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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昨晚万一要是有一念之差,高岁见就可能……
不不不,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的。
雕琢也是在预感高岁见可能会出事的那一刹那,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在自己的心里,位置是挺重要的了。
他没事,他还活着坐在自己旁边……
这感觉真好。
而一旁的高岁见呢,心中亦有同感。
他突然觉得,人生无常,意外时有发生,真的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人世了,可他却还留下了很多遗憾,未去填补。
比如说……雕琢误会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
其实后来很多次,他都可以解释的,但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机,其余的解释时间都好像有点刻意,他又不想两人之间有那种不自然的感觉。
不过此刻,高岁见想,如果他的生命,真的有可能在下一刻就失去。
那哪里还有那么多顾虑呢?
“雕,你之前不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么?”
“我问过你好过问题呢,你说哪一个啊。”
雕琢转过头看了高岁见一眼,不知他想说啥。
“那晚我们在天台吃日本料理,你说你在我妈来那天,听到了我跟她的对话,问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听到高岁见这么说,雕琢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轻微动了一下。
……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你是忘了你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么?”
这……怎么可能会忘,而且那晚就是因为想着这个问题,雕琢才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才要走到街上去吹吹风,才接到了会长的委托。
“没啦,当时我就是随口一问。”
或许雕琢真是随口一问,但此刻高岁见却很认真回答道:
“我妈说我有女朋友,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她很积极给我介绍,让我感到困扰,我才对她打了个谎。事实上,我是单身的,我没有女朋友。”
高岁见前面部分说了什么,雕琢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她就听到了那句:
“我没有女朋友。”
他没有女朋友……
额,为什么这个信息,会跟雕琢得知高岁见平安无事时,一样让她感到开心呢?
“你问的时候,我觉得我骗我妈,以此来躲过她介绍的这件事,不是太好意思讲出来,所以才没能马上回答你。……虽然事情真相对你来说知不知道无所谓,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
说完,高岁见面上有一些发热。
他突然跟雕琢说,自己没有女朋友,这话听上去,会不会很有一些暗示意味……
“好啦,我知道你单身啦,就你那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交女友!”
出乎高岁见意料,尴尬的场面,被雕琢一声爽朗的笑就打破了。
她笑得似乎还挺灿烂……
“对了,我还没吃早餐呢,为了报答,回家之前你要不要请我去吃一顿丰盛的?”
被雕琢的笑感染,高岁见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了,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头也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用很肯定的语调回答:
“好。”
……
**
第二天,中午。
雕琢走进了医生女的医务所,一位负责登记的护士小姐用好奇的眼光望着她,那大概是因为不论用怎样的眼光打量她,她都不像是一个病人的缘故。
“我和主治医生有约,叫DZ。”
“DZ小姐,她吩咐过了,她请你一到就进去。”
雕琢点了点头,推开诊症室的门,医生女抬起头来:
“你来了,我们走吧。”
“你没有病人了?”
医生女摇头苦笑:
“没有,我的病人全去找别的医生了,他们都以为我自己应该去找医生。”
雕琢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因为从医生女的神情来看,她的心境是陷在极度的愁苦之中,那种愁苦,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三言两语能起到安慰作用的。
所以,反而什么也不说的好。
她们一起出了诊所,到了车旁,医生女才又开了口:
“对不起,之前很多次让你出丑了。”
雕琢摆摆手:
“别那么说,也是我跟踪你,咎由自取的。”
医生女打开车门,让雕琢坐进去,她自己驾着车驶出了地下车库,一到街道上,就道:
“所谓沙龙,那是因为我男友对我不正常的行动有怀疑,是我自己捏造出来的,实际上,那地方只有我一人和一个守门的老人。”
雕琢并没有跟医生女讲是何人委托她进行跟踪的,但是医生女既然有预知能力,自己知道这一点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你男友也是因为关心你,他怕你是不是陷入了什么困境。”
医生女点点头:
“他的确很爱我,这一点我也知道。”
说完,她又把话题转到刚才:
“DZ小姐,你不问我,那沙龙的地址,到底是什么地方么?”
“请说。”
“那是一处很安静的房子,里面放有我崇拜的东西,类似于某种‘神’吧。”
这样的回答,说是深奥莫测自然可以,但是何尝又不能说是语无伦次?
