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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师沉默着,眉头先是纠缠在一起,随后又竖立起来,像是一对利剑,半晌之后他才愤怒地说道:
“他们逼着他给一条死狗下跪!”
雕琢知道“他们”指的是谁,但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你是说模特女和玩乐男吗?”
“没错,就是刚刚被杀的那对贱人!”
心理师咬着牙骂出一句脏话,全然不顾自己应有的身份和气质。
雕琢和刑警男能够理解心理师的愤怒。
一个人,不管他再丑陋,再卑微,但他终究也是一个人,他也有作为人的尊严,哪怕这尊严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每个人都可以肆意践踏。
一个活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贱过一条死狗。
让活人给死狗下跪,这简直是最荒诞无礼的要求。
刑警男的眉头也竖立起来,在愤怒过后,他心头又涌起另一股复杂的情绪,于是颇有些担忧地问道:
“丑貌男......他不会真的跪了吧?”
心理师重重地长叹一声。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这态度显然就是默认。
“凭什么?”
雕琢难以理解,从心理师先前的讲述中,她已经知道丑貌男是个老实卑微的男人,但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懦弱!
当丑貌男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曾经为了一只小猫怒发冲冠,那股气势震慑得好几个男孩都不敢动弹,这个人愿意承受别人的欺辱,甚至从不反抗,
并不是因为他的怯懦,而是因为他的善良。
可是他为什么屈从于模特女和玩乐男的淫威,做出那种丧尽人格的举动呢?
“凭什么?我也不知道凭什么......我只知道这件事撕毁了丑貌男仅存的那一丝尊严,他心中的价值体系彻底崩塌了,我再也没有能力帮他重建。”
心理师喃喃地说着,思绪似又进入了回忆的状态:
“那天我去丑貌男家中探访,我看到他在哭。我说过的,我这辈子只看见他哭过三次,这就是最后一次。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遭遇,然后他问我:‘我为这个世界承受了这么多,可是在那些人的眼中,我怎么连一条死狗都不如?’”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只能劝他看开一点,不要太在意这些事。”
“可是这样的劝慰实在太无力了,我记得当时丑貌男直直地看着我,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心底的创伤再也无法缝合。”
雕琢又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她向心理师提了出来:
“丑貌男给狗下跪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可他的死亡是在两个月之前,如果说是因为那件事自杀的话,这期间的间隔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心理师看着雕琢摇了摇头:
“你这个问题问得就不太专业了,事实上这种受刺激而自杀的案例,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事发后立即自杀,当事人会经历一个反复思量的过程。”
“而他的痛苦则会在这个过程中渐渐累积,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当这种负面的情绪突破心理临界点之后,当事人才会最终产生自杀的行为。”
雕琢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丑貌男是用四个月的时间经历了这样一个痛苦反复的过程?”
“四个月的时间比通常的情况要长一点,因为我一直都在帮助他。”
心理师解释说:
“我试图为他重新搭建面对的信心。”
“可惜你没有成功。”
“是的,因为这实在是太难了。你要知道,搭建信心必须在对象的潜意识世界中找到材料,就像我曾用丑貌男最熟悉的垃圾车来化解他之前的心结。”
“可这次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材料,也就是说,我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让一个活人给死狗下跪,这不能怪我,就算是世界上最高明的催眠师也会无能为力。”
心理师痛苦地抬手在额头上揉了几下,随后又道:
“而且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更加重了丑貌男的心理创伤。”
“什么事?”
“拦车那事过后第二天,丑貌男发现自己的卡车轮胎被人扎了两个,都是扎在侧面的,补都没法补,等于说两个轮胎彻底废掉了。那种卡车轮胎每个都得一千多块,两个轮胎的损失抵得上他辛苦一个月的血汗钱。”
“这事肯定是那帮拦车的人干的,用的是钉子或者锥子一类的工具,针眼不大,所以第二天才看出轮胎瘪了,丑貌男就去找贪吃男,想要对方承担这个损失。”
“因为是贪吃男雇的车啊,而且拦狗那帮人本来也是冲着他来的,可是那个贪吃男根本就不理他,只推诿说:‘谁扎了你的车你找谁去!’”
