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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琢没工夫反驳这种幼稚的逻辑,她又拿出两张照片向对方展示:
“这两个人见过没有?”
照片中模特女靓丽的身影一下子刺激到会员男的记忆,他的瞳孔放大了,同时略带兴奋地点了点头。雕琢道:
“据说他们当时也到了现场,但是来得很晚。”
会员男证实了这个说法:
“他们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犬只装车,准备撤离了。”
“你对这两人的印象如何?”
“不太好。”
“为什么?”
“他们和我们就不是一类人,那男的开了辆豪车,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两人说自己的狗丢了,要找一找,结果耽误了我们十来分钟的时间。但那男的一点歉意都没有,好像我们天生就该以他为中心,一切都要围着他转。”
雕琢注意到会员男抱怨的矛头全都指向了玩乐男,并未提及模特女。
看来这小伙子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对美女还是有着本能的好感。
“那他们有没有和你们的人产生过冲突?”
会员男摇摇头:
“冲突没有。只是有个朋友讽刺了他们一下。”
“怎么讽刺的?”
“他们不是急着找狗吗,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然后就有人故意刺激他们,说卡车上还有几条死狗呢,要不你们再去那边找找?”
“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没听出来这是恶心他们呢,居然真去卡车那边找了。”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会员男的嘴角勾起一丝嘲笑,仿佛找到了智商上的优越感。刑警男则继续挖掘相关的细节:
“那他们最后找到了没有?”
会员男把手一摊: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去卡车那边找狗,我们开车走了。”
刑警男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可再问的,他便冲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警员做了个手势,警员会意,走到会员男身前说道:
“行了,没别的事了,我送你出去吧。”
会员男麻溜地站起来,礼节性地同刑警男和雕琢说了声“再见”,随后便毫不留恋地跟着警员快步而出。
刑警男仰靠在办公椅上,双手十指交叉地搭在自己腹部,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雕琢发问:
“你在想什么?”
刑警男睁开眼睛:
“我在想,模特女和玩乐男去了卡车那边找狗,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雕琢耸了耸肩:
“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没有,要不你给交警男打个电话问问?”
刑警男点头,但打完电话后的结果让人失望,交警男说他也不知道,说是宠粮男等人散了之后,他也跟着走了。
“要不去找找那个卡车司机?出警记录上留着车牌号呢,找人应该不难。”
刑警男摆手:
“不用查车牌了,贪吃男那里肯定有司机的联系方式,问下就知道。”
没错,贪吃男这会儿正在警局里待着呢。
接着,刑警男又看了眼手表:
“时间也不早了,把贪吃男叫上,我们一块去食堂,边吃晚饭边聊。”
“哈,跟你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有幸去警局饭堂吃饭。这一次待遇怎么这么好?”
“……你现在是协助我办案,别的废话少说。”
**
警局饭堂。
“难以下咽。”
贪吃男对着面前的餐盘瞅了半晌,最后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一旁的雕琢反驳:
“你吃都没吃呢,怎么知道难以下咽?”
“这还用吃?”
贪吃男指着餐盘里的菜肴展开了点评:
“你看这韭菜这么粗,肯定老得嚼不动,红烧鸡块嘛,用的是催熟的肉鸡,一点香味都闻不到,再说这鱼,明显是冻过的,眼珠子都瘪了……”
“你尝尝这个狮子头,”
雕琢向对方推荐:
“听说是警局食堂的看家菜,又鲜又嫩。”
“看卖相倒是不错,”
贪吃男难得夸赞半句,随后却又摇摇头:
“可现在是夏天啊,口味应该清淡一点,这肉末的比例应该少一点肥肉,补充点马蹄进去,那多好啊!”
雕琢白了对方一眼,自己夹了颗狮子头,伴着米饭吃得不亦乐乎。
贪吃男愁眉苦脸地看看雕琢,又看看刑警男,刑警男也开始吃饭,好像根本没听见对方的抱怨,贪吃男忍不住了,他提出要求:
“我让店里的伙计送点饭菜过来。”
刑警男断然拒绝:
“不行。”
贪吃男最大的欲望就在于饮食,嫌疑人很可能就针对这一点对其进行谋害,他怎敢让他接触到外来的饭菜?
遭到拒绝后,贪吃男如小孩般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赌着气嘟囔着:
“为什么不行?”