雕琢干咳了两声,再道:
“神?什么神?”
“等你到了之后,就可以看到了。”
“那么,你崇拜它的目的是什么?”
医生女呆了半晌,才道:
“你是知道的,我对未曾发生的事,有预知的能力。”
“是,那是一种超人的力量。”
医生女又苦笑起来,她一定时时那样的苦笑,因为她脸上因苦笑而引起的那两条痕,已十分深刻,不但如此,她还叹了一声。
“我崇拜它,就是想它将我这种能力消失!”
医生女的话,让雕琢挑眉。
一个人,如果有了对未来的事预早知道的超人能力,可以说他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可以在三四天内,变成第一巨富。
他可趋吉避凶,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他应该是最快乐的人,那只怕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一种超人能力。
但是,医生女有了这种力量,反而不要。
她要去求那个什么神,使她这种力量消失。
那神,……有何玄妙?
雕琢还未问出口,医生女又道:
“我之所以要请那神给我消除这种特殊的能力,是因为我这种能力,就是它赐给我的。”
“可是——”
雕琢的话还未曾说完,医生女已经道:
“我们到了。”
医生女将车子转进了一条弯路,刚才因为光顾着跟她讲话,雕琢未曾注意她将车子驶到什么地方来了,这时,才看到车子已经驶上了山,在驶向一条小路。
那条路很窄,很陡峭,在路口有一道铁门,挂着“内有恶犬”的招牌,显然整条路,都是属于医生女的。
当车来到门口的时候,医生女按下车中的一个掣,无线电控制开关的门就自动打开。
她将车子驶进去,那时还看不到有房子,直到驶上的那段斜路转到了一条较为平坦的道路上,雕琢才看到有一大片整理得十分好的草地,和一幢舒服优雅的平房。
医生女将车停在草地之旁,道:
“你看这里怎么样?”
雕琢走出车子四面望了一下,这地方真是幽静极了,尤其是在第一流的大城市之中,她由衷道:
“环境真的很不错。”
医生女总算笑了一下,这是雕琢第一次看到她笑,她道:
“这里花了我不少钱,因为我要找一个幽静的地方来供养那神,而如果我的预知能力消失了,我会将它送回去,你如果喜欢这里,我可以将这所房子送给你。”
雕琢忙道:
“我却不敢接受这份礼,实在太重了。我可以知道那神,是由什么地方来的么?”
“是我一次在国内东北地区旅游时带回来的。”
医生女又蒙上了痛苦的神色:
“如果我知道那次旅行会有那样的结果,我一定不会去,只是可惜我那时候并没有预知的能力。”
雕琢又问:
“在东北地区具体什么地方?”
医生女说了一个地名,雕琢想了想,在脑海中搜索出来了:
“那地方相当偏僻,是真正的蛮荒之境,只怕除了当地人之外,绝没有外人进去过。”
“你几乎可以这么说,那地方是凶残无比的蛮野族的聚居地,蛮野族有许多分支,都居住在那片区域,那是世上最不为人所知的神秘地区,其中的一切,全是原始的。”
医生女像是陷入了回忆,随后,指了指身后的房子:
“我们先别谈这些,请先进来,瞻仰一下那神。”
雕琢的好奇心,已经被医生女的话逗引到了沸点,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极长的故事,所以她耐着性子不去问,只是和医生女一起走了进去。
在落地玻璃门之前,是三两级石阶,在他们走上石阶之际,雕琢看到一个老者自屋中走了出来,叫了医生女一声。
医生女道:
“这是老佣人,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很好。”
一面说着,医生女一面已经移开了玻璃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起居室,布置得很幽雅,墙和地上全是米色的,色调十分柔和。她直向前走去,雕琢自然跟在后面,一直来到了一扇门前,她才站着。
然后,只听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
“希望等下你看到了室中的情形,不要吃惊。”
雕琢听得她那样说,知道那神,一定是在那间房间之中了。
而医生女特地那样警告雕琢,可知那神像一定十分狰狞可怖,这本也是雕琢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她已经知道,神像是医生女从蛮荒之地带回来的,总不能希望从蛮荒带回来一尊维纳斯神像吧?