“没办法,丑貌男只好去找那天出警的交警男,交警男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说这个人就是那天带头拦车的,你去找他吧。”
雕琢插话:
“是宠粮男吧?那家伙唯利是图,更加不会理他。”
“没错,所以丑貌男找了一圈,没一个人肯赔偿他的轮胎损失,相当于他出了一趟车,一分钱没拿到,还倒贴了两个轮胎,你说郁闷不郁闷?”
“再加上人格又受到侮辱,这些事堆在一块,让他越想越憋屈,虽然我全力开导,但还是没能阻止他最终走上绝路。”
心理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回忆:
“两个月前的一天,丑貌男给我打电话,他问我喝醉了是什么感觉,我说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有的人会变得亢奋,有的人则会变得安静,有的人会想起很多事情,有的人则会忘掉很多事情。”
“丑貌男说,自己刚刚买了一瓶白酒,想喝醉一次试试,我以为丑貌男是想叫我一块喝酒,就问他人在哪里,可丑貌男却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高速交警队找到了我,说丑貌男出车祸死了,而我是他手机里的最后一个联络人,我这才知道,丑貌男在给我打完电话的半小时之后驾车冲出了高速路,当场身亡。”
“半小时的时间从喝酒到开车坠崖?怎么会这么短?”
雕琢有些奇怪。
“他在喝酒之前就已经把车开上了高速路。”
心理师解释说:
“他把车停在一道深沟边,给我打电话,挂断电话后就开始喝酒,一个人喝完了一整瓶。然后他就驾车直直地冲下了那道深沟。”
“也就是说他在喝酒之前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是的。我想他喝酒只是想在临死前麻醉自己一次,他一辈子从未真正地开心过,他希望酒精能帮他在最后时刻得到一点解脱。”
雕琢点点头,随后她又问道:
“那份遗嘱呢,他留在了哪里?”
“他写了一封信给我,是在自杀前当天下午寄出的,信到我手上已经是他死后的第二天。你们要不要看看那封信?”
“当然。”
于是,心理师便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收信人和寄信人的名称地址,邮戳上显示寄出时间是四月十四日。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内容也非常简单:
遗嘱。
我死以后,我的那套房子归心理师所有。
丑貌男
从格式上来看这份遗嘱并不规范,但考虑到丑貌男文化水平有限,也情有可原。心理师在一旁说道:
“这封遗嘱经过了司法鉴定,确认为丑貌男的笔迹,真实有效。现在我已经通过正规渠道得到了那套房子的产权。”
“他只给你寄了这封信?”
心理师反问:
“你们觉得还要寄些什么?”
“没有把钥匙寄给你吗?没有钥匙的话,会给你接管房子造成很多麻烦,他应该会考虑到吧?”
心理师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
“钥匙我早就有了。”
“噢?”
雕琢看着心理师,很明显她希望对方解释一下这事。心理师道:
“丑貌男有时候要出长途的,所以他给了我一把钥匙,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帮他照看一下房子。”
“他种了花草,还是养了宠物?”
心理师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说:
“没有,就是帮他看看房子,免得跑水跑电什么的。”
雕琢一边思量着什么,一边道:
“交警队来调查的时候你没有说出实情吗?他们给出的结论是酒后事故,没有提到自杀。”
心理师坦承:
“是的,很多事情我都没说。”
“为什么?”
心理师露出一丝苦笑:
“有什么必要多说?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在乎他?”
雕琢觉得这话也能理解,像丑貌男这样的人,是死是活都没人关心的,追究意外或者自杀又有什么意义呢?说多了反而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心理师当时正处于丧友之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足为怪。
“好了,关于丑貌男的死我已经说清楚了。”
心理师这时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打量着刑警男和雕琢:
“随便你们相不相信吧。”
“我相信你的话。”
刑警男表明态度:
“首先是因为有照片和遗嘱来佐证,另外你也没有必要对我编出这样一套谎话,要知道,当你说明这些事情之后,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利。”
心理师明白罗飞的意思,他点点头,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你现在认同我的身份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了?”
对方既然不避讳这样的话题,刑警男也就坦率而言:
“模特女、玩乐男、宠粮男、贪吃男,这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欺辱过丑貌男,当丑貌男自杀之后,你对这些人应该非常痛恨吧?”
