太重,看来这些女子的家世真的都不错。我看到结束,转身回走,却听见宋徽云小声对身旁的少女道:“今日之辱,我必牢记心头。”
我停住了脚步,琢磨着该不该杖毙了这混账女子。
收杖后,其中一个太监赔笑道:“各位莫要记恨,咱家也是没办法。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西门大人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能讨好的多讨好,讨不着好也不要往心里去。”
十一女应诺,相互搀扶着,跟随太监回储秀宫收拾行装。
我步回储秀宫,一路上都在思考,宋徽云也是贵族千金,为何行事如此莽撞?孙文姝落了我面子,尚且知晓低头做人,她却敢贸然在殿上闹事,是不知死字怎么写还是背后有所倚仗?
我回殿上,恰逢午休,女官带着一干秀女回各自房了,空荡荡的殿堂忽然叫我觉着有些意思了。人前是听不着实心话的,人后倒可以听到几句。
女官碍于我西门大人的身份不敢得罪,可是心里瞧不上我。我这个不懂条儿道儿的人,却夺了本该她掌权的事,她的好处自然短了。秀女对我惧畏言辞小心戒备,无非是怕前程断送在我手里,要说尊重那都是不得已为之,她们中应有不少人同宋徽云的想法,待日后出头了,再来耀武扬威一番。
心思已动,我唤来一个太监,对他冷冷道:“你,替我上禀陛下,今日容我稍许晚些过去。”
交代后,我独自走进储秀宫后院。连排的厢房,被精巧的庭院一间间隔开。提着食盒的宫人纷纷往一间间秀房送膳。我没有挨近,只远远在一株槐树下站着。平心静气,运气敛神,一间间厢房搜寻着我想听的声音。
“今日怕死我了,幸而西门大人没点我的名。”
“是啊,没想到宋徽云如此大胆,敢当众拂了西门大人的面子。”
“也只有孙文姝好本事……可惜啊,看不到西门大人面具下的神色。”
一间厢房通常入住两位秀女。我已经很久不听那么多女子的碎言,初听倒觉有些新鲜,但听来听去都差不多,也就乏味了。倒是孙文姝房里的对话有些意思,我细细听了很久。
“不要去招惹西门大人。”这是孙文姝对另一位秀女左荃珠的忠告。
“为何?文姝你不是怕了他吧?”
“你不懂,西门这个姓氏在大杲意义非凡。”
“愿闻其详。”
“这是大杲皇族原本的姓氏,不过年代久远,很多人都忘了。”
惊讶的声音,“难道西门大人是皇族?”
孙文姝轻叹道:“这个我不知道,只是当日被遣出储秀宫后,我托人传信家父,回应就是不要惹他。”
欷歔几声,左荃珠道:“既然文姝你对我坦言不讳,那我也跟你说件事吧!西门大人,她是位女子。”
轮到孙文姝惊诧了,“你如何看出?”
左荃珠笑道:“本来我也不敢仔细端详她,但有一日她从我身旁走过,我嗅到一股好闻的味儿。虽然很轻很淡,但那绝不会是男子的味道。后来我大着胆子,每日早晨拜见的时候都多瞅她一眼,果然,她没有喉结。衣裳宽大色彩奇异,多少能扰人眼目,但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我心一动,这左荃珠倒有眼色!
孙左二人又感叹了几句,便转了话题。此二女都有心计,余下的对话再无一字提及我。
我也听得烦了,女子们的声音虽然婉转动听,可惜内容大多空乏贫瘠,无非就是这色的衣裳那般的饰品,真同当年倾城苑伴我一起成长的女孩没啥两样。
我最后听到的是那十一名女子的别话。有人埋怨宋徽云,有人郁闷寡言。她们往储秀宫后门去的时候,宋徽云终忍不住道:“你们莫怪我,要怪就去怪西门大人,还有你们自己。我是豁出去了,又没叫你们跟着。”
有人接,“怨你也没用了,做个伺候主子的大宫女和做个粗使宫女,都一样是做宫女。”
宋徽云叹道:“不一样的,做粗使宫女就永远见不着陛下了。你们没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生得多么俊俏,陛下笑起来多么好看……”
我有点愕然。西日昌真好大魅力,宋徽云的不知死活原来都是为了他。
十一女黯然而去。我也打消了杀宋徽云的念头。我叹了口气,也许苏堂竹长时间的叨絮影响了我,我居然也会有点心软。
我回到昌华宫,西日昌竟哪里都没去,坐在书房等我。他的神情很平静,一般这种神情都意味着他在动心思。
“忙完了?”
