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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里灯火阑珊,车停得满满当当,却没有任何身影。
“这么大的地方谁知道你们在哪里?也不说清楚些。”
孟无颜避开监控慢慢靠墙走,现在与凡人无异,无法直接见到黑白无常的真身,只能慢慢寻着地上的水脚印。而车子的启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向那边看了一眼。男人打开车窗吸烟,英挺的五官精致,眉间一点淡淡的愁绪。
刚过零点,阴风自背后袭来,孟无颜有些冷,瑟缩的抱着身子向前走去。地上逐渐形成水脚印,又迅速消失,她顺着脚印进了清洁间。
“七爷?”
人影青烟汇聚,黑白无常身形渐渐显现。
白无常身材高瘦,白皙的脸上笑容满面,额间一条细长的朱砂印。
“孟司监。”
他四处环顾,笑道:“几天不见,孟司监越来越漂亮了噢。”
“七爷说笑了。”
孟无颜转眸看向身旁的黑无常,他一如既往仍旧哭丧着脸。眼睑耷拉着,眼圈周围泛红。头上黑色的官帽都因为他的丧意看起来矮了白无常许多。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戳黑无常的脸,逗弄着他。
“八爷,许久不见,见到我笑一笑好不好?”
说罢孟无颜伸过手指将嘴角给他往上一提,“这样才好看嘛,整日哭丧着脸,小鬼的魂儿都被你吓散了。”
“哎。”黑无常别过脸,“孟司监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按照人间话说什么来着。”
黑无常垂眸思忖片刻,看着清洁间里的杂物架说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噗~这可是很火的歌词哟。”孟无颜轻拍他的肩头,“八爷,有进步!”
黑无常岔开话题,斜睨她一眼,“孟司监现在住在哪里?”
他们只负责阳间的鬼魂,对活人是没有权限管理和窥视的,自然也就不大清楚孟无颜的事。
孟无颜摆弄着清洁球,“自然是1802,就在闫奚泽对门。”
白无常咯咯笑着,眼里透着探寻,“孟司监出马,这任务定是快了,进展如何?”
“这才几日,还早着呢。”
“是是是。”
孟无颜白了他一眼,“阎王殿下有没有带什么话给我?”
“有!”黑无常挤过来,表情严肃,嘴角下搭着,带着无比认真的神情:“让孟司监你节约点用钱!”
“哇!小气鬼!”孟无颜挑眉一笑,“那你告诉阎王殿下,让他放心,我一定会用的一干二净!分文不剩。”
“这…”
黑无常欲哭无泪,继续哭丧着脸躲在角落。
白无常装模作样从宽袖中拿出毛笔来,拿过册子,“孟司监,请你把进展做个简单的总结,我好汇报给阎王殿下。”
“噢,进展嘛…”孟无颜踱着步,摸着下颚,“他给我做过饭了。”
等了半晌,白无常蹦蹦跳跳来到身前,衣袍穿过孟无颜的身体,“没了?”
孟无颜点点头,“你就这么写。”
“那好吧。”
饶是白无常有些无语,他仍旧笑嘻嘻地在册上勾了几笔,“孟司监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阎王说了,我们哥俩得鼎力相助。”
想起鼎叔所说的闫奚泽已经去世的朋友,孟无颜拿出手机,放大那张照片,指着元承身边的男子,问:“这个人,去地府了么?”
“这个得问阿范。”白无常向来这么称呼他。
黑无常负责管理男性亡魂。他起身,眼睛通红,离手机老远,微眯着眼若有所思,答:“没有。”
孟无颜蹙起眉头,带着些怀疑,“确定?”
黑无常点点头。
“可是他死了。”又没去地府,孟无颜垂眸,“那也就是,他成了孤魂野鬼,还留恋在阳间?”
黑无常啧啧嘴,哭丧的脸转为担忧,“那就是枉死鬼,还死的极其惨烈,以至于无法堕入地府。”
难怪鼎叔说,自从他死后,闫奚泽就很少去那里了。想必他心中也有个结,没查到真凶他自然也放不开。
枉死也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没死。可他为什么要欺骗闫奚泽?
孟无颜摇摇头,此时什么线索也没有,不好妄自猜测。
黑无常若有所指的看着照片中俊美的闫奚泽,一改哭丧的脸,转眸笑嘻嘻地瞥着孟无颜。他可是听说过她的往事,如今故人重逢,不知道会有什么火花。
“看什么看!看了几千年还没看够?”
孟无颜作势要去扯他的胡子,黑无常趔了趔,指着孟无颜问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元承的哥哥。”
“这样,我们哥俩趁着鬼节去寻寻他,寻到了呢,就将他勾入地府,好生投胎转世轮回。”白无常盯着孟无颜,“怎么样?”
“那就劳烦七爷,八爷了。”
“好说好说。”
“嘿嘿,孟司监…”
见白无常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想必有什么事要自己相助,“干嘛?”
“有没有什么阳间的小玩意儿让咱开开眼呐?”