心理师痛快地承认:
“是的。我恨他们。”
“所以你有非常明确的作案动机,同时你又懂催眠,这意味着你有能力掌握嫌疑人的作案手法,虽然你的身材和现场影像不符,前期调查也证明你没有作案时间。”
“但你自己说过,你并非此案的直接操作者,而是现场凶手的同谋。现在看来,你说出这种话绝不是在开玩笑。”
刑警男盯着心理师,表情变得极为严肃。
心理师端起面前的茶杯,他垂头看看杯子里的残茶,似乎没兴趣入口,便又把茶杯放回了桌上,然后他絮絮叨叨地,像是自语般低声说道:
“同谋……是的,可以这么说。那三个人的死我是有责任的。”
刑警男突然提高声调喝问:
“你到底做了什么?那个凶手现在又在哪里?”
心理师并没有被这种态度吓住,他抬头瞥了刑警男一眼,淡淡道:
“我说过的,我不认识那个凶手。”
刑警男凝起目光步步紧逼:
“那你和凶手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的关系,大概就跟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刑警男皱起眉头,无法理解对方这话的含义,心理师便进一步解释道:
“那家伙也听我讲过丑貌男的故事,除此之外,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雕琢觉得这话说不通:
“你不认识他,怎么会给他讲这些?”
心理师答道:
“我把这个故事发在了网上。”
“发在网上?”
“丑貌男自杀之后,我的心情很不好,可又无处倾诉。现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忙得很,哪怕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也会带着功利性,谁会对一个卡车司机的故事感兴趣?”
“就说你们吧,如果不是为了查案子,会有耐心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吗?”
雕琢坦诚回答:
“不会。”
心理师摊摊手:
“所以我只能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发在网上,其实我也不指望有多少人能看到,只是感觉写出来了,就是一个自我宣泄的过程。”
“我写了丑貌男的一生,写了他的善良,他的苦难,也写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故事的最后丑貌男绝望地死去,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中他能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关爱。”
刑警男的注意力只在案件上,所以他立即又问:
“那个凶手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故事?”
“是的,他还给我发了邮件,我们来回通了好几封信。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关注这些邮件的内容,所以已经提前打印了出来。”
心理师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翻出了一叠资料。
刑警男走上前接在手里,来不及回座位便站在桌前翻看。
如心理师所说,资料上果然是一系列来往的电子邮件,而心理师和那个神秘凶手的交往过程,便在这些邮件中展现出来。
第一封电邮的发送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即丑貌男自杀半个月之后,发信人的网名叫作“愤怒的人”,联系信件内容来看,此人应该就是心理师所说的凶手。
此信全文如下:
你好,我看了你在网上发的那篇帖子《纪念一个叫作丑貌男的朋友》,深受触动,如今竟然还存在着丑貌男这样的人,他的朴实和善良足以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羞愧!
可是这样一个好人却无端遭受欺辱,最后含恨自杀,这实在令人心痛,更加令人气愤!
我想问问那些欺负丑貌男的都是什么人呢?你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吗?我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接下来,是心理师的回信。
发送时间是四月二十八日晚十一点二十三分,比来信晚了四个多小时。
内容如下:
感谢你的关注,尤其感谢你对我朋友的认可和赞美,如果他还活着,我真希望能介绍你们相识,至于你问的那些人的信息,我确实没有了解过,抱歉了。
祝快乐健康!
在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九日,“愤怒的人”又寄来回复:
没关系,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查的。
这次心理师的回信更加简短:好的。祝你顺利。
五月八日,距离上一次通信约十天之后,“愤怒的人”寄来了新的邮件: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那些家伙的身份我基本上已经查清楚了,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分享!
逼着丑貌男给死狗下跪的那两个人,男的叫玩乐男,是个富二代,女的叫模特女,是个野模特,这两个人是逼死丑貌男的直接凶手,罪大恶极!
现场处理纠纷的交警叫作交警男,他现场处理不力、不公,对丑貌男的自杀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雇佣丑貌男开车的老板叫贪吃男,开了家小饭店,作为丑貌男的雇主,他不但赖掉了出车费用,还连累丑貌男损失了两条轮胎,最后一点补偿都不肯给,这也是个没有良心的家伙!
