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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您对这次竞标志在必得喽？”一个女声传来。
是的，隔壁坐着一男一女。
明显是女的在问，男的在回答。
“是的，在大直径盾构领域，中国的生产商根本没有竞争实力。”
“可我听说他们已经在着手研制12m以上的大型盾构机了。”
“不妨透露一些具体细节，此次竞标的盾构机外径的标准尺寸是14.5m，不论是配件的铸造还是机械极限加工，华铁根本没有相应的制造实力，而我们路德公司是全世界一流，我想贵国的政府不希望看到一个钻到地下就故障频出的劣质品吧。”
“那么价格呢？会不会很贵。”
男人故弄率虚地轻咳了一声，然后说：“当然是物有所值。”
说到这儿，男人故意换成熟练的中文说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说得好：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鲍尔！”汪承宇一下子听出这位德国老小子的声音，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偶遇。
随后，女人也换成中文说道：“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没想到您的中文说得这么棒。”
舒然？
人生真是奇妙啊，被高薇逼着从厂出来吃中午饭，居然能一连遇到两个熟人，好在为了额人的隐私，两个餐位座之间隔着厚厚的布帘，如果不是对方提到盾构机，声音就是再大一些也不会引起两人的注意。
希望他们没看到自己。
“说到便宜货，贵国华铁在今年出的事故已经证明，即使小直径盾构机都会在施工过程中出现问题，那么大直径盾构机就更没有竞争力了，你说是吧——汪总设计师。”
汪承宇和高薇奇妙的对视了一眼，对方有透视眼吗？
鲍尔呵呵笑着从另一头餐桌绕了过来，面色虽然平静，但已是明显的挑衅。
“老实说，贵国的西餐虽然做得不伦不类，但是别有一番风味。”鲍尔挤了挤眼。
不用问就知道，他是奔着新线路施工使用的大型盾构机而来的。
“我想这一次，我赢了，你需要践行你的赌约，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不允许你出现。”鲍尔还没忘记三年前说的话。
汪承宇“嘿”了一声，说道：“虽然你喜欢赖账，但是我们中国人是守诺的，如果你赢了我会践约的，前提是必须你们的产品中标啊。”
鲍尔笑笑说：“你们别无选择。”
这时牛排上来了，侍者很尴尬，小心翼翼地绕开鲍尔将两盘主菜上到餐桌上。
“舒然，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不怎么饿，这牛排你吃了吧。”
“啊……啊？”舒然大吃一惊，这场面怎么也不像请自己吃牛排的样子，两人虽然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刚才还吵出声来，可怎么看也只像小情侣在怄气。
三年前那场短暂的分手瞬间，舒然是在一旁目睹着的，虽然有过幻想，但是她还有自知之明。
舒然连连摆手：“不不……我的胃不习惯这东西。”
汪承宇望着牛排，故做为难：“唉真遗憾，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吃这生不生熟不熟的东西，谁让人家用炮舰轰开了古老中国的大门呢，我就当它是敌人，勉为其难的消灭了吧。”
汪承宇抓起刀叉，故不得吃像难看，三下五除二把一大块牛排分成了十几块，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鲍包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小子气疯了嘛，然后耸了耸肩说：“用炮舰轰开中国大门的是英国人，我们可是带着产品过来的，在我们德国的援建下才有你们基础建设的飞速发展，我是过来人，我可以证明的。”
“不要钱的援助吗？”
鲍尔翻了个白眼，天呐，这家伙完全无法对话，怎么可能不要钱呢？
在三十几年前，中国可是拿着钱也找不到帮手呢，当时的西德因为政治因素才大胆的伸手援建，诚然，那个时候的中国真的很穷，虽然收了钱，但是真的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因为是餐厅，对方也并未邀请自己坐下来一起聊聊，鲍尔讨了个无趣，摇摇头走了。
舒然觉得气氛很尴尬，汪承宇只顾吃，根本没看她一眼，而高薇简直把她当空气。
“那个……”