“为了你的安全。”
刑警男也不多说,但短短的几个字分量十足,彻底断绝了对方的念头。
贪吃男长叹一声,充满了惆怅,然后他重新捡起筷子,夹了点韭菜送进嘴里,无比艰难地咀嚼起来。小插曲过后,刑警男开始说正事了,他瞥了贪吃男一眼:
“半年前帮你运狗的那个卡车司机,你和他熟悉吗?”
“你说丑貌男?”
贪吃男立刻反应道:
“熟悉啊,以前我往隔壁市拉狗都是找他。”
“丑貌男?”
雕琢和刑警男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挺怪异的称呼。
“这是他的外号,他的原名叫XXX,但是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外号。”
提到这个话茬,贪吃男情不自禁地咧嘴笑开了,那是一种自信而又欢快的笑容,就像是人们看到了马戏团里的小丑。
雕琢看出对方的笑容里似乎有点内容,便多问了一句:
“有什么说法吗?”
贪吃男抬手在自己的上唇沟里比画了一下,挤着眼睛说:
“他是个兔子嘴。”
雕琢知道什么叫“兔子嘴”,那是一种先天性的面部畸形,患者的上嘴唇从唇沟处裂开,就像兔子一样成了三瓣嘴。
但是,她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笑的,所以瞪了贪吃男一眼:
“就因为这个,你们就管人叫‘丑貌男’?”
贪吃男也感觉自己的神态不太妥当,他讪讪地捏了下鼻子,收敛住情绪说:
“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他性格怎么样?”
“特别老实,或者说是窝囊吧。就像兔子一样,甚至连兔子都不如。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丑貌男那可是真正的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听了这番描述,雕琢和刑警男已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形象。
这应该是个来自社会底层的可怜人,身份卑微,性格懦弱,脸部的残疾更是让他尝遍了世态炎凉,而他早已逆来顺受,只畏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敢反抗。
刑警男向贪吃男说道:
“你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有事情要问他。”
贪吃男却尴尬地咧着嘴说:
“我打电话恐怕他不会接。”
“为什么?你和他不是挺熟的吗?”
“以前是挺熟,但自从上次拦车的事情过后,他就不愿和我联系了。”
雕琢猜测着问道:
“怎么了?你那次没给他结账?”
贪吃男做出无辜的表情:
“这账没法结啊,第一,我自己没赚到钱;第二,我们的约定是要把狗拉到隔壁市,结果还没出城就被拦住了,他又没把活干完,我怎么结账?”
雕琢站在公允的角度评判:
“活没干完是遇到了意外情况,又不是他的责任,再说你已经收了宠粮男他们的钱,好歹应该给司机补偿点工费和油钱吧?”
刑警男也在一旁皱眉道:
“你就是看对方老实好欺负,所以能赖就赖。要是换个难缠的司机,能赖得了?”
贪吃男苦着脸为自己叫屈:
“警官,你们要是觉得我做事不地道,我也没话说,可我是生意人啊,很多事情只能自私着点,我要是像你们一样处处发善心,那早就赔死了。”
雕琢“嘿嘿”两声,说了句:
“无奸不商。”
转念一想,也不对,高岁见也是经商的,但他的经商理念,三观就正确得多了,看来还是个人本质问题,有的人就是奸,所以经商起来也是奸的。
刑警男没兴趣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对贪吃男说道:
“那你把他的手机号给我,我自己来打。”
贪吃男便查了丑貌男的电话号码报给刑警那,刑警男拨了过去,可是听筒里却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是空号?”
“空号?”
贪吃男不太相信似的,又拿自己的手机拨了一遍,果然如此,他一撇嘴道:
“不至于吧,连手机号都换了?”
雕琢提议:
“要不找人去查一下吧?”
刑警男点了点头,打了一通电话,安排了下去。
现在贪吃男已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这相当于扼断了凶手连续杀人的犯罪链条,但由于对方是如此狡猾,不能掉以轻心。
吃完晚饭后,大家各自回去休息,雕琢自然也要回家。
刑警男送她到警局门口,因为她自己没有开车过来,所以刑警男便道: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雕琢手机便响了起来,一看,是高岁见打过来的。
“你结束工作了吗?”
“结束了,正准备回去呢。”
“往你前方10点钟方向看看。”
尽管有些疑惑,但雕琢还是按照高岁见所说的做了,于是,她很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停着高岁见的车子,而且高岁见就坐在司机位上。
一见女友已经看到了自己,高岁见冲她挥了挥手,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一直等到走到了雕琢的面前,他微微一笑:
“我来接你下班。”
这时,一旁的刑警男注意到雕琢的表情……那根本就不是平时的她,平时的她哪里还有“羞涩”这种状态?