带头拦车的那个人叫宠粮男,是个开网店卖狗粮的。此人为了一己私利,煽动闹事,堪称害死丑貌男的始作俑者!
只有扎车胎的那个家伙我暂时还没有查到,因为那天在现场的人实在太多了,没办法说清到底是谁干的,但是请放心,我会继续查下去。
我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心理师还是很快给出了回信,看来他每晚都有查收电子邮件的习惯:
你好。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人的?说实话,我有些惊讶。
另外你对宠粮男的看法我觉得不太妥当。他拦车的初衷是为了救狗,虽然方式方法有待商榷,但出发点还是值得认可的。另外他也没有和丑貌男发生直接的冲突,所以我觉得在丑貌男自杀这件事上,他并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我说的不一定对,如果你有别的看法,请不吝赐教。
“愤怒的人”在五月九日给出了下一封回复:
我是一个网络高手,所以很容易查到相关的信息,具体说吧,拦车救狗的那些人就是通过网络联系在一起的,事发前后在网上发了大量的帖子讨论这件事。
我入侵了他们的账号,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和发帖信息全都看了一遍,从中我得到了模特女、玩乐男、宠粮男还有贪吃男的资料。
至于那个警察就更简单了,现在讲究警务公开,只要拨打公安投诉热线,就可以查到任何一起110报案的出警人和处理结果。
既然你特意提到了宠粮男,那我们就详细说说这个家伙。
他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他拦车的初衷可不是为了救狗,你如果不相信,请看看我窃取到的这份网聊记录吧,里面是宠粮男跟一个网络推手的聊天,看完这份记录,你就知道宠粮男为什么会组织人去拦车了。
……
推手:最近生意怎么样?
宠粮男:还是不太好啊,你提的那几个促销方法我都用过了,一开始有点效果,但过个两三天就不行了。
推手:你得坚持,凡事都不会那么容易的。
宠粮男:你就会说坚持坚持,说实话,我对你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推手:唉,我怎么说你好呢?真是有点鼠目寸光。现在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你知道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吗?是智慧!是创意!任何轻视创意的人都会被时代淘汰。
宠粮男:那你倒是给个真正的好创意啊。你出的那几个馊点子,还不如我自己撞的大运呢!
推手:哦?你撞什么大运了?
宠粮男:前天有个饭店老板,一下子买了两百斤的狗粮。
推手:这是个大客户啊,你可得抓住了,要想办法培养成长期客户。
宠粮男:这还用你说?我早就跟那老板聊过了。可惜他是个贩狗的,明天就要把狗拉到徐州去了,所以也就是个一锤子的买卖。
推手:我倒有个主意,能把这一锤子买卖变成长期客户……
宠粮男:噢?什么主意?
推手:你说过在一个宠物群里混得还不错?
宠粮男:是啊。
推手:你想办法招呼一下,纠集一帮人明天去把那辆运狗的车拦下来。
宠粮男:干什么?
推手:救狗啊。这种事情那些狗粉可爱干了。你用手机多拍几张照片,即时在网上发布,肯定能吸引眼球。等关注的人气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你就可以号召大家凑钱把那些狗买下来。
宠粮男:我图什么呀?再说了,号召大家凑钱,我自己能不出钱吗?
推手:你真是不开窍。我问你,如果你们把那些狗买下来了,会怎么处理?
宠粮男:好狗会被人收养吧,但绝大部分狗肯定是没人要的。只能找关系送到救助站。救助站收不收还是个问题啊,这么多狗,负担太大了。
推手:负担越大越好,你的商机不就来了吗?
宠粮男:嗯……听着有点意思了,说具体点。
推手:你先向救助站承诺,就说这批狗的口粮由你来负责,这下救助站就没理由拒收了。然后你在网上搞个义卖活动,让那些狗粉在你的店里买狗粮捐赠给救助站。你想想看,这是不是就变成了一笔长期的大买卖?
宠粮男:我还是有点担心,以我的号召力恐怕忽悠不了那么多的狗粉。
推手:你可以找个有号召力的人帮你忽悠啊。你打着爱狗的名义,他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当然了,时间一长,他肯定会发现你在利用这事赚钱,这也没关系,你只要分点好处给他就行了。
宠粮男:我明白了。实话实说,这个主意真不错!
