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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青石巷中平时门可罗雀的贤医馆已围满了人。
“别急啊,别急各位!今日贤医馆由殷大夫为各位坐诊,诊金呢,在原有的基础上再为各位减半!排好队,排好队。”
“比原有的还便宜,那不是比其他医馆便宜了一大半!”
“是啊是啊。以往贤医馆也是最便宜的,可是这么些年,自从老医师故去,殷大夫从军之后,也没有哪个大夫在贤医馆长久待着了。”
“没想到殷大夫又回来了。”
“没穿男装了?”
“嘿嘿,还是那么好看啊。”
“别说了别说了,排队排队。别影响殷姑娘看诊。”
“此处缘何这么多人?”
豫王原本从佛堂出来,打算转一转,谁知道在原本清冷的青石巷看见如此热闹的景象。
“禀豫王爷,贤医馆大夫回来了,在此坐诊。”
“都城四处都是医馆,怎么此处的大夫这么吸引人?”
“说的是诊金减半。好像,大夫是女子。”
“女子为医,这倒是少见。走,陪本王去看看。”
自从新帝继位,豫王便辞去职务,以闲散王爷著称,游历四海多年,两月前才回到都城,对当今都城中的事也不甚了解。
透过排队缝隙望过去,只见她坐于堂内诊桌前,认真的把脉问诊,时而微笑,时而温柔的说着什么。为了方便,她将长发用丝带系在背后,身着素衣,即使不施脂粉,清丽脱俗之间透着一丝淡然的美艳。
而面容之间,竟有些相熟。
“她是谁?”
排队的人热络的回答着,瞥了一眼这位华服的男子,“殷大夫啊,你不知道?四年前就在这里看诊,后面进了卫家军。”
“姓殷?”
“是。”
再看,云豫幡然醒悟,不自觉地露齿而笑。“是她…”
“诶?你可别想借着搭话来插队。看你怎么的也是个富家老爷,也不差这点诊金,去别处看诊去。”
见到他如此语气,安和有些忍不住了,“大胆,你这刁民,怎么跟豫…”
云豫扬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拉起他退到一旁,却仍旧向里面望着,有些微皱纹的脸上浮显薄薄的欣喜,“安和。”
“像不像她?”
安和原本不高,现下踮着脚望去,只觉得这名女子眉眼是有些相似,可是年轻了许多,“王爷说的是…”
“跟我去一趟卫府!”
看见自家王爷欣喜若狂,满含笑意,安和也跟着高兴起来。
“可是王爷你一向与卫家没有交集,怎么?”
“你方才没听到么,她前几年进了卫家军。”
“噢,”安和整理衣袖,又重新放在腰间,“安和懂了。”
卫府。
云豫看着眼前精致的牌匾,“这卫老将军进入朝堂以后,卫家的宅子是越来越大了。”
“王爷,安和不明白。这卫老将军的儿子早已经成年并且封为大将军,应该有自己的宅邸,怎么王爷来老将军这里找他。”
“这昨儿刚回来,你觉得卫老夫人会让自己的儿子离府?”
“再说了,既然是将军,肯定常年驻军在外嘛,身为家人才不会放弃团聚的时刻。”
“原来如此,安和即刻去令人通传。”
云豫点点头,随后嘱咐着,“可别搞错了,我找的是卫子期,可不是他卫骁。”
“安和明白。”
云豫在一旁踱着步,阳光照下来,温暖宁静。没多久,卫府小厮走了出来,跟安和说了些什么,就进去了。
“如何?”
“府上的人说呀,卫大公子他一大早就去了苏国公苏府上,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请王爷进去坐着小等片刻。”
“苏国公?”
“王爷忘了,这苏府和卫家早早的就定了姻亲。苏国公的孙女苏以真已经许配给卫公子了,只是这迟迟没有过门。”
“噢,想起来了。”
卫骁这老狐狸,倒是计量的好。这嫡子卫子期是世家公子中难得的人材,如今功勋卓著,若又有了苏国公的鼎力相助,简直就是更巩固了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如此一来,征伐西戎的计划也可以如期推进。
看见街对面的酒肆,云豫笑逐颜开。
“卫府就不去了,我们去那。”
云豫找了间靠窗的位置,从窗口看过去正好可以留意到卫府大门的动静。他倒着酒,五月的风在脸上停留,十分惬意。方才在医馆中见到了她,逐渐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合。
“没想到从军姬所出来,还当了医师,果然有她娘亲的气魄和聪颖。”
“还是得亏王爷你当年劝诫圣上改制,废了这军姬所。”
他看向窗外,“我只能帮她这么多。军姬所一解散,还没来得及去接她,就已经不见了。”
安和笑着,给他斟酒,“现在也不迟,看殷姑娘她生的花容月貌,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王爷倒是可以作媒给殷姑娘寻个好人家。”
“呵呵。你个安和,整天都是操的什么心。”
两人相视一笑。
安和自小待在豫王身边,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而之所以这么久都未有成亲,还是因为心中念着那个女子。
“咦,王爷你看!好像是大公子回来了,还有卫老将军。”
“我可不想看见卫骁。”豫王手指在桌上轻敲,“这样,你去传话,让卫子期他上这儿来找我。”
“好嘞。”
既然她曾经入过卫家军,那么无疑卫子期是最了解她的人选,也可以由他把自己介绍给殷于歌认识,之后再慢慢补偿她,也算代袖颜了却照顾她的心愿。
云豫立在窗前,看街道繁华热闹,这些年,新帝的确将云秦治理的不错。
“豫王爷。”
云豫循声而望,卫子期走来,已经长得高大挺拔,已不复当年的少年模样。
“多年不见,已经长成个俊小伙了。”
“豫王常年不在都城,的确难得一见。”卫子期扶他落座,“还是像以往一般年轻。”
“可别说这些客气话,老咯!已不复当年勇。”
卫子期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对面,“那小侄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道豫王爷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本王不再兜圈子,此次来找你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王爷请说。”
“你们卫家军在几年以前,有一女子加入。”他继续说着,“是名医师。”
“姓殷。”
卫子期挑眉,“王爷找她是为何事。”
“噢,她是本王故人之女。听说曾经在卫家军中做事,本王想来找你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豫王笑意盈盈,“比如,是否婚配。”
卫子期微眯着眼,看向眼前这位面露欣喜的男子,他年逾四十尚未娶妻,如今来问于歌,他到底是何意。
“王爷有意?”
