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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时,应该是寺里僧人做早课诵经的时候,可是好多僧人都神色慌张的准备着各种东西。
原因是那位产妇开始阵痛,像是要临盆的节奏。
她在寺里住了两天,也没有什么家人找过来,只能寺里僧人一起帮忙,还要忌讳着许多事,一时都手忙脚乱的不行。
万榕也很紧张,她第一次要为妇人接生,严格按照稳婆的话去做,不敢出一丝差错。
唐明彻还打趣她,若是他们二人以后有了孩子,她一定是个好娘亲。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毫无疑问的让万榕面红耳赤,羞恼的锤了下他的胸口,嗔着不正经,不知道跟谁学坏了。
大家都以为产妇要生了,可是时至晌午,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流了些羊水而已。
而且她身子虚,这么一折腾没剩多少力气,大家都担心,若是真生了,她会挺不住。
唐明彻还特意下山买了些参片,到时候也能提口气。
而唐星,饭点准时起床,还拎着食盒,哪能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唐明彻怨归怨,也止不住她的脚步,最终跟她一起去,保护着点,别再被咬了。
下午三人坐在产妇门外不远处的树下,随时等着动静,还有那个小师傅,他熟悉寺庙,需要什么能第一时间准备着。
他到底年纪小,藏不住心事,频频的看向房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产妇的家人呢。
主持来时他们就是这幅样子。
他笑了下,也坐在了旁边,小师傅看见住持后更局促了,有种见到偶像的感觉。
唐星打趣了他两句,小师傅就慌慌张张的走开了。
住持笑着摇了摇头,面朝着房门对这几人说道“时候未到,他还不会来。”
三人一齐疑惑的看向他,才发现住持手里拿着个盒子,小臂长,巴掌宽,不知装了什么。
“住持大师说的可是……孩子?”
几人坐在这里,无非就是等着新生儿的到来,得到肯定后,唐星在心里暗暗惊叹,不愧是神!
虽然是邪神.....
不过几人都知道,住持是个好人。
他将盒子给了唐明彻“把这个刺进他眼睛里,他便会消失了。”
唐明彻打开,里面郝然摆着暗金色的降魔杵,一端是佛头,做怒状,一端是三棱带尖状。
入手颇有重量,纹路里似乎还流淌着鎏金般的液体。
“若是独目死了,住持会怎么样?”
虽然独目是入世后逐渐形成的,但那只眼睛却是天生的,可以说他们两个是双生的关系。
况且纠缠了这么多年,谁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牵连有多大。
住持沉默了一会,脸上的淡笑却没有消失,遮着眼的布带轻扬,有那么一瞬,让人觉的他马上就要羽化飞仙一般。
他本就不像和尚,倒像是个清风朗月的谪仙。
“三千世界,早已领略过,况且,吾心向自然,身死,心犹在。”
气氛沉重,他们也不想这样,可是独目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况且,还有万昭。
所以最终收下了降魔杵,他们会争取以别种方法杀掉独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用。
天快黑时,唐明彻和万榕回房准备东西,走之前还看了看产妇,依旧没有生的迹象,那个女人也依旧呆滞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他们二人不像万昭,需要时刻准备着符箓,他们虽然会一些,可不擅用,而且,在门后也没什么大用处。
唐明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随后凝重的直盯着唐星,手里还拿着根绳子,让她心里毛毛的。
“哥....哥哥,怎么了?”
她悄悄的向后面退着,眼神对着万榕求助,然而,万榕跟她不是一个阵营的。
“似玉,你若是答应哥哥,不会再去塔里,哥哥就不绑着你。”
.......
实在是她太不听话,每次都让自己心惊胆战的。
不过唐星也没打算进去,一点用处没有,光添麻烦了。
最后还是她举手发着誓才让唐明彻放下了绳子,走之前还频频回头,用眼神警告她。
担心肯定是担心的,不过唐星也知道,他们不会有事,万昭也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自己便没有去的必要了。
不过她也是睡不着,有一趟没一趟的去看那个孕妇,毕竟万榕不在,若这时生了,自己倒是成了唯一能帮忙的了。
万榕和唐明彻进到塔里时,那扇门竟然还没有出现,于是就坐在那里等了起来。
万昭面对二人也没有那么警惕了,他血管里的颜色又浅了很多,应该是被他吸收同化掉了。
只是依旧没有转清醒的征兆。
月上三更天,眼见着越来越晚,二人想着也许独目今天不会出现了。
万榕身上披着唐明彻的外衫,如今要入冬,塔里本就阴冷,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虽然不似唐星娇气,但也没有那么抗冻。
二人靠在一起,相互取暖,没过一会,万昭突然又暴躁了起来,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像是被蛊惑,挣扎着想站起来。
他身后一阵阵黑色浓雾升腾起,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仔细看却不是。
那些浓雾渐渐汇聚成一扇门的形状,就在他的身后,唐明彻和万榕警惕的看着,却不敢过去。
因为万昭的状态实在不好,若是过去,恐怕会无差别攻击。
就在他们不知道怎么办好时,万昭终于站了起来,铁链紧缚着他,平时没有表情的脸露出痛苦,可依旧没有停下来。
他艰难的起身,背负着千斤重,向后看去,他距离门很近,只有一步之遥。
唐明彻和万榕眼睁睁看着他走进门里,也是那一刹那,铁链又都缩回了阵法里。
二人互看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怨气好像薄了些,也不再有铺天盖地的怨吼声,出奇的寂静。
可是却没有了万昭的身影,他们紧贴着向里面走去,一边呼唤着万昭。
忽然哀嚎声又四起,比之前遇到的还要严重。
泛着黑气的地面向外翻滚着,似乎有什么想要突破出来。
“明彻....”