可眼下,她却脸微微有些发红,但看得出来内心是很愉快高兴的样子。
享受了一阵这种甜蜜感之后,雕琢回过神来,介绍道:
“这位是高岁见,……我男朋友,这位是X警官,我现在就是在协助他办案。”
高岁见与刑警男互相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刑警男道:
“既然你有人接,但我就不管了,先走了,到时候案件有新情况再联系。”
“好。”
目送刑警男的背影离开后,高岁见牵起了雕琢的手:
“我们走吧。”
雕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跟着高岁见一起回到了车上,车子从警局开往了回家的路,路上,高岁见没怎么说话,雕琢看出他脸上的倦容,有些心疼:
“你是不是忙了一整天了?那还来接我?”
“没有忙一整天,而且就算是那样,来接你才是我的放松方式,见到你,能让我觉得心情好,疲惫什么的,感觉会比较淡。”
谁说高岁见不会说情话了?
当然,他的确是不会甜言蜜语,但往往那些朴实的真心话,更能打动人心。
雕琢内心涌过一股暖流,如果不是高岁见此时在开车,她就要伸出魔爪……啊,不是,她就想搭在他的肩头,靠一靠了。
“不过下次你要先跟我说,不然白白在外面等着。”
“没事,我也才到没多久。”
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会,高岁见突然问道:
“刚才那位男警官……你跟他很熟?”
“嗯,我们认识很久了,最开始因为不是同一个道上,交集不会很多,就是互利关系而已,后来经历了一些案件,成为了朋友。”
“所以这几天,你都是跟着他一起在办案?”
“是啊,案件太扑朔迷离,我跟着他们警方的人,马不停蹄都没什么休息,……你别怪我没时间去找你约会啊。”
雕琢摆出一副有点撒娇的样子。
高岁见笑了:
“这一点我才做得不好,我也忙。不过我想着,等忙完这一段就休个假,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真的?好啊好啊。”
雕琢的眼睛马上笑成了一轮弯月。
**
第二天一早。
雕琢再次来到警局,她去到了刑警男的办公室,而贪吃男正好也在,刑警男双眼现着血丝,模样有些憔悴。
“你昨晚做贼去了?没休息好啊?”
刑警男摆摆手,有些无所谓的样子,相较于自己的身体,他更关心的是案情的进展:
“和丑貌男联系上了,不过,”
他语出惊人:
“对方已经死了。”
雕琢挑眉:
“死了?什么时候?”
一旁的贪吃男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似的。
“两个月前,出车祸死的。”
雕琢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那个凶手又作案了。
两个月前的车祸,听起来和这两天的案件应该没什么关系。
“具体怎么出的事?”
贪吃男接着这茬问道,丑貌男怎么也是他的老相识,在细节方面他会更关心一点。
“两个月前,他开车在南绕城高速上出了事,卡车失控冲出了护栏,外面是道几十米的深沟,当场就死了,交警给出的鉴定是醉酒驾车。”
贪吃男立刻提出异议:
“醉酒驾车?这怎么可能!丑貌男根本是滴酒不沾的。”
刑警男看着贪吃男问道:
“这事你确定?”
“确定!以前我雇他的车,每次到了隔壁市都请他吃狗肉,他从来不肯喝酒,有一次我硬劝他喝了半杯,也就两小杯的白酒,他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再也不肯多喝一滴。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醉酒驾车呢?”
雕琢沉吟着说道:
“这就有点蹊跷了。”
刑警男却道:
“还有更蹊跷的。”
看到刑警男严肃的表情,雕琢预感到此事很不简单,她连忙追问:
“更蹊跷的在哪里?”