“卫大将军,你想到哪里去了!”安和蹙着眉,解释着,“王爷他早已一心向佛,不近女色。”
此话一出,卫子期感觉自己防御心太重扶着额,有些微尴尬。
“抱歉,小侄鲁莽,请豫王见谅。”
云豫并不恼怒,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明明与苏以真有婚约,却显然更在意他提起的殷于歌。也是,那么个绝色佳人放在军中随行,哪个男子能不心动呢。
“你和她?”
见他不置可否,眸中忧虑浮现,云豫继续追问,“可是安和不是说你与苏小姐有婚约在前?”
“小侄早上去苏府正为解除婚约一事。”他看向窗外,“可是,家父否了。”
“呵,你爹那个人,怎么会同意苏府这么一大块肥肉。”
意识到面前的是卫骁的嫡子,他摩挲着自己的胡茬,“本王可没说错,你在面前,本王也不会修改措辞。”
卫子期抛开愁绪笑起来,“豫王但说无妨。”
“这事倒很难办,想来苏国公也不会同意。本王倒是理解。一旦你们率先提出退婚,卫家背信弃义之言定会甚嚣尘上,而苏府的颜面,又往哪里搁。”
云豫饮着酒,轻松指出难题所在,他在心里算着,“算起来游月那孩子再过两月,就已经二十又三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拖下去,饶是她倾国倾城之貌,也难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刚才说于歌是故人之女,豫王与于歌的娘亲是故交?”
他点了点头。
她换名于歌了?
顶着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字到底太过招摇,所以才改了名吧。
“她娘亲袖颜曾经救过我的命。”
“二十五年前,我受皇兄所派,去上古关城调查玄月教一事,在返回都城的途中遇袭,掉落悬崖深潭。”
云豫缓缓道来,眼神中充满温柔与爱意,像是在回忆无比温暖的事情,而不是遇袭。“也许是天意,正好被袖颜所救。一路悉心照料,我才得以顺利返回。”
“而回到都城之后,即使我交给她数金以报答恩情,她也分文不取,只是说如果我非要报恩,以后遇到难处的时候帮她一把即可。”
“她慢慢的定居下来,与殷启谦成亲生子。后面的殷家案件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试图救她,可是实在是证据确凿,而苏府势力太过强势。”
“最终连同游月一起发往利州军姬所,我四处奔波无果。死者是苏家表亲,他们咄咄逼人,寸理不让,是不可能单独将袖颜母女救出来的。我与皇兄达成协议,全力辅助新帝即位,从此不再踏入朝堂之上,这才让他解散了军姬所。”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怪以往勤政爱民的王爷会辞官归隐,终日游历人间。”
而豫王的一系列割舍,也绝非对她只有普通救命恩人的感激。卫子期挑眸,只见他淡淡笑着,虽然已上了年纪,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云豫提手饮了一口酒,“这些话你可不能外传。”
“小侄不敢。”
“难为你堂堂云秦大将军也会为情所困,如今这世上,重情之人少了。”
“可苏府这事,我也无法帮你。我只是闲散人员一名,手无实权。不过,本王可以给你提个建议,在苏家之上,你爹之上,还有当今圣上。如果你决心要退婚,得从这里找找出路。”
“多谢豫王。”
云豫拾起酒杯,眼神悠悠,“你与游月关系如此相近,有没有袖颜的消息?”
“于歌娘亲在军姬所解散之前就已经失踪了。”卫子期说道,“据我们现在查探的线索显示,于歌娘亲是被玄月教选择派入云秦。这件事,不知豫王可否知晓。”
“九年前,我去利州正好遇到她被几个黑衣人劫持,还好关将军与我同行,救下了她。可是第二日一早,她便不见了。”
“你们没有报官?”
“是我要求的,因为她留下了信。”
“信上大概说了她需要回去西戎,请我定要帮忙照顾游月,就当还她救命之恩。字迹很匆忙,但我认得出,是她的字迹。随后我叮嘱滢姑姑帮我照料游月,我回都城安排军姬所事宜。”
“前些日子,我们发现了她。”
“袖颜?她过得怎么样?”
看见他殷切盼望的神情,卫子期真的不忍说出事实,如同当日告诉于歌一样。
“她已经故去。应该是在回西戎的路上受到袭击,同行还有一名武功卓绝的西戎刀客。”
“她死了?”
豫王眼中泛起泪水,来回踱着步。
见到他的慌乱,卫子期更加印证了他刚才所想,他对于歌娘亲,绝不是普通的救命恩人的感情。
“和刀客一起?”
云豫不再冷静:“救下她之后,我们三人同宿弃屋。既然刀客武功卓绝,要杀处于睡梦中的我们轻而易举。可是刀客没有下手…难怪她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就离开,是为了保全我们。”
云豫怔怔的看着卫子期,想得到答案。
“如果按照合理的推测,是这样的。”
云豫站在窗前,风一吹来,青衫随风轻扬。良久,泪痕已干,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有一件事。”云豫转过身看向他,“我想见她,烦请子期安排。” 将军顷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