万榕手指着脚下,无数人被封在里面,向外挣扎着。
她迅速掐了个阵法,放在脚下,避免怨魂冲出来抓住二人。
虽然在这里阵法的威力削弱了很多,不过面对普通的怨魂还是有用处的。
脚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它们将彼此当做阶梯,只为了离开地面,唐明彻时刻注意着,用千丝锁再将它们打回去。
千丝锁泛着金红的光,他用了自己的精血,没办法,在这里威力普遍减小,只有这样才能护住二人。
忽然唐明彻余光看见一团黑雾向着二人冲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推开万榕,避免二人被冲到。
可是离开了阵法,地下的怨魂瞬间抓住二人的脚,还有向上爬的趋势,阵阵阴气向体内侵蚀。
那团黑气没有攻击到二人,随即渐渐成了个人形,正是他们之前遇到的人——独目。
万榕又掐了个阵法在二人脚下,独目出现了,可是万昭依旧不见踪影。
独目看了眼唐明彻手里的降魔杵,嘲讽的勾了下嘴角。
“他果然帮你们。”
说完后就攻过来,他似乎想抢过降魔杵,重点一直放在他手上。
独目身影很快,偶尔还化作黑雾,在他身边盘旋。
唐明彻和万榕始终处于防守的地位,更别提去杀掉他。
突然之间,独目向着万榕冲过来,一掌打碎了支撑着的阵法,怨魂瞬间扑上来,紧紧的抓住俩人。
正在他要对唐明彻下手时,猛地过来一个身影,对着他打了过去,是万昭。
他似乎恢复了神志,皮肤颜色也恢复了正常,看了眼二人,拿过唐明彻手里的降魔杵就与独目打了起来。
唐明彻和万榕也上去帮忙,期间避免去看他的眼睛。
唐明彻循着他们打斗的间隙,想要找出独目露出的破绽,用千丝锁捆住了他。
可是他太谨慎了,每每都被躲过去。
万昭越来越吃力,哪怕他成为真正的邪神,也依旧不敌。
突然间独目身形踉跄了下,差点站不稳,唐明彻眼尖的立马束缚住了他。
万昭默契的袭过去,眼见着降魔杵要刺进他眼睛里,最后时刻被挡了下来,三棱尖就悬在独目漆黑的眼眶之上。
独目一手死死的抓着刀尖,手心渗出黑气,另一只手不顾千丝锁的束缚,伸向万昭胸口,手臂露出极深的沟壑。
最终是万昭先放的手,他立在一旁,身体微微颤抖,刚刚一直盯着独目的眼睛,此时又有种不可控的情绪升腾起来。
只是降魔杵如今在独目手里,三人围成一圈,将他围在中间,谁都不肯松懈。
几人戒备着,他却毫无所觉般,一直看着手里的降魔杵,眼里是看不懂的情绪,他露出的肩膀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伤口,竟流出了他根本就不存在的血。。
黑暗的空间突然响起他放肆的笑声。
独目看着围着他的几人,身体逐渐呈现雾化,眼里漫上了疯狂。
他突然变成一团黑雾,瞬间笼罩住他们,空气变得稀薄,阴气无孔不入,生命力好像在一点点流逝。
唐明彻脸色不怎么好,他用千丝锁裹住几人,作用却寥寥无几,挡不住那彻骨的寒意。
万榕几乎站立不住,万昭则闭着眼睛,不知感受着什么。
没过一会他睁开眼,对着唐明彻指了个方向,二人默契的点了下头,下一秒千丝锁瞬间收回,万昭对着他刚刚指的地方袭了过去。
黑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独目,他捂着胸口,刚刚体内本就少得可怜的珠魄,又被万昭吸收了点。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低头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伤口,神色莫测,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没想到,那人为了帮他们,竟然用起了这老旧的招数。
最终站定在那里,眼带向往的看着一个方向,声音呢喃,淹没在地下凄厉的哀嚎中“既然如此,我给你选择。”
他突然化作一团黑烟飞散出去,几人惊了一下,随后都跟了上去。
可是独目速度很快,就在失去他的踪迹时,突兀的响起女人凄厉的哀嚎声。
他们跑过去时,竟看到那个孕妇躺在地上,周围的怨魂扒着她,双腿大开,隐约露出婴儿的头。
满是惊愕,不知她怎么会进来,而且,这孩子......
来不及多想,万榕蹲下身去,按着之前稳婆告诉她的方法接生。
她只有理论,没有实践过,手脚无措的帮着忙。
唐明彻蹲下身查看女人的状况,她眼上蒙着一层阴翳,怕是早就成了独目的棋子。
而且有出气没进气,回天乏术了。
可对于那个婴儿,一个不详的猜测在心里出现。
紧接着大地又震动起来,一束亮光在不远处出现。
与以往不同,这里整个世界都在晃动,随着独目的转生,这个他眼中的‘极乐世界’也即将不复存在。
一道婴儿的哭声划破黑暗。
万榕手快的用外衫包住婴儿,抱在怀里,再看向那个女人,已经没了气息。
“先出去再说,这里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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