孟无颜轻笑,从包里拿出一枚化妆镜递过去,“这个宝贝送你。”
白无常是虚体,自然拿不起实物,他用灵法接过化妆镜左看右看。外壳镶了碎钻,闪闪发亮,“还可以嘛。”
“花了我八百呢。”
“这么贵!”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看来阎王殿下那一千八百万,是没搞咯。看见停车场门外飘忽着的鬼魂,白无常摇摇头。
“这新来的勾魂使者这速度慢呐!还得亲自去督促督促!”
他笑着作别,“那咱哥俩先走了,下月在你家见。”
孟无颜点点头,嘱咐着:“记得帮我找人!”
“找魂儿!”
“包在咱们哥俩身上!”
孟无颜垫着脚尖,“还有!问问他怎么死的!”
“放心吧!”
黑白无常渐渐消失,只留下水脚印。
离开地下停车场,孟无颜来到大厅。想起柯莜刚才出现过,总觉得好奇。她来到刚才柯莜出现过的电梯口,看着一旁的楼层指引:二楼,妇科,产科。
沉思片刻,孟无颜决定放弃。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正慢慢向门外走着,一抬眼,便看见几个女子笑嘻嘻地拿着灯牌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她们身手矫健,步伐敏捷。吓得孟无颜一哆嗦,干脆不动。一阵带着无比浓厚香味的狂风从身旁经过,碰掉了她的包。她气鼓鼓地转头,那群女子已围上了身后不远处的黑色口罩男,不停地说着什么。
直到口罩男将手指放在嘴前比了噤声的手势,她们才安静下来。
“一点礼貌都没有!东西碰掉了也不知道捡。”孟无颜斜睨着眼,她们仍旧无动于衷,专注于那个口罩男。
若是搁以前,她定是不会让她们就这么算了。可是今天因为易寒的迷药精神欠佳,独自吞了这股火,自己弯腰捡拾。
正是烦闷间,一道身影暗了下来。即使隔着口罩,也能听出他的歉意。好听的嗓音袭来,像是有极大的吸力。
“不好意思,她们也是无心的。”
“没事。”
孟无颜垂眸,迅速装好东西,起身离开。
见她一瘸一拐,他跟在后面轻声问道:“你受伤了?”
“天生长短腿。”
孟无颜冷眸相视,又看了看跟在口罩男后面的几个女子,迅速离去。
医院前方的道路安静无比,偶尔几辆私家车在宽阔的车道上快速行驶,根本没有的士的身影。
中元节就怎么了?
人鬼殊途,完全两个空间,也不会互相干扰嘛,有必要都不来载客么。她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了快半小时了,已经快要失去了耐心。
“嗨。”
黑色保姆车停在她身前,打开车门。男子微卷的头发垂在额前,精致的五官不似闫奚泽那般英气,倒是多了些温柔,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似乎有些腼腆。
见她茫然,男子戴上口罩。这下子孟无颜认出来了,是刚才大厅里的口罩男。
“这时候是打不到车的,送你。”
“我不认识你。”
男子一笑,她竟然不认识自己?
“这样好了,你若是担心,拍下车牌号发给你朋友。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能找到我的。”
“只是,别发给记者就可以。”
“我才没那么无聊。”
孟无颜淡淡的轻笑,走到车尾拍了一张发给闫奚泽:如果明天联系不上我,记得帮我调查这车:)。
一切准备就绪,孟无颜才磨磨蹭蹭上了车。
“青森路住宅区。”
“刚才的事,不好意思。”
“无所谓,又不是你做的。”孟无颜靠在椅背,柔软舒适。“再则,你现在送我回家。我就算再有气,也消了。”
男子不再说话,开始翻看车内的书籍。
“我好像认识你。”
这声音不像是口罩男发出的,孟无颜四处看了看,后排还坐了个人。他的年纪约莫大一些,脸上清瘦,唇边的小胡子随着笑意抖动。
“我?”孟无颜微眯着眼。
他从杂志筐里抽出一本递了过来,指着封面说:“这是你吧,我不会认错。”
孟无颜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女子正是她,她摸着下巴,笑意盈盈,“拍得还不错。”
“你都不看样片?”
“看了能怎么样,有茵茵姐看就行了。”
后来的男子眼一眯,这封面已经署名她是来自滨川艺能事务所的,他摸了摸小胡子,问:“崔茵?”
“你认识?”
“崔总监在你们行业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听说她似乎退居幕后不再带新人了。她现在在带你?”
“嗯。”孟无颜淡淡地应着。
胡子男突然笑起来,“听说崔总监对艺人要求十分严格,竟然能放任你素颜朝天满街乱窜,倒算是奇事。”
这话里有话,另一方面也在说孟无颜竟然顶个素颜四处游荡。
“艺人对我而言来说不过是个工作。如果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怎么能算活着。”
在地府待了数千年,魂灵被地府束缚的她若有机会再是为人,定是轰轰烈烈。所以就算这次任务是闫奚泽,她也愿意冒险一试。
此前默不作声的男子微微一怔,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孟无颜侧头看他,他的眉宇间愁绪万千:“你呢?做什么的?”
他沉默片刻,说:“玩音乐。”
“音乐?”
孟无颜勾笑,“那你认不认识阿伦?”
男子僵硬在那里,后排传来声音:“阿伦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
胡子男笑了两声,“我也觉得。”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孟无颜看向窗外,“我到了,拜。” 孟司监你莫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