“因为丑貌男死了,我就想联系一下他的家人,结果这人是个老光棍,一个亲人也没有。但是他出事前写过一封遗嘱,指定了一个遗产继承人。”
说完,他拿出一份资料递给雕琢。
资料左上角贴着一张照片,显出的是一个中老年男子。
那男子容貌清瘦,头发已经略略谢顶,但精神倒还矍铄,照片旁列有此人的个人简介:XXX,男,五十二岁,市XX心理咨询中心主任。
换句话说,这人是个心理师。
一旁的贪吃男也看到了这份资料,但他完全不明白蹊跷在哪里,可是雕琢却马上看了刑警男一眼,同时皱了皱眉头。
在国内,催眠是一件很神秘的事物。
很多会催眠术的人,往往得不到相关机构的认可,但唯独有一种职业,却可以正大光明的进行这种神秘术法——正是心理师。
他会催眠术。
而案件也涉及到了这个因素。
这里面供人联想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雕琢再次端详着那份资料,和照片上的男子对视着,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出现在对方面前。
心理师原本是本市大学校医院的心理咨询老师。
最近几年,人们对心理问题越来越重视,社会上也有了心理咨询的需求,于是他就出来创办了XX心理咨询中心,开始把相关的催眠治疗术应用于临床的心理咨询和矫正。
直至今日,他在行业的知名度扶摇直上,俨然已成为本市首屈一指的心理治疗师。
“还等什么,我们过去吧。”
**
心理咨询中心,位于路旁的一座两层小楼。
刑警男跟雕琢来到的时候,看到门口标牌边注明营业时间从上午九点开始,此刻刚刚过了八点半,咨询中心尚未开门纳客。
透过虚掩的玻璃门,能观察屋内已经有人在活动,于是,他们便推门直接走了进去,有一个年轻女人正在做清洁,雕琢上前问了句:
“请问X主任在吗?”
“他还没上班呢,”
女人微笑着说道:
“我是他的助手。”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应该快了吧。”
助手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随后她反问:
“两位有预约吗?”
雕琢摇头:
“没有。”
“那你们先预约吧,X主任今天的病人已经排满了,你们得明天再来。”
助手耸耸肩,做出一个歉然的表情。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我们是警察。”
“警察?”
助手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她看着眼前这两位,因为猜不透对方的来意,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在这时又有一人推门进了屋。
见到来人,助手便松了口气,唤道:
“X主任,您来得真巧,这里有两位警察要找您。”
雕琢二人转过头,却见刚进来的这人果然正是那位心理师,和照片上的形象相比,此人最大的变化就是剃了个光头,这样一来反倒看不出谢顶了,显得年轻了许多。
心理师也在打量着他们,片刻之后,他平静地吩咐自己的助手:
“把今天上午的预约都取消吧,通知他们明天再来。”
“啊?”
助手有些不太确定:
“上午的全都取消吗?”
“全都取消,跟他们好好打招呼,明天来的话,咨询费可以打八折。”
说完之后,心理师冲雕琢他们招了招手:
“两位,我的办公室在楼上,请跟我来。”
楼上的办公室宽敞明亮,靠着南边飘窗处设了一套办公桌椅,旁边立着一个书柜,满满地塞着各类专业书籍和病人资料。
办公桌前方则是咨询诊疗区,面对面摆着两张单人椅。
其中,较大的那张类似于飞机上的头等舱座椅,带有开关,可设置为躺倒的姿势,这显然是为做治疗的病人所准备,而对面那张办公椅则是心理医生的座席。
心理师招呼他们随便坐,自己则把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放在桌上,然后拿了个烧水壶去水池边接水,把水烧上,他转过身来看了眼,对刑警男道:
“X警官,你看起来很疲惫,或许应该享受一下那张躺椅。”
刑警男却说:
“不能太舒适了,我得保持清醒。”
心理师摊摊手,做出一个悉听尊便的姿态,然后他走到办公桌后的那张椅子上坐好。
“主任,我们以前见过吗?”
刑警男以这种方式开场,因为他还没做过自我介绍,但是对方已经叫出了他的姓名。心理师微微一笑,说:
“在现实中没有见过。”
现实中没有见过?
刑警男品味着这句话的潜台词,他猜测说:
“你是在哪里看到过我的资料?”
“不是,我是在另外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中见过你。”
精神世界?
刑警男皱起眉头,一时猜不透这所谓的“另外一个人”会是谁。
心理师提示:
“昨天晚上已经有警察到我家中拜访过,他告诉我,将有一位警官带着他的助手来找我,至于你们两人谁是警官,谁是助手,我一眼就能分辨。”
雕琢干笑了两声,她看上去确实不像一个警察,更别说警官了。
刑警男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心理师对于警方的来访一点都不惊讶,而且还能准确辨明刑警男的身份,不过那个捷足先登的警察是谁呢?
想了片刻,他忽然心念一动,问道:
“难道是XXX?”
昨天晚上刑警男曾打电话给交警男,询问模特女有没有在卡车上找到丢失的狗,交警男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说不定,他后来就主动查这事去了?