我点头。
“都忙什么了?”
我上前道:“看看花,听听花语。”
西日昌的声音温了几分,“都有什么花,花语又如何?”
我止步于他案前,道:“一片玉软花柔嫩枝香叶的,都是花苞儿来着。暂时都没开,全跟向日葵似的,迎着日头等朝露。”
“往后不要为了这些琐碎迟到。”西日昌审视着我道,“但是,多看看多听听对你来说,很好。”
我应下了。西日昌朝我招手道:“过来,站着看。”
我走向他身后,他忽然揽过我腰身,摁我于案台,盯着我的眼道:“我很少做无谓的事,虽说人情多少会给些,但过了头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我不知他话中意思,只对着他的脸看。我们相顾无言,直到房外来人。他放开了我,我站到了他身后。
陈风房外道:“陛下,人带来了。”
莲步而入的是两位花一般鲜丽的少女,正是孙文姝和宋徽云。二女娇声拜倒,良久也未闻西日昌叫她们起身。
西日昌缓缓捧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放下茶盅后,又在案上屈了指节,弹敲了几下。二女大气都不敢出,只低首伏着。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悠悠问:“西门,这二人都识得?”
我答是。
西日昌又问:“往年服侍你的宫女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你看此二女如何?”
堂下二女一惊,呼吸也跟着变了。我想了想,道:“但凭陛下吩咐。”
西日昌笑了笑,这才对二女道:“抬起头来,让朕过目。”
两张鲜花般的面容,却没有映入西日昌眼底。他只扫了一眼,便转头对我道:“这些花刺本该你自己剔了,什么事都要朕动手,很烦啊!”
我一怔,心下思绪万千。孙、宋二女,前者托后台走路子,后者莽撞,相同的是都拂了我面子。西日昌之前似给了孙家脸面,现在却换了态度。
孙文姝当即叩头,“陛下请宽恕奴婢吧!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不好!还请陛下饶恕!”她叩头的响声咚咚,边上的宋徽云却是痴了一般只盯看西日昌。
“磕头的那个退下。”西日昌言罢,孙文姝跪身的地前已一摊殷红。
孙文姝谢恩后,强撑而去。堂上的宋徽云还在傻看。就在她的痴顾中,西日昌一把搂住了我,将我放坐膝上。我靠他胸前,心想这个宋徽云死定了。
西日昌钩起我的下巴,问道:“朕好看吗?”
气息已变的宋徽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道:“陛下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西日昌微微摇头,“不,你错了,世上最好看的人在朕手上。”
他轻轻解下我的面具,我听到宋徽云倒吸一声。西日昌温柔地道:“你一定很恨西门吧,她是那么美,美到连身为女子的你也放不开目光。”
宋徽云竟坦言,“是的。”
西日昌握住我的腰肢,抽出“细水”,我的衣衫松了。
“西门知道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本来你也有机会,但你没有让西门满意,这是你自己的错,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宋徽云咬牙道:“我就不信她也能做到那些个!”
西日昌微笑道:“就让你死个明白。”言语同时,我已经连同“细水”一起被他甩了出去。
这次与那年杀刀疤刘不同,我背对着宋徽云,并没有空中转身。我轻盈落到她身前,以极其缓慢却毫不僵硬的动作,后仰曲身。我的双脚纹丝不动,身子却一寸寸一分分贴到地面。宋徽云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看着我,柔软的肢体,是要求她们的,而作为武者的我,拥有的是柔韧。
我弯到最低,再缓慢地升起上身,手中的“细水”亮了一亮,待我站直后,宋徽云砰一声倒地,尸身左右裂为两块,血水迅速淌了一地。
西日昌低声道:“可惜你杀人总是血淋淋的。”
我缓步走到他身前,戴上面具。他的用意我已明了,我就是他手中那把强杀伤力的武器,他要舍弃我那本来就不多的对弱者的仁慈。
西日昌将不染一丝血迹的“细水”绕回我的细腰,极淡地道:“我差点忘了,其实你是不屑杀那些小人物,可你要知道,小人物多下贱,不给点颜色就会爬到你头上。”
我皱起眉,就我们在场,很少听到他傲世轻物的言辞。
“晚上,换个地方换个人。” 妃子血(全二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