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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眼前的尴尬,最大的困扰来自于外围。
就在贺云初沉睡不清的第二天,一支由老妪(负责管理宅院)老叟(负责管理外出采办)丫头(扫地洗衣)仆妇(梳洗打扮穿衣搭配)小厮(前后院通联兼内院丫头无法完成的体力活)护院(保安)等各职司组成的综合团队,接替红娟一行原来的事务,驻进了院中,组成了一支新的网围栏。
虽然这一切都在贺云初的预料中,进入宁园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这种水桶般密不透风的防护网阻隔着让传递消息困难重重的现状,还是令人忧心重重。
偏偏这时候少主还沉睡不醒。
谈玄越等人一天无数次将探究的眸光投入内室,可看到的情形除了少主偶尔醒来后跟那个小白脸纠缠扭结在一起,还是纠缠扭结在一起。尽管所见之现象相当的辣眼睛,谈玄越等人还是恪尽职守地守在门口,守在视线及至少主身影并能在两息之内可以迅速抵达的有效距离之内,片刻不敢松懈。
老实讲,对于室内的人,不管是贺小虎、游七,还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小白脸,一概不在谈玄越等人的信任名单之内,因为,之前,不熟。现在,三足鼎力态势下,不可能熟。
可眼瞅着贺小虎和那小白脸你出我进,内室显见的人仰马翻听不到传唤,谈玄越实在没忍住,在贺小虎进去后一柱香还没见出来的时候,单手握紧刀柄,脚步沉沉地迈进了内室。
“少主,院里风大,窗户可是需要关上?”人未进门,先送了个声音进去。
贺云初正在内心惊雷与万束荆棘中痛苦挣扎,没来得及回应,谈玄越一只脚已经迈进来了,看架势还是随时迎战状态。一进门看到贺小虎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刚刚拖盘里送进来的粥还放在桌上,已经凉了。
谈玄越脚步一顿,刹时不知是继续前进还是撤身退出。
贺云初同时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叫小虎退下了:“你去伺候他安寝吧,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小虎顶着一脸委屈,多余话一句没敢说,恭身退出后,贺云初才朝谈玄越招手。
这帮死士早已被她训练的荣辱不惊,即便看到了她昏迷期间的那些荒唐事,没有她的吩咐也不会擅动,更不会有一丝惊讶或是与自己身份不相关的表情流露出来。所以,谈玄越在走向主人的时候,并没有小虎脸上那一抹复杂尴尬的神色。
很好,现在贺云初要的就是不带任何情绪偏见。
自从小虎和游七过河之后,有意无意地,贺云初就没再启用南景以及与南景相关联的这支暗桩了。汾渭之地形势复杂,在这条线上经营的暗线和明桩又几乎都是围绕着以南景为桩柱的网络在活动,既然对南景的身份起了疑心,接下来的事就不能再继续交到他手上去。
贺云初身边常年活动着一支影子一样见首不见尾的暗线,从不与她之外的任何人联系,除非必要,贺云初从不轻易动用。但现在人地两生,南景又暂时不能用,贺云初还是传召了这支力量。兴武镇的事必须及时联系到杨越,还得尽快返回宁园,这中间都须得有人先行一步做好安排。
贺云初瞬息之间安排下去的事,即便小虎寸步不离地跟着,也没发现端倪。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整整昏睡了六天七夜,也就是说,派出去的人已经有六天七夜没与她互通消息了。
“司琢和凌烟有消息吗?”不等谈玄越开口,贺云初迫不及待地问了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谈玄越摇了摇头:“没有回,安林一直守着水潭,并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虽然不见显露表情,但谈玄越的声音中透着的担忧还是感染了贺云初。
内室的灯一直亮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作为书房使用的侧室,这几天因为没人却一直没点灯。贺云初刚刚在书房转悠了一圈回来,内暗外明,她透过窗缝只看了个大概,外面的变化心里已经有了底。
首先,院外的安保换人了,由她刚进来时穿湛蓝色军服的王府府军,换成了着暗红色军服的营武卫军。原先守外门的司钰也不见了身影,代之而任的是个熟面孔,李意!