如果要查的话,唯一的线索也只有从卡车司机入手。
如此顺藤摸瓜,最终必然就会找到心理师处。
“就是这个人。”
心理师首先证实了刑警男的推测,随后又道:
“他是交警队的吧?不过昨天来找我的时候,他却自称是刑警队的。”
刑警男颇为困惑,交警男身为交警,本就没有参与案件侦查,为何要冒充刑警,有此越俎代庖之举?如果说只是为了回答他问的问题,那未免过于积极了吧?
“他找你干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交警?”
心理师道:
“他和我见面时拿出一本警官证展示了一下,但没有把证件打开,只是让我看了封皮,同时他自报姓名,说是刑警队的,他用右手拿的警官证,视线却看向左边。”
“这说明他表面上在展示警官证,但潜意识却要把我的注意力引向另外一侧,这种自相矛盾的肢体语言,足以证明他在撒谎。”
刑警男眯起眼睛审视着对方:
“你对微表情很有研究?”
心理师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技能。”
“那你当场戳穿他的谎言了?”
心理师摇着头反问:
“为什么要戳穿?我戳穿了之后他也未必会说真话,我会用更职业的方法来处理。”
雕琢发问:
“更职业的方法?你是说……催眠?”
“是的,我对他实施了催眠。”
心理师顿了顿,然后开始详细描述那个过程:
“当时我请他进屋坐下,我们面对面展开交谈,他说这两天本市出了大案子,案情牵涉到我的一个朋友,所以来找我了解情况,我表现得很配合,这打消了他最初的戒心。”
“渐渐地,我开始占据主动,并有意识地引导话题的方向,几番试探之后,我发现他的情绪中隐藏着某些忧虑,这种忧虑被我利用了。”
“最终,他接受了我的催眠,并且在催眠状态中说出了实情。”
刑警男摸起下巴:
“那实情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来找你,他又为什么忧虑?”
刑警男看似提了两个问题,但他相信,这两个问题有着统一的答案。心理师盯着他看了片刻,微笑道:
“他的忧虑来自于你给他的压力。”
压力?
刑警男与雕琢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颇为不解,他们只是向交警男询问而已,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所谓压力从何而来?
而心理师接下来的话让雕琢窥到了一点端倪:
“因为他对你们隐瞒了一些事。”
雕琢马上道:
“这些事和你的朋友有关?他猜到我们会来找你,所以提前过来打探,他想知道我们能从你这里问出些什么,自己好有所准备。”
“一点都不错。”
心理师很佩服雕琢的思维速度,他评价道:
“其实他一开始就不该隐瞒的,这点小伎俩,在你们面前根本混不过去,他早该有自知之明。”
“既然你对交警男实施过催眠,那他所隐瞒的那些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我当然知道,不需要催眠我就知道。”
心理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郑重宣布:
“我几乎知道所有的事!”
刑警男的心跳加快了,他凝目看着心理师的眼睛,对方那双眸子深邃无比,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似乎都想从对方心中挖掘些东西出来。
忽然间,刑警男意识到自己的精神过于集中了,他挪开了视线。
略作平息之后,他才又开口:
“既然这样就别兜圈子了,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咔。”
一声突如其来的轻响打破了交谈的节奏,却是那壶水已经烧开的提示音,心理师起身走过去,一边端起水壶一边问道:
“你们想喝些什么?”
雕琢说了句:
“随意。”
罗飞则道:
“茶,浓一点的。”
心理师拿出三个杯子,倒了数量不等的茶叶泡好,雕琢上前接了两杯,把最浓的那杯给了刑警男。心理师端着剩下的那杯茶,他没有走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刑警男面前问道:
“我想先请教一下,在你们这个案子里,我现在属于什么样的角色?”
刑警男用一个词回答:
“知情人。”
“知情人?”
心理师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他又反问:
“难道不是嫌疑人吗?”
“你过虑了,你怎么会是嫌疑人呢?”
刑警男用劝解的口吻说道:
“我们只是来调查走访,不是传唤,更不是讯问。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完全有拒绝我们的权利。”
心理师略略眯起眼睛:
“这是场面上的话。事实上呢?对我多少有些疑心吧?”