推手:我的创意当然错不了!
……
怎么样,你现在知道宠粮男的真面目了吧?他完全是为了私利策划了那次拦车的行动。这种卑鄙的小人难道不需要为丑貌男的死亡负责吗?
我已经想好了惩罚这些人的计划,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看完这封邮件,雕琢与刑警男对半年前那场风波的起因,有了更加透彻的了解。此前他们曾觉得奇怪,以宠粮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怎能作出如此精妙的商业谋划?
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专业推手在幕后指点。
而宠粮男成功之后忘记了推手的警告,没有把获益与会员男分享,结果会员男反戈一击,宠粮男坐在家里数钱的好日子也就戛然而止。
上述思路只是转瞬而过的小插曲,他们继续关注资料上后续的通信内容。
心理师随后的回信如下:
我看了宠粮男和那个推手的聊天记录,没想到他真是别有用心,的确很令人气愤。你说你已经想好了惩罚计划,能提前透露一下吗?
让你费心了,诚表谢意,并祝一切顺利。
五月九日,“愤怒的人”寄来最后一封信。
我会让他们在欲望中覆灭!具体的不多说了,因为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事实上,我很快会把这个账号彻底注销,你想联系我也联系不上的。
......
资料上的文字到此为止,刑警男抬头看着心理师,意犹未尽般问道:
“就这些了?”
心理师点点头:
“我试过再给他发信,但发现那个账号真的已经注销了,我还以为那个人就是吹牛过过干瘾,所以就没再过问这事。”
注销账号可不是因为吹牛,这是要切断警方日后追查的线索!
雕琢问:
“这么说的话,你事先并不知道他要杀人,更不了解他那套作案手法?”
“不知道。”
心理师摊开双手:
“虽然他用了‘覆灭’这样的词,可谁能想到会是杀人这种极端的手段?直到昨天交警男过来找我,我才知道是那个家伙真的动手了。”
刑警男放下手中的资料,皱眉继续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他的同谋?”
“是我发文章激起了他的愤怒,我还和他一起讨论,给宠粮男他们定下了罪名。虽然我没有直接教唆他杀人,可他无疑受到了我的影响。”
心理师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神情凝重地说道:
“我觉得我就是同谋。”
刑警男和雕琢听明白了,心理师所说的“同谋”,原来只是心理层面的一种自我检讨,并不是自己所想的同案关系,这样看来,在心理师这边能挖掘的线索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说收获已算不小,但雕琢还是有些不满足,她问心理师:
“你昨天晚上见过交警男之后,为什么不立刻向警方报案?”
心理师沉默了一会儿,道: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雕琢凝起目光:
“难道你认同那个凶手的做法?你想看到杀戮继续发生?”
“从感情上来说,是的。”
心理师和雕琢坦然对视:
“那些欺辱过丑貌男的家伙,难道他们真的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雕琢只是道: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今天为什么又要向警方说出实情呢?
“因为我仍然保存着理智。”
心理师的应对有条不紊:
“理智不允许我堕落成一个冷血的凶手,我面临着理智和情感的两难抉择,所以我只能被动地保持沉默。”
“也就是说,你两不相帮,只想做一个旁观者?”
心理师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你理解得很对。”
这时,刑警男说话了,他的口吻很威严:
“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现在宣布,对你实施刑事传唤,请你到市警局接受进一步的讯问。”
“讯问”不同于“询问”。
这个词的出现,意味着刑警男已正式将心理师看作了犯罪嫌疑人。
心理师耸耸肩膀:
“我没有意见。但我知道,法律规定的传唤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
刑警男侧过身体,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总是这么急迫……”
心理师一边说一边起身迈步,在经过刑警男身旁的时候,他忽地又转过头来。
“警官,你太疲惫了,你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刑警男真的感到有阵强烈的倦意席卷而来,他连忙摇了摇头,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奋力振作起精神,回到警局之后,他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会议内容,是详细布置了下一步的工作。
鉴于案情的变化,警方将把更多的力量投入到对网络线索的追查,重点就锁定在“愤怒的人”身上。
另外一路人马的任务是要查明那个扎破丑貌男车胎的人到底是谁,因为“愤怒的人”列出的惩罚名单,一共有六个人。
其中模特女、玩乐男、宠粮男三人已经遇害,另外三人中贪吃男和交警男已纳入警方视线,唯有扎车胎的人物尚身份不明。
警方必须抢在“愤怒的人”之前找到此人,以免可怕的杀戮再次发生。
会后,又有警员来跟刑警男汇报:
“那个仿真娃娃的销售商已经查到了,是一个月之前通过网购的形式售出的。”
“收货人的信息呢?”
