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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约捏着塑料牌抬眸看了眼正在游戏里新手教学的顾渊。“这是你?”
“你脸盲?”顾渊此时正在跟屏幕里的排名第一的npc顽强抗争着,他没回头,只是轻声说了句,“还是瞎?”
脸盲?瞎?
许约看着顾渊游戏的破板车冲进水里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到底谁更瞎一点。
他没忍住又看了塑料牌一眼,确实是上海附中的学生校牌,蓝白相间的校服,顾渊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光线正好,显得他的脸白皙透亮找不到任何瑕疵,额间黑色发带上面印着一个字母“G”,蓬松的头发斜了一缕覆在发带上。
“看傻了?”顾渊结束了新手教学,摘下耳机靠着椅子靠背。“你怎么现在转学?都下半学期了。”
许约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想转就转了,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顾渊转了下眼珠想了想,他这句话好像没错,他家的确住海边,还是别墅的那种。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今天初一,十六才开学。住15天宾馆?”
“不然?”许约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出高铁站到现在几个小时,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太煎熬。
想念自己的床。想好好睡一觉。
更想自己的妈妈。
许约似乎又想到些什么,他盯着顾渊的脸问道:“你刚给他们那么多钱,看样子你也不缺钱,那为什么还在那家炒菜馆打工?”
“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顾渊用着同样的话怼了回去。
许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差15分钟7点,他直接摁了主机开关,将外套拉链拉好下了楼,经过前台的时候敲了下桌子。
“退钱。”
那大叔揉了揉眼睛,坐直了些,晃了两下鼠标,黑掉的电脑屏幕亮了起来。“几号机?”
许约愣了下,几号?
几号来着。
昨晚实在太困没记太清。
“30。”
“30?30没人啊。”
“那就是31。”
“哦,等会。”大叔努力睁了睁眼,冲着许约打了个哈欠,“还剩400。给。”
“400?我昨才给你40吧。”许约看着面前四张红色毛爷爷,“大叔你搞错了吧,那就是32。”
老板似乎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又哐哐点了两下鼠标,“哦,那400是31号机的,退都退了你就直接帮他拿过去吧。32还剩下4块钱,给你。”
而此时楼上的顾渊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初始化的电脑屏幕,低声骂了句“操”。
手里的400块钱就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扔了可惜,自己拿了又过意不去。许约虽然不太情愿再碰到顾渊,但他还是捏着几张毛爷爷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这次没在楼梯口停留,直接走向31号机位。
顾渊注意到了他手里的钱,一脸不爽的踹向旁边椅子。
说巧不巧,那椅子直接撞上了许约的小腿。
“操,你他妈有病?”许约将手里的钱直接丢在了顾渊身上,同样的方式将撞了自己的椅子踹了回去,“你傻逼吗?”
“傻逼你骂谁?”顾渊膝盖被撞的生疼,他骂了一声,站起来对着许约就是一拳。“自己几号机不知道啊,特么小学数学是不是没学好啊?要不要哥哥教教你这是三十几啊。”
许约没躲,愣是挨下了顾渊这一拳,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嘴角如同被猛兽撕裂一般。
他舔了下嘴角,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瞬间蔓延开。
顾渊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桌上,胡乱翻了几下道:“你是真的傻逼,这都不躲?操。没纸巾,自己用衣服擦擦得了。”
“自己动手打了人还关心人家会不会流血你也是真傻逼。”许约直接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灰色卫衣瞬间被染红,暗红色的血渍及其刺眼。
“我就是傻逼才会给你上来送钱,操。”
顾渊站起来,气还没顺过来,又踹翻了左边的椅子。
他点燃了根烟,夹在指间,直直盯着面前的许约。
“还有事儿?”
“没事。”
“哦,那走吧。”顾渊吸了口烟,转过头去冲窗户吐着烟圈。
许约愣了下,看了眼自己的袖子,啧声道:“走哪?”
“找个诊所,我出钱。”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打了人还可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就站在你面前居高临下告诉你一声,我打的,我出钱,你乖乖受着。
“不用。”许约伸手抹了抹嘴角,“嘶……操,他妈的下手真重。”
“你不躲怪谁?”顾渊推了一把许约,愣是让他在自己之前下了楼。
出了网吧,顾渊就开始拿出手机百度最近的小诊所。
新年第一天脸上就挂彩确实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许约看着一个接一个回头看他的路人,不满的情绪瞬间喷涌而出。
“顾渊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
烦躁,不爽,所有负面情绪让许约整张脸看起来充满着戾气。
就连路边几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看了都忍不住藏在了大人身后。
也不知是怕他的表情,还是怕他那被鲜血染红的嘴角。
“行,看在我把你打了的份上,那我勉强当一回神经病行吗?”顾渊走在后面说。
“你特么爱当就当跟老子有半点关系?要不要给你一拳你他妈亲自试试?”许约闷着说。
“行啊,你来。我不还手。”顾渊往前追了两步,跟许约并排,“就当还你的。”
“傻逼。”
你不还手又不代表我会动手。
我如果动了手谁知道你还会不会耍别的花样。
而且大街上虽说人不多但又不是没人。
许约可不想还没办理入学手续就先被记一大过。
进了诊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在翘着腿看着电视剧,见有人进来,收了腿轻咳了几下,戴上桌上的眼镜。
中年男人盯着许约看了半天。
“哎哟,咋的了这是,嘴角都出血了。是不是又打架了?你说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不是翻.墙摔的就是打架打的,要不然就是夜不归宿被家里……”
许约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夫麻烦你快点,我怕一会血都结痂了就用不着你了。”
顾渊笑了笑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没再看许约。
中年男人起身拿了瓶酒精走了过来,“你这个伤口不要紧的,涂点酒精消消毒就行。”
“不用棉签?”许约头往后缩了缩,“直接泼?”