“明白,我不至于那么胆小。”
医生女道:
“我不是说你会害怕,我是说,你看到了之后会吃惊。”
她说得一点也不错,因为她是一个有预见能力的人,她知道雕琢一定会吃惊的。
而雕琢确实吃惊了。
那房间中空无一物,只在房间的正中,有一根大约五尺高的圆柱,那圆柱大约有一尺直径,表面是一种奇异的灰色,很柔和。
“这是什么?”
“这就是那神。”
雕琢大踏步走向前去:
“医生小姐,我希望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医生女苦笑:
“我倒宁愿是和在你开玩笑!”
雕琢望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便趋前去看那圆柱。
在第一眼看到那根圆柱时,雕琢第一个印象便是,那是高度工业技术下的产品,因为它的表面是如此的光滑,它的规格是如此的标准。
但是她也想到,那可能是手工的结果,或许那是精工制成的一个图腾。
然而,当她来到近处,一面抚摸着它,一面仔细审视它之际,她却认定了那是工业制品,它好像是金属的,又好像是一种新的合成胶。
雕琢试图将它抱起来,感知到它十分重。
它是一个整体,在它的表面找不到丝毫的裂缝和驳口,也找不到别的暇疵,它的表面是完整的银灰色,看来使人感到很舒服。
足足有五分钟,雕琢却得不出什么结论,她转过头来:
“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医生女道:
“自然,在没有将其中的经过和你说之前,你是不会明白的。”
“愿闻其详。”
“我们换个地方聊吧,这里连椅子也没有。”
雕琢又跟着医生女走了出去,来到了一个小客厅之中坐了下来,医生女自酒柜取出了一瓶酒,送到了雕琢的面前。
因为跟千寻成为了好友的缘故,雕琢现在对酒也有了一些认识,知道那是好酒,可知医生女是真的想和她好好谈谈,不然,她不会那样招待的。
“要喝酒,可是心中有什么很不开心的事?”
医生女再次苦笑:
“拥有预知能力这件事,让我感到很痛苦。”
她给自己和雕琢分别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先干了一杯,道:
“DZ小姐,之前你说,一个人拥有预知能力,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掌控很多事情,从而致富发财,或者获得其余的满足,这确实也是一个好处。”
“但你要清楚,以上这些都是从投机主义出发,是希望能预知到可以获得好处的事情,我的情形不同,我不仅可以预知好的事情,坏的事情我也可以预知,或者说那些中性的,无意义的,只要是未来还没发生过的事,都知道的。”
雕琢点了点头。
“所以那些跟踪调查你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失败了。因为你根本就能预先知道,会有哪些人埋伏在哪里。”
“是的。我知道你们会跟踪我,但我也只能在你们进行的途中,去组织你们,却不能让你们一开始就打消这个念头。也就是说,我虽然有预知的能力,却没有改变将来要发生事实的力量。”
雕琢沉默了片刻,道:
“所以,就算你有这能力,也无法阻止有人跟踪你的事实,只不过你能提前知道,让自己不至于被人在暗处观察得太彻底。”
医生女点着头:
“对,我就像是在读历史一样,而自己就是历史的主角,你想想,我做人还有什么乐趣?我等于是在看一部早已看过了几千遍的电影,一切都会发生,却没有力量改变。”
说着,她举着酒杯和雕琢碰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正在毫无乐趣的情形下生活?”
医生女面色灰白地点着头:
“人生的最大乐趣是希望,但我没有希望,我早知道会有什么了!”
雕琢不出声,因为那是难以想像的,而且是十分可怕的一件事。
医生女又道:
“人人都有明天,对每一个人来说,明天是新的一天。有许许多多新的事在等待着,而事先他绝不知道,就算他明天要死了,只要他不知道,他今天仍是兴高采烈的,但是我……”
她讲到这里,用手捧住了头,很用力地摇着,脸上那种痛苦的神情越来越甚。
终于,自她的迟疑中,挣扎出了一句话来:
“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
雕琢仍然没有出声。
并不是她不想讲话,而是她觉得在那样的情形下,她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医生女发出了一连串的苦笑声,然后才道:
“这种痛苦,你是想像不到的,你想想,我现在年纪还轻,本来我有美好的前途,可是现在,对以后的一切我却全知道了,我甚至知道我将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什么时候,停止呼吸,我现在过日子,就像是在看着一张连分类广告都看了好几遍的旧报纸,在我的生活之中,找不到任何新的东西!”