“哦，对了，记者有采访的自由，也请你在采访鲍尔的报道上添上我的一句话吧。”
“嗯，好的。”舒然连忙准备设备。
“不用那么麻烦，很简单的一句话。”
舒然一愣，盯着汪承宇，只见他飞快的把最后一块儿牛排塞里嘴里，然后边咀嚼边用餐巾擦嘴巴，随后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认真起来，轻吐了几个字。
“我们不会放弃的！”
高薇敏锐地觉察到，汪承宇的胸中燃着一团火，他把情感中的一切悲戚、不甘、愤怒当做燃料，来燃烧这股志气。
鲍尔的高高在上刺激到了他，而他本身也在与对方较劲。
他不能失败，哪怕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他也要成功，这时的高薇才发现，是自己做过份了，这个时候不该给他施加更多的压力。
“我们的事以后再谈吧，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高薇有了明司，当即放下刀叉，起身后把工作用的帽子戴在头上，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餐厅。
面对高薇突如其来的变化，汪承宇一下子愣住了。
好半天在服务员的叫唤下，他才醒悟过来自己遭遇了多大的危机。
“先生一共消费635元，现金还是刷卡？”
当服务员托着个准备收小费的盘子笑咪咪的看着汪承宇时，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钱。
“那个……”汪承宇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咪咪地望着舒然说：“能借我点钱吗？”
“啊？”
走出西餐厅大门口，更郁闷的现实摆在眼前，被高薇甩了之后，便捷的交通工具没有了，而这里，距离工业园十六公里……
“汪总工……要不要把打车钱一并借了？我记得你下午要上班的吧……”舒然试探着问。
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三年前，高薇总是在自己激动的时候习惯把别人甩掉，那个时候是，现在也是……
难道以后？
可能都要继续习惯吧。
汪承宇的一颗心很快沉了下来，为什么说以后呢？难道两人之间还会有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心跳在加快。
“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放心！我不会当逃兵的。”
对着舒然说出了心里话，汪承宇轻快的起身，他要潇洒的抬起头，迎向阳光。
迈开步伐，汪承宇高喊：“奔跑吧！兄弟！”
“……”
舒然的双眼瞪得大大的，难道他……他就要这样跑回去？
华铁隧道集团。
做完汇报的汪建国夹起公文包走出主楼大门，司机早已拉开车门恭候他进去，他一抬眼发现，谭雅正静静的站在大门外。
汪建国示意司机先在一旁等，然后快步来到谭雅面前，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雅也没打算让他恭维，抬眼望着他，嘴角勾着笑说：“这次表现不错，没有一上来就急吼吼的吼儿子。”
谈起公事，汪建国说得很溜，他说：“事故经过的报告我提前看过了，那小子处置得不错，很大胆，也有依据，处置事故本身就有风险，要是因为这个就处置人，那么以后怕是没人敢担责了。”
谭雅显然不满意汪建国这样的回答，撇撇嘴嘟囔着自语：“假正经。”
“什么？”汪建国没听清。
“没什么。”谭雅不愿意再争辩什么，只是自嘲地说道：“我嘛，习惯了，儿子也不需要你陪，忙了一辈子，我看你到老给自己剩下什么。”
三十几年都没改过的老毛病了，对亲人稍显冷漠的汪建国，对工作格外热情。
中天山隧道左右两线顺利贯通，是汪建国职业生涯里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了这个胜利，他已经牺牲太多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了，而今一家三口，都在为了中国大盾构事业而奋斗，这样的精神足以令他欣慰了。
“哦。”汪建国觉察出气氛的尴尬，连忙缓和了口气道：“你知道的，土库二线年底前务必通车，还有这次谈判，都至关重要，我相信咱家那小子，一定能和我站在一条战线的。”
谭雅笑了：“你们倒是上阵父子兵了，谈判完了别忘了回家，我给你们做晚饭。”
汪建国笑了，青春已经奉献了，老来的幸福却格外温馨。
真好…… 大国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