“嗨,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等会我去拿棉签。”中年男人放下了酒精瓶转身进了屋。
嘴角的伤口其实不算大,只是一直流血搞得许约自己心慌。
“那网吧是个黑网吧也就算了,这诊所别他妈是个黑诊所。”许约踢了一脚凳子。
“人都说了你这伤消个毒就完事了。你要觉得他不行,酒精在那你自己来。他妈你是少爷吗?还要人伺候着?转过来我看一眼。”顾渊回答。
许约想说什么硬是憋了回去,他回过头看了顾渊一眼。
“怎么样?”
“长得还行。”顾渊看了一眼,“放在附中估计有不少女的追。”
“我他妈问你伤口怎么样?”
操。
许约这回也是真相信顾渊是名副其实的傻逼了。
“哦,不深。”顾渊闭了闭眼,“毁不了容。”
“放心吧小伙子,不可能留疤的,顶多流流血。”中年男人手里捏着一次性棉签将许约的头掰了回去,“来,乖乖消个毒,然后等他结痂掉了就没事了,今天稍微会肿一点,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爱面子,我这有医用口罩,实在不行买一包,给6块钱就成。”
“口罩多少钱?”顾渊问。
“6块呀,给你们学生半价,之前都是12的。”中年男人冲顾渊笑了笑。
“哦,那酒精呢?”许约指了指桌上的半瓶酒精。
“不要钱。就当买口罩送的。你要吗?还有半瓶,我给你装好了你带走。”
“操……”
几分钟后,顾渊第一个出了诊所,一出门,他就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许约脸色有些难看,嘴角的血渍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了一小点伤口,他想破口大骂几句,不小心扯动了嘴角,疼得他直发抖。
“6块钱,买了个口罩。外加半瓶酒精。”顾渊抬头看了一眼许约,忍不住低下头又笑了起来。“合着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是不是来看病的你心里没点数?
诊所是不是你找的你心里不清楚?
搁这笑个屁。
“笑个屁,哪有卖早餐的?”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的许约,歪了下头捂着自己的胃。“你不是打工么?不过去?”
“不去,赵姐最近休息。”顾渊站了起来,“往前走三条街有各种小摊,包子,粥,什么都有。”
“那走吧。”许约说。
“走?哥哥,三条街。你这样能得走过去?”顾渊瞅了眼许约捂着胃的右手,撇了撇嘴,“在这等着。”
说完,顾渊留下许约转头钻进一条巷子,3分钟后,他出了巷子,身边多了个……
多了个自行车,还是粉色女款的。
“会不会骑车?”顾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扶着自行车,“会的话,你带我。”
“嘴角裂开的是我,胃疼的也是我,你残疾人吗还要我带你?”
许约很不爽,这人简直已经不能说是傻逼了,骂他傻逼简直都是羞辱了这两个字。
“带不带?不带我去还人家。”顾渊将自行车把手塞到许约手里,那只手也插回兜里。“要么你带我,要么自己走过去,三条街,30分钟肯定到。”
“30分钟?操……”
什么街这么长需要走半个小时。
一想到要走半个小时就为了去吃顿早饭,许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自己平时在家想吃什么要么点外卖要么就是家里的阿姨亲自煮给他吃,只要他伸手,就没有到不了嘴里的东西。
可现在,许约看了看靠在自己身边的女士脚踏自行车,一言不发。
他将未拆封的口罩丢进顾渊怀里,一只脚踏上了踏板。
“顾渊你牛逼,有本事到那你别吃。但凡你吃一口你他妈就是我孙子。滚上来。”
顾渊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了后排,他捋了捋发带。“到都到了,凭什么不吃。”
“那你凭什么不自己骑车?”
“我不会。”
骗人都不带打打草稿的?
操。
“什么玩意?你不会骑车?”许约目视前方,小心翼翼前行,生怕一个不熟悉撞上两边的墙。“你他妈是少爷吗?连个自行车都不会。”
“为什么要会,我以前出门都有司机的。”
“司机是吧?那怎么不让你的司机来接你。”上坡路,许约弯着腰使劲蹬着,一不小心扯到嘴角,疼得他眯了眯眼睛。
“不是你自己要去的?”
“咔”
许约拉下手刹,猛地停了下来。
“下车!”
“车是我借的。你傻逼吗?”顾渊看了一眼许约,“还走不走?”
“行,你借的。那你自己骑。”许约下车,将车子扔在一边的墙上转身就走。
17年来头一回有人敢用命令的口吻跟他讲话,许约多少有些不爽。
自己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让别人骑在自己头上。
穿堂风一阵接一阵,许约裹了裹衣服,一步两步往前挪着,越挪越觉得不对劲。
他回头看了一眼。
顾渊正单手推着自行车往回走,车头时不时歪两下。
“靠,还真他妈不会啊。” 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