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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很会映称人的心情,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这种雨在商州也是不多见的。
狼藉的现场正被一点点收拾干净,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各种闪灯耀着带有警示意味的光。
刘高卓的尸体蒙着雨布被送上救护车,事后的一切等待更进一步的调查。
一周后。
调查已有了初步结果,事关志远集团,他们需要负全责,事后会有相关的处罚条款来惩治。
迟来的葬礼。
刘高卓的葬礼盛大隆重,符合他亿万富翁的格调,遗体告别仪式上,黑压压的人群一排接着一排,这位生前也算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近七十岁高龄的时候死在他最熟悉的施工项目上,而这个施工还是违章项目,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盖棺定论,他曾经是一位好班长,好的带头人,不论是华铁的老战友们,还是志远集团的高层,都对这位有魅力,敢于担当的老风枪队长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严开明等人是在第三波向遗体告别仪式的时候看到这位曾经的老班长,他化过妆,安详地躺在水晶棺材里,像睡着了一样。
想到当天的现场,严开明落下了几滴老泪。
“走吧!人终有一死,他这辈子苦也吃了,福也享了,唯一遗憾的是最后一条隧道没打通。”徐复文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严开明苦笑着转身离开灵堂,在墓园外长叹了一口气,
刘高卓的心里有个结,就是当初他离开华铁的时候,内心是不甘与痛苦的,但是当时的他即已做出选择,就必须与这种痛苦绝裂。
他的后半辈子都在寻找一个信仰,试图用这个信仰来证明他离开华铁没有错,如果不是这个结,他也不会顽固的非要打通这条隧道不可,现在好了,连同他那条违章隧道也一并填埋了。
“我听说高志远不愿意承认对这起事故负责?”徐复文问。
严开明一下子收住了眼泪,脸一绷,说道:“他会后悔的,这件事也一定成了他心底过不去的坎儿,人到老了,骗谁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徐复文乐观地望了望天空说道:“都这么大岁数了,什么坎不坎的,早晚都要经历那道迈不过去的坎,我现在就想在死前看到咱们的盾构事业产业化。”
提到这个,严开明一下子开朗了不少,他面色舒缓道:“小汪那边一切顺利,你很快就会看到咱们自产的大盾构穿江了。”
“想起这个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两位老人相互照应着向大门走去,突然一下子怔住了,一道佝偻的身影映入眼帘。
“丰班长!”
两人迈开急促的脚步,一左一右簇拥在丰班长两侧。
“班长,你怎么来了?”严开明关切的问。
丰班长咳嗽着,他的气色依旧很差,再加上难以掩饰的倦容,两人生怕丰班长会当场倒下,于是主动上去掺扶。
“不用扶我。”丰班长摆摆手,强喘一口气说:“我来看看老刘,一晃三十几年没见,想不到壮如牛的身体,竟然走在我前面了,本想着他会不会要求和战友们葬在一起,可是……唉,我真傻……”
丰班长这个絮絮叨叨的老人嘴里不停的念着。
是啊,看看这奢华的葬礼就知道,刘高卓走不回去了,即使他到死还心念着战友们。
丰班长翻着提包,里面的物品不多,他拿出一沓钞票塞到严开明手里,说道:“这是给你们的,我一个老头子用不了国家发的这么多钱,还是给国家做点儿贡献吧。”
严开明本能的推辞,但见徐复文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明白,这钱不能推辞。
这是丰班长的一点心愿。
在丰班长的包裹里,两人不小心瞥见里面有一张火车票,那是一张普通的软座票,这位老班长竟然一路坐着火车来的,按照那个距离,火车开到商州需要整整两天一夜。
他不辞辛苦,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一是为了向这位曾经的老战友告别,二是为了大盾构捐款。
“老丰!”
记忆太久远了,对这位老班长,高志远的记忆是模糊的,但是他还是认出了对方。
高志远身后跟着一波人,大多数都是志远集团那边的老战友,他们有的认识丰班长,有的不认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丰班长的敬仰,为牺牲的战友守陵十数载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严开明等华铁一波战友们在左边,高志远带着另一波战友们在右边,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丰班长。
众人陪着丰班长重新走入灵堂。
刘高卓的告别仪式非常冗长,丰班长到的时候还没有结束,这得以让他见到了久违的老战友,这位曾经做过他副手的副班长。
在众人的目光下,丰班长拖着不太灵便的腿脚,径直走到刘高卓的遗体前,缓缓地脱帽向老战友三鞠躬。
默哀。
在场众人本已冲淡了一些的愁绪又凝聚起来,不知道是再次伤逝刘高卓的离去,还是为这位身体已经佝偻的老班长叹息。
默哀完毕,众人走出礼堂。
“老丰,就在商州多住些日子吧,你身体不好,我给你找大夫好好调养一下。”高志远很主动地示好。
“丰班长是我的老班长,我想还是让我们尽心意就好。”严开明看了一眼高志远,不管他的话有几分真,能够想到丰班长的身体不好,他还是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你们才赚多少钱,拖家带口的,还是我来吧。”高志远说。
就在两伙人争抢着要招待丰班长的时候,佝偻的身影已经走出很远了。
“丰班长!”严开明追了出去,他看着这个佝偻而坚强的身影,不禁又有鼻酸的冲动。
唉,老了,情感也丰富起来了。
高志远也追了出来,他没做声,默默的看着丰班长。
丰班长一挥手道:“我就是来看一眼,已经买了回程票,这就走,不耽误你们,你们都是大忙人,还能为国家发挥余热呢。”
“快!用我的车,再派一个人送丰班长。”高志远大手一挥。
志远集团,他是说一不二的,连忙有十几个人跃跃欲试。
宾利车开来了,可是丰班长不为所动,默默地站在公交站牌下,搞得高志远那帮人不敢上前硬拉。
严开明和徐复文等人的车也等在那里,一时间公交站竟然停靠了一排小轿车,而高志远那帮人的老板气派和严开明这班人的严肃相,一见便知道不是普通百姓。
众人纷纷疑窦,这样两伙人为什么要围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儿?难道是他们的老领导?
看着不像啊。
众人就那样围观着,而两伙人的站姿也是十分标准的。
丰班长没再说什么,但是他的倔强把众人排除在外,他是一个人来的,看了一眼老战友转身就走,这是他的执念,或许他更惦念万里之遥安睡的那些老战友们。
许久,郊区的公交车才姗姗来迟。
公交车不得不绕开两排小矫车,缓缓驶入车站,慢慢地停了下来。
丰班长不是很利落的上了车。
严开明很想再唤一声,但是丰班长坚决的态度让他觉得即使唤这一声,对方也不会回头。
佝偻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众人的注目之下。
车缓缓的开了,卷走一缕烟尘。 大国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