“签收单上的署名是‘张三’,全国户籍网络中叫这个名字的人有好几十万,本地的也超过一千了,逐一排查的话需要不少时间。”
雕琢在一旁发表意见:
“张三李四之类,一听就是化名,不用查了。有没有其他实名的信息?”
警员摇摇头:
“签收单上留了一个手机号码,但没有经过实名登记,现在已经停机,另外,付款采用的是货到付现金的方式,所以也查不到什么。”
刑警男“嗯”了一声,并未显出太多的失望。
因为他很清楚对手的实力,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查到对方的底细,那真叫撞大运了。这个话题结束之后,警员又向刑警男请示:
“对心理师的讯问什么时候开始?”
因为传唤的时限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所以他觉得这个事情不容拖延。
刑警男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用问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警员眨眨眼睛:
“那什么意思?放人吗?”
“人当然不能放,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万事都得谨慎,先把他扣住,等这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了,还得派得力的人手牢牢地盯住他。”
雕琢明白刑警男的用意。
心理师态度暧昧,敌友难分,他自称和“愤怒的人”在现实中并无瓜葛,但焉知此言真伪?“愤怒的人”以催眠手法杀人,会不会就是受到心理师的指点呢?
在当前这种微妙的形势下,先把心理师扣住,不失为一种既省心又安全的应对方式。
随后刑警男又主动问警员:
“交警男在哪儿呢?”
上午从心理师处离开之后,刑警男第一时间吩咐警员把交警男接到刑警队来,毕竟此人也是“愤怒的人”惩罚名单上的一员,处境危险。
警员答道:
“在接待室呢。”
“带他到我的办公室,我要跟他谈谈。”
说完刑警男与雕琢起身先去了办公室,没过几分钟,警员带着交警男也来了,刑警男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那张椅子,让交警男坐过来。
待后者入座后,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知道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交警男忐忑地垂着头,不敢和罗飞对视。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刑警男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命令般的口气,交警男乖乖抬头,对方那锐利的目光令他如坐针毡,让交警男承受了足够的压力之后,刑警男这才切入正题:
“那天模特女和玩乐男到丑貌男的卡车上去找狗的时候,你仍然在现场没有离开,对不对?”
交警男快速地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他的心理防线已被轻易突破,但面对刑警男这样强大的对手,反而让他有了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刑警男继续问道:
“然后发生了什么?”
交警男如实回答:
“他们在车上找到了那条狗,但是狗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就和丑貌男发生了争执。”
“具体的争执过程呢?说得详细一点。”
“模特女看到狗死了就开始哭,一旁的玩乐男帮女人出头,对丑貌男又打又骂的。丑貌男也不敢反抗,只是辩解说这事和他无关,他只是个开车的。”
“我过去把玩乐男拦下来,让丑貌男给贪吃男打电话,但贪吃男这家伙油滑得很,根本就不肯过来,于是模特女和玩乐男就咬定了丑貌男,一定要他赔狗。”
“他们说,那是一条进口的纯种金毛,什么成本价、饲养费、感情损失费加起来开价十万,丑貌男傻眼了,说他赔不起。”
“那个女的就在一旁冷笑,说看你个傻逼样也赔不起!赔不起你就得给我的狗跪下来磕头认罪!丑貌男当然不肯。玩乐男又开始动手,他上去就扇了对方两个耳刮子,我都没来得及拦。”
雕琢冷冷说道:
“没来得及拦?你是根本就没想拦吧?”
交警男在椅子上扭动着身体,显得很不自在,片刻之后,他勉强搜罗出一些为自己狡辩的借口:
“毕竟人家的狗已经死了,丑貌男又赔不起,总得让对方出出气吧?”
雕琢目光严厉:
“出什么气?这事和丑貌男有关系吗?”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