对方的态度让刑警男有些捉摸不透,他便退了一步,半攻半守地反问: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心理师把茶杯举到嘴边,他撮起唇吹了吹飘在杯口的茶叶,然后慢悠悠地说:
“最近两天,本市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另外还有一个饭店老板受到了死亡威胁。三名死者,还有那个饭店老板,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半年前一起拦车救狗事件的当事人。”
“据说凶手在作案过程中施展了催眠术。我学过催眠,而我的一个朋友也参与了半年前的那起事件,这两条线索综合起来,足以在我身上形成一个大大的疑点吧?”
按正常思路来说确实如此,但此刻刑警男却摇头道:
“我们在现场附近的监控中找到了凶手的影像资料,那个家伙身形偏胖,和你有明显的差异。我们还调查了你近期的行踪,前些天你正好去外地出差,昨天下午才回到本市的,所以你并没有作案的时间。”
“是吗?”
心理师啜了一小口茶水,在唇齿间细细地品味良久之后,这才把那一股香苦难辨的滋味咽进了肚子里,然后他轻叹一声,苦笑道:
“也许我是他的同谋呢?”
同谋?
刑警男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你认识那个凶手?”
心理师却把手一摊:
“不认识。”
刑警男有种受到戏耍的感觉,他皱起眉头看着心理师,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搞什么。心理师做出个歉意的表情:
“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说说我那个和案件有关联的朋友,丑貌男吧。两个月之前,他出车祸死了,而且死得很蹊跷,我想正是他的死把二位引到了我这里吧?”
“没错,听说他从不喝酒,但那天却是因为醉驾出的事。而且他在出事前还留下了一份遗嘱。”
刑警男一边说一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心理师,他觉得不能总让对方控制节奏,自己也得主导话语。心理师微微一笑,顺着话头往下说:
“一个五十出头的人怎么有心思写遗嘱呢?联想到那次蹊跷的意外,遗嘱的受益人就非常非常可疑了。”
“那个受益人就是你。”
既然对方早有准备,刑警男干脆也亮出了底牌:
“你说得没错,我们来找你,就是要问问这件事。”
心理师心满意足说了声:
“很好。”
也不知是在恭维刑警男,还是在夸赞自己,然后他迈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把茶杯放到桌面上之后,他又回头说道:
“警官,我可以给你一个初步的评价吗?”
刑警男“嗯”了一声,静待对方的高见。
“你很敏锐,思路清晰,目标明确。但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些操之过急,所以不太细致。”
心理师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
“你肯定没有调查过我和丑貌男之间的关系,如果调查过,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加害他。”
在得到心理师这条线索后,刑警男立刻匆匆赶来,期间确实没有对二人间的关系详加调查,但这并不意味刑警男对相关情况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们曾经是同学。”
“同学?只有这么简单吗?”
心理师翻出一个钱包,他重新走回到刑警男面前,把钱包的折面打开递给他,说:
“你该看看这个。”
刑警男接过那个钱包,却见折面内夹着一张照片。
这照片正是心理师想要展示的东西,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发黄的底色显示出悠远的年代,其内容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
是两个有着鲜明对比的男人。
一高一矮,一帅一丑。
高个男子穿着衬衫长裤,英姿勃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目光炯炯有神,刑警男能看出此人正是年轻时的心理师,当时他风华正茂,脑壳也尚未谢顶。
矮个男子则长了一张上窄下宽的冬瓜脸,细眯的小眼睛如同赌气的情人般,背靠背地远远分开,他的鼻子像是刚被人狠揍了一拳似的,软塌塌地趴在眼皮下方。
这些相貌特征已足够将此男子划归于丑八怪的行列。
可是和嘴部的缺陷相比,这些部位的丑陋又不算什么了。
男子的上唇裂成了两半,裂口又长又深,一直抵达鼻尖下方,不仅如此,那道裂口还向着一边脸颊歪斜过去,导致有半片上唇如同抽筋似的斜吊起来,露出唇下一排乱糟糟的牙齿。
这人的气质,也和他丑陋的相貌难分伯仲。
他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外套,皱巴巴的像是捆在身上,他的个头本来就矮,腰背又佝偻着,姿态猥琐,在拍照片的那个瞬间,他脸部的肌肉很不自然地堆砌成一团。
显示出面对镜头的不安和惶恐。
很容易猜到,这个又矮又丑的男子就是丑貌男,在贪吃男口中的外号,初听起来是一种侮辱,但看到照片之后,却觉得这外号其实也没什么。
当刑警男这么想的时候,他的鼻子和眼眉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暴露出心中一种本能的审丑抵抗情绪。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