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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帐轻扬,在房间踱着步的孟无颜如坐针毡。这里的一柜一木都让她无比熟悉,为她改良后的轻弓,临行前娘亲求的护身符,父爹所寄家书。这些物事像是刚刚发生的鲜活,她甚至可以看见家书上已干的泪痕,轻薄的绢布冒起褶皱,墨迹都晕开来。
【吾女司妤,北漠路遥,离家千里,也已两年有余。闻捷报频传,父身心稍安。母尤以思为甚,每日夜念之,盼之,望儿早归家中…】
看到这里,她将家书折起撰在手中。当时她不顾劝阻,以孟家之力筹措军费北上,为的是替辛扶苏争功名,谁成想他最后亲手灭了孟家。对于爹娘,她向来是愧疚的。
那时,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辛扶苏身上,自然罔顾这份厚重的亲情,也忘记如何回馈。是她将孟家推上了如此的境地。她坐在床沿,将绢书整理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我要歇息了。”
她打量眼前守着自己的这两尊机器人似的大汉,他们面容陌生,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记忆中。闻言,大汉并没有离开,只是微微侧身立于一旁。她侧躺于床榻,背朝纱帐,面朝床榻,索性不再看这一切。
人便是这样,只要安静下来,心事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孟无颜回顾重返阳间短短数月的时光,感觉像是度过了数年。开心也罢,生气也罢,曾未有过一切带给她深刻的感受,而最难舍的,竟然是闫奚泽。
温柔,冷漠是他;
虚伪,热情是他。
可就是这般的闫奚泽,和辛扶苏同一魂灵的闫奚泽,让她甘愿自毁血契符。
他怎么样了呢?
心底蔓延开来的思念像朱砂红的线,径自缠绕在心中,寻不到透气的出口。孟无颜轻叹一声,将脸埋在软被中。
灯火阑珊,率先露出来的衣摆随步履生风,这风连桌上的烛火也开始摇曳。辛扶苏微微侧首,那两名大汉立刻领意离开了房间。他在床侧坐下,离孟无颜只有咫尺,手却停在距离她肩头半掌的距离。
“还未休息?”辛扶苏说。
孟无颜肩头轻微耸动着,始终不曾转过身来,只是兀自撰紧了手中的软被:“我不想睡,我想从这梦境醒来。”
辛扶苏眉尖微动,手停留,终是没有放上去:“别胡思乱想。”
“才不是胡思乱想!”
孟无颜坐起身,泪眼婆娑地直视眼前的他,他的面容如旧,独独少了清傲之气:“你早已逝,问墨也是,就连我也一样。这屋里的一切早就应该消失,化为尘土。又谈何庆功宴,更谈什么凯旋而归!”
这席话让辛扶苏哑口无言,轻轻勾起她额侧的碎发挂在耳畔,将她揽入怀里。
“无颜…”
“这都不是真的!”
辛扶苏离她不过半尺,眼波中的温柔快要溢出,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世界曾另她心驰神往。无论是这张脸还是这个人,总能引起她心底最浓郁的情绪。
孟无颜冷笑,急促地低吼:“你从来也不会这般温柔对我。”
蹭着他的颈窝,孟无颜已眼眶湿润泛红,泪水已不自觉地流下,缓缓滑过颈间。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就算在这如梦似幻的世界里也是那么逼真,让她从未表露过的委屈倾泻而出。
“我讨厌你,恨你,不想再见到你,更不要再念着你…”
她紧拽着衣襟,面对这温暖的怀抱,泪却未曾停过。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残忍…”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权势当真那么重要?”
孟无颜在怀中控诉着,双眸晕着未干的泪痕,娇艳的容颜在此刻黯然,被凄楚抓住了空隙。他从未见过孟无颜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柔弱的仿佛被抽走所有的力气和屏障,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要消失似的。
他只是沉默。
漆黑如墨的双眸自有暗华流转,看不清深意。片刻,他从问墨手中拿过碗,拿木勺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明日启程回王都,饮了茶早些休息。”
回王都…
这个时候,她的爹娘尚在,若是能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孟无颜重焕光彩:“明日就走?”
辛扶苏应了声:“到达王都,便可以看见你的爹娘。”
孟无颜徐徐扬起唇角,连这茶水是何物都没有来得及问,举碗饮尽。
烛火阑珊,辛扶苏的身影在她眼前徘徊,许是哭累了,又或者太过于虚弱,她跌入辛扶苏的怀中,逐渐传来均匀的微弱的呼吸声。辛扶苏手慢慢抬起,谨慎地将孟无颜平放在床榻,自己也在她身旁侧躺下来。
她红肿的双眼似泛红的蜜桃,泪痕斑斑,无助地蜷起身子,那手却还伸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安静又孤寂。
“司妤…”
他轻轻唤着,指腹滑过苍白到不可思议的脸颊,冰凉。
“你会好起来的。”
“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还等着你原谅我,原谅我前世的鲁莽,以及…今生的歉疚…”
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微茧的指腹滑过,连鼻息都轻如白羽。伴随着这飘摇的烛火渐熄,他在床边守了许久,终是不舍地走了出去。 孟司监你莫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