“出事儿了。”水潭这条联络线六天七夜没有凌烟和司琢的消息,外门的司钰又毫无征兆地不见了身影,只有一种可能:暗线与凌烟二人接头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司钰也成了当事人!
虽然同样也意识到出去的人遇到了意外,但必竟没有被认证,现在听少主这么一说,谈玄越眸中终于难得一见的起了焦急,连声音都不见了往日的镇定:“我们怎么办,请少主示下。”
“恐怕什么也不能做。”室内光影憧憧,任何一点形迹都在院外的监视之下,贺云初生生刹住了想在地上转两圈的下意识动作,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指叩着桌面脑子里展云舒雾,好半天才停下动作,悠悠地问依旧站得笔直的谈玄越:“屋子里多了个伤患,你们的屋子住着可还宽畅?”
谈玄越没想到少主会突然问他这种问题,刚想客气两句,话到嘴边突然停顿,脑子里转了一个弯:这种时候,少主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本来就很挤了,天热,屋子小了气味还不好闻。”
果然,贺云初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这些天委屈你们了,红娟离开后那几间屋子都还空着吧,你们分流一下住过去,也能宽畅点儿。没事的时候去园子里散散,别总守在我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了,这么好的地方,以后想住都住不成了。”
谈玄越没有多问,应了是之后便退出去了。
虽然这处园子是武昌王的私邸,但名义上已赠送给了许常渊,王府的卫兵虽然气势如宏,却终究是外来的和尚,园子里出了事,由营武卫出面善后再合理不过,但司钰不是普通的斥候更不是普通的营兵,他是自幼随贺云初一起训练的精锐鹰候,异常出色的谍客,是一根看似浮浅却实际扎的很深的一颗钉子,能悄无声息拔了他的,只有非他不能的任务。
而贺云初并没有给他任何任务的指令,甚至连起用他的计划都没有,他却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除此之外,便是许常渊的用意了。
宁园发生□□之初,所有人都知道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是谁,可偏偏许常渊在“她初受伤时”衣不解带地守候了两天。他这个动作传递出去的信息量太大,恐怕连王府的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其究竟,可现在贺云初却有些反应过来了:他是在用这种暗示逼她脱下陈长休这件华丽丽的外衣!
那晚许常渊深夜从外面回来,突然提出要亲自给她办及笄礼。那会儿她没多想,现在想起来,许常渊微笑垂下的眉睫下其实还隐回去了什么?他不是个随便给人承诺的人,不管什么事,只要说出来就必须要做。可是,他那么郑重其事地想要将她留在汾西,难道仅仅只是念旧情吗?
他重诺,却未必重情。
他们一起长大,又先后进入军营奔向战场,他所经历的杀伐和残酷绝对只比她多不比她少,从榆次到岐山再到汾西,这一路过来又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治下发生武装暴动这样的事情而事前无所察觉?况且,在正式就任汾西定将之前,他整整消失了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可以做多少事不好说,但许常渊绝对不是个会将大把时间花费到山水风光这些事情上的闲散人,更不要说他跟整个许府的亲人,比她这个路人更路人,回家探亲更不可能。
如果那晚宁园的□□非但不是意外,而是一起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动,如果他是背后的主谋,那个暗道以及出现在暗道里的人……以及这些天发生的事,无一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所以,她也只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
一想到自己被人喂下毒药逼供套话而他却站在一边侥幸看笑话,贺云初顿觉浑身恶寒不已。如果如元澈所说,兴武镇的一切都是许常渊的手笔,那她这一路来所做的事情就真成了笑话,太打脸了。
所以他是要亲自己用行动向所有人阐释:我的地盘我做主。
果然霸气外露,只不过贺云初穿了这么多天的透明外衣,在他面前跳梁小丑般的表演,只有她自己陶醉其中感觉良好!
想通了这些事情,贺云初觉得院中的风景都无趣到了令人生厌,就连那排排摭日的浓荫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目的。
“好看吗?
正焦燥着,一缕微热的呼吸凑近来,伴着一股香喷喷的粥味,一个身影已贴到了她身后。
贺云初一怔,方才反应过来,院中浓荫下的墙跟里,有三个营军正站在那里说话,其中一个还是李意。她竟然到现在才注意到。 云深处