她又停了下来,然后,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你说预知力量是十分令人羡慕的,但是我亲身体验的结果却是,那是最最痛苦的事!”
雕琢直到这时,才想起有话可说来:
“也不全是,你说你无法改变已知的事实,但实际上,你却是可以的。”
医生女瞪大了眼望着雕琢。
“比如,我的朋友,那位高先生,就是因为你把预言告诉了我,才救了他一命。”
医生女点头,又摇头:
“是的,这一类细小的事,可以改变,但只是极小的细节。我明知那飞机会失事,但我只能在失事前,救一个人或救几个人,但不能挽回那架飞机失事的命运!”
雕琢安慰着医生女:
“你能够在小事上改变自己的遭遇那也够好的了,从小处着眼,你每一次都可以在马场上满载而归,你可以获得暴利,你可以尽情享受,来渡过你的一生。”
“尽情享受?”
医生女无法认同:
“请问,一个死囚在临刑之前,有什么心情去享受他照例可以享受的那丰富一餐?”
“你……莫非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很近了么?”
“不。”
“那你为什么会有临行刑前的感觉?每一个人都要死的,照你那样说来,每一个都没有享受任何快乐的心情了?”
医生女叹息着道:
“DZ小姐,你似乎还不明白,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未知数即使是一个极小的数字,也比已知数是一个极大的数字要好得多。”
她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着:
“人之所以活着,拼命追求成功,追求享受,追求一切,那全是因为人虽然知道会死,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
医生女其实已经解释得十分清楚了。
雕琢也明白其中道理,那实在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死亡就是一件十分遥远、根本不值得去为它担心的事情。
但,如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就算死亡是一百年之后,在心理上,也是一种很沉重的负担,逼得人无时无刻不去想念它。
而且,从医生女的话中,雕琢也想到,一个对未来发生了什么全都知道的人,生活之乏味,简直比白开水还没有味道。
“那样说来,你就算能令你的预知能力丧失,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事!”
医生女道:
“我希望的是能够在使我的预知能力消失的同时,也令得我的记忆丧失一部分,将这一切,当作一场恶梦一样。”
“那么,你就应该去找一个十分好的脑科医生,而不应该崇拜一根柱子。”
“那不是柱子,是神,除了神,还有什么能拥有那么神奇的力量?”
雕琢感到医生女的话十分滑稽。
如果这话是从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口中说出来,雕琢倒也觉得正常,但医生女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会对神秘事物有那样的崇拜,的确是很违和。
可转念一想,雕琢自己也不能用科学去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那可不就是能称那柱子为“神”么?
她思索一阵,道:
“你的希望……那也一样没有用,你应该知道你是不是能够使你的预知能力丧失的,因为你现在就有预知能力。”
医生女抬起头来: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医生女的话说得十分慢,几乎是讲一个字,便停上一停:
“我知道我不能,我将会在有预知能力的情形下死去,我不妨明白地告诉你,我的死法是……我实在忍不住那乏味的日子,我会将我自己的生命,像一张旧报纸那样,毫不吝啬地抛去。”
雕琢大吃一惊:
“你会自杀?”
医生女反倒被她的神态逗得笑了起来:
“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抛掉一份新报纸,才是值得奇怪的事,但是我的生命,却是一份旧报纸。”
“就算旧报纸,也有重读价值的。”
“但是我已经读过千百遍了,我实在觉得太乏味,真是太乏味了!”
气氛陷入了沉默中,一片沉寂,雕琢甚至可以听到她和医生女两个人的呼吸声,然后,在足足五分钟之后,雕琢才道:
“你明知会那样,又何必再崇拜那神?”
“那是我希望奇迹出现,虽然我明知那没什么可能,我还是要在绝望中挣扎,当我挣扎到难以再挣扎下去时,我就会——”
雕琢打断了医生女的话头,以免又将气氛引到沉默中去:
“还是说说你之前那次旅游探险的故事。”
“说我遇到那神的经过?”
“是的。”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故事的开始,是我跟我的几个朋友,想到东北地区打猎,寻求生活上的一些刺激。”
“那几个朋友现在在哪里?”
“他们很好,也不知道我发生了意外,因为他们一到了那边,便有了艳遇,选择在几个大城市中逗留,而没有去到那荒芜的偏僻地区。”
“你一个人去了?”
“是,我雇了三个第一流的向导,和九个脚夫,连我一共是十三个人。”
医生女苦笑了一下:
“十三真是个不祥的数字。”
雕琢没有说什么,医生女道:
“我们十三个人深入丛林,沿着河向上走,第三天,便已经到了不见天日的深林之中,第五天,一个向导死在毒晰蝎之下,三个脚夫被食人树缠住,拉出来时,已奄奄一息,来不及急救就死了。”
医生女在讲那段经历时,她的口气十分平淡,叙述也十分简单。
不过雕琢却已经三条黑线了:
“食人树?”
“是的,食人树。”
“就像我们平时在蛮荒探险电影中看到的那样?”
“当然不是,是一种高大的树,在树枝上有许多藤一样的长髯倒垂下来,那种长须一碰到有生物经过,就会收缩将生物吊起来,在树上全是白骨。那种长须在掳获了食物之后,会分泌出一种剧毒、腐蚀性的毒汁来。”
雕琢可以想象得出,她低声道:
“那地方……像是魔域一样。”
“你说得对,真是魔域,人置身其中,就像是在一个永远没有完的噩梦之中一样,食人树虽然可怕,但是比起之后两天,又有两个土人死在食肉青蝇之下来,那可差得实在太远了。”
“食肉青蝇?”
“是的,严格来说,食肉的并不是青蝇本身,而是它的蛆,这种青蝇有大拇指大小,它有本领将卵产在生物的肌肉之内。蝇在肉内孵化出蛆,蛆就以生物的肉为食粮,那只不过是一夜功夫,当我们发现两个脚夫死亡时,他们——”
雕琢摆了摆手:
“那就别说了。”
医生女道:
“好,那我说得简单些,等到我们遇到了当地族落的时候,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我,一个是向导,幸好那向导和族长是认识的,要不然我们两个人的人头,就会挂在屋檐之下了。”
“所以你们在那住下了?”
“嗯。那个族落中,有一个巫师,宣称他有预知能力,早知道我们要来,他甚至说出了我们一路上的经过,每一个人死亡的情形,他还说了很多预言,他说明天,在他们村落的北方,有一个人会死于意外。”
“然后,他的预言被验证准确了?”
“是的,当时我无法不承认那巫师的确是有预知能力的了,我找到那巫师,去问他为什么会有那种力量,我当时的想法和你最初一样,认为我如果也有了那样的力量,那我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雕琢有点迫不及待地问:
“那巫师怎么说?”
“巫师起先不肯说,后来我答应将一柄十分镶利的小刀送结他——他们族落还停留在石器时代,他才告诉我。”
“巫师说,那种力量是一个神赐给他的,他还带我去看,据他的讲述,那神是他的祖先发现的,自从他的祖先发现后,他们一家便世世代代成了这一族的巫师,有无上的权威,于是我跟着他,在一片密林之中,看到了。”
“就是那圆柱?”
“是的,你也看到过了,就是那……圆柱。它竖立在密林之中,有一半埋在地下,在那样的地方,看到那样的一根圆柱,的确使人感到奇怪,那巫师又做着手势告诉我,在月圆之夜,将头放在圆柱之上,就可以获得预知力量了。”
雕琢忍不住又问:
“巫师的话是真的?”
医生女叹了一声:
“是真的,那晚恰好月圆,我将头放在柱上,起初我的眼前出现许多许多梦幻一样的色彩,像是置身在梦境之中,那时我已感到有很奇妙的变化会在我的身上发生,而当我不知在何时站起身子时,我便有了预知的能力,我知道我会偷走那神!”
医生女又停了一停,才道:
“那是两天之后的事,我偷偷带着那向导上了山,将那根圆柱从地上挖了出来,两人合力逃了出来,我给了那向导一笔十分丰富的报酬,将圆柱运了回来,而从那时起,我已经开始觉得,有预知能力,实在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医生女摊着手:
“我的经历,就是那样,听来很简单是不是?”
雕琢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医生女的故事,听来的确不算复杂,但是却令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之感。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
“今晚也是月圆之夜,照你所说,如果我将头放在那圆柱上……”
医生女忙摇手道:
“千万别试!”
雕琢当然不是想有预知能力,但是那圆柱和月圆,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未曾发生的事,一个人如何能知道?那似乎没有科学的解释,即使是抽象的解释,也难以找得出来。
她呆了好一会,才问:
“圆柱在月圆之夜,会有什么变化?”
“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平时头放在上面,没有什么感应,但如在月圆,就会使人的脑部,有一种极奇妙的感应,我没有办法形容得出,而我也不想你去体验那种感应。”
“那么你认为那圆柱是什么东西?”
医生女愣住,像是雕琢这个问题,令人感到十分意外一样。雕琢等着她的回答,过了好久,她才道:
“那是神,不是么?”
“神这个称呼,是族落的巫师才那样称呼它的,它当然不是神。”
医生女反问:
“那么,DZ小姐,你说那是什么?它自然是神,不然何以会有那样的力量?”
“当然不是神,但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有没有试图将它锯开来,或是拆开来看看,或是交给科学家去检查。”
医生女摇了摇头:
“在那样荒蛮地方发现的东西,交给科学家去检查?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并不可笑,一定要那样,才能有一个正确的结论,我想去请一位科学家来——”
雕琢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在刹那之间,她想到了一点,她想到她去请科学家,也是没用的。
因为请来的科学家,就算对那圆柱有什么结论,那是未来的事,而医生女对未来的事是有预知能力的,她应该早知道那个结论了。
而她现在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由此可见,请科学家来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雕琢讲话讲到一半突然停止,医生女也不觉得奇怪,她只是自顾自地苦笑着:
“现在总算好一些,有一个人知道我的事了。”
她的每一句话中,都充满了悲观和绝望,那自然是她一点也觉察不到人生乐趣的结果。难怪作为她男友的珠宝男,会担心起她的状态来了。
雕琢沉默了片刻,道:
“我想再去看看那圆柱。”
“可以,我在这里休息一会。”
得到了医生女的允许之后,雕琢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去到了那根圆柱之旁。
除了色泽方面有些奇怪之外,那圆柱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她试着将头放在圆柱顶端微凹进去的那地方,也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
她还试着将它抱起来,平放在上,来回滚动了几下,那圆柱一定是实心的,因为它很沉重,但如果它是实心的、又何以会有那样神奇的力量?
雕琢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在那圆柱上用刀切刮着,但是她非但不能割下任何小片,连痕迹也未能留下来,那圆柱是极其坚硬的金属。
她仔细察看了足有半小时之久、才又将圆柱抱了起来,竖放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女也走进来了,雕琢听到了她的声音才转过头去,医生女道:
“那究竟是什么,你研究出来了没有?”
雕琢摇了摇头。
“所以我说它是神,可以预知未来的神。”
医生女如此说法,除了她相信圆柱的力量,由此产生了极度崇拜之外,还可能也是因为圆柱是她在一个古老的族落里发现的,而“神”这种说法,往往与族落相配。
“你没想过它最初的来源么?”
医生女摇了摇头:
“对于这些问题,我实在没兴趣,我只是不想我自己有预知的能力。”
“那么,你还有一个办法可行,你是医生,你可以和著名的脑科专家商量一下,替你的脑部进行手术,除去你脑中的若干记忆。”
医生女苦笑着,雕琢见过她无数次的苦笑,但是却以这一次最凄苦。
她问雕琢:
“我的预见能力,一直到我死为止,在我死了之后来又会有什么事发生,我就不知道了,你可知我预见我自己是怎么死的?”
“……如果你想说的话。”
医生女道:
“我预知我将死在脑科手术床上,因为我的想法和你的提议一样,最后我想用脑科手术来除去我的记忆和预知能力,结果,手术失败,我死了。”
这一次,连雕琢也为之苦笑了起来。
命运对医生女开了一个大玩笑,也可以说,那是一个恶作剧。
医生女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但是她却一定要那样做,因为她活得乏味,她想要改变目前的情形,但结果却换来死亡。
她无法改变那样的事实,虽然她早已经知道会如此。
雕琢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只是望着医生女,医生女也只是望着她,气氛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雕琢才